据前吏部尚书沈重山沈大人考前辅导,南朝推翻前朝建立至今也不过几十年,有一半都是在打仗的。以京都府为中心,边境向外竟然有近四十多个番国,各地藩王异族妖人你争我夺,混乱至极。直至皖南候元崇的出现,他先是在与北方最大的番国北磐对战之时,以万夫莫当之勇,一举擒获敌方将首,又接连攻下蕃地,被封为平蕃大将军,后又屡建奇功,一路打下了三分之二的番国,让其余小部落不敢再犯近一步,这才迎来了南朝近二十年的和平安定。陛下亲封元崇为皖南将军候,世袭侯爵,是南朝乃至前朝的唯一一个平姓候,完全是凭借赫赫战功荣耀整个宗族。
但是平姓终究与贵姓不同。南京府一共三侯爵两公爵一王爷,只皖南候一个平姓,还是个武夫,向来被其他士族看不起。尤其是平阳候,恨不得当面讥讽。平阳世子覃寿更甚,对皖南候尚且出言不逊,对元世子甚至动辄当街侮辱顶对,元世子为人宽和不与他计较,更助长他的狂悖之气。
“这样的人品,还敢肖想我女儿,他也配!”沈重山越说越激动,言辞之中恨不得要将覃寿踩在脚下,慷慨激昂的让魏小楼都代入进去了!
“这种人真的不会挨打吗?”魏小楼很是不解,那皖南候将军出身,武将血气,这能忍?
“魏仙师有所不知,我朝对贵姓十分袒护,尤其是覃家这种存在了近百年的大士族,有很多的特权和优待,法度都要排在后面。”沈重山颇为无奈,毕竟他是白衣出身,科考入的官场,做到尚书之职也是步步艰难。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个覃寿绑走了你女儿?”魏小楼可还记得这哥们看见她时见鬼了的样子。
“也怀疑过,可是自从我对外称月瑶病了以后,平阳侯府多次来人探查过,老夫也派人跟踪过那覃寿,他们似乎也并不确定月瑶到底在不在家中。”
“没关系,这覃寿我早晚要会一会他的。其他的还有什么要了解的没?”魏小楼诚恳的看向沈重山,一脸的好学。
“没,没了,魏仙师,皖南候府人多眼杂,真的不用叫个侍女同行吗?”沈重山作为长辈是要另设席位与皖南候等人同席的,如果不带侍女的话,魏小楼就只能只身到另席去坐了,这几日他把与皖南候府有关的所有事知道的都说了,也不知道这姑娘能记住多少,万一有什么纰漏可就完了。
“不用!有人跟着碍事,我‘大病初愈’第一次出门总会有猫闻着味窜上来的,这是查找你女儿线索的大好机会。”
“是,一切都听仙师的。”
沈重山闻言,哪还敢不听从,这时候,他们全家都要靠魏小楼呢。
皖南候府并不算大,论排场肯定不比其他侯爵公府。而且元崇一介武将,家眷不多,整个府邸十分的素简甚至,空旷…
沈重山给魏小楼一路恶补,直至到了皖南候府才分道而行,魏小楼此刻已经到了席前,看着眼前这个偌大的连草都没几棵的庭院,像模像样的摆了几张桌案,甚至都没有个屏风,只用几个石墩子隔了前席后席,这位将军候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宴席开这儿了?
【我说这皖南候好歹是个世袭的侯爵,没俸禄还没赏赐?】
野鬼缩在短木里,四处张望,略显鄙夷。
短木是一时在山里捡的,说是有年份的古木,魏小楼磨了磨,拿着打人挺顺手的,携带还方便。这木头阴气很重,正好可以给野鬼栖身,也省得她走到哪都带个陶罐累赘的很。
魏小楼站在一个斜岔路口,她戴了围帽,所以并不扎眼。没人注意她正好可以多看看来往人群,没多久,就让她瞄到了覃寿的身影。
衣着夸张至极,土爆了。
覃寿想都没想就落了上座,也没说去和皖南候等前席的长辈打个招呼,大大咧咧的四处看,魏小楼估计他应该也在找自己,就又往后退了一步,结果一不留神撞了个人。
“抱歉兄弟。”魏小楼尴尬的侧过身,一时间也没过脑子,直接就是个拱手抱拳,什么闺阁礼数全忘脑后了。
“这位姑娘戴着围帽,不知是谁家府上的千金?”
魏小楼听这声音温和有礼的,而且语气也很像主人家,便撩开围帽看了一眼,入眼就是一张标准的武夫脸,但十分年轻,应该是元世子没跑了。
“月瑶?”元忱声音还未落,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就这一个对视,魏小楼看他眼中又惊又喜,又带有缱绻情谊,嘿嘿,猜个**不离十了,怪不得连沈重山都不知道覃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元世子安好。”魏小楼落下围帽,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并不打算跟这小子接话。
毕竟她现在身上还有御赐的婚约呢。
“月瑶,我听沈伯父说你病了,许久未见,你可好些了。”
“好了好了。”
【废话!不好能站在这吗,这小子没话找话?】
魏小楼咬着牙攥紧了手中的短木,心想这蠢鬼,蠢透了,能不能少说话,自己带他出来干嘛。
“月瑶,你可是在躲着我。我知道我…”
“世子!”
魏小楼打断了即将到来的一场真情自述。
“世子既然知道,就不该再多说了,月瑶今日是来为元伯父贺寿的,该去打招呼了。”
“是,好,我,我带你过去父亲那里。”元世子像是被‘沈月瑶’这样子给惊到了,有些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
魏小楼本意是想探一探这元世子的态度,结果话说的重了?感觉这小子有点失神,正想着要不要缓和一下,就听见身前人,十分轻声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
诶嘛!大情种!
只是可惜,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
一路走到前席,自有沈重山引着魏小楼拜见长辈了,元忱便退站到了一旁,但视线一直停留在魏小楼身上。
魏小楼简单套了几句话,这皖南候府的人除了元世子之外,没有人对沈月瑶与三王的婚事在意,应该是局外之人。
不过其他的人嘛。
魏小楼拜见过皖南候以及侯府家眷之后,依次又见了南京府尹赵正平,平阳候覃珂,还有一个人,虽然穿着常服,但魏小楼可以断定,他是宫里的,面白无须,眉目寡淡,一脸的断子绝孙相。
这几个人看见魏小楼之后,都太挂脸了。虽然是各有各的脸色。
尤其是那个太监!
脸色那叫一个阴沉。
“沈家侄女这大病之后,身子健爽了不少啊,可是大不一样了。”平阳候覃珂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尤其后面的一句,还特意着重许多。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不讨嫌,但是魏小楼不知道覃寿回去怎么跟这个平阳候说的,就算性格有些变化,就光凭这几乎无差别的长相,他爷俩也真敢赌啊?
“还不快谢平阳候,侯爷这是说你以后会遇难呈祥呢。”沈重山连忙接话,反应也是快,真不愧是皇帝手底下做官的。
魏小楼谢也谢过了,覃珂也没什么好再说的,毕竟场上这么多人在呢。
要入席了,魏小楼顺势将手中的短木放到了沈重山手中,叫他贴身放着就好,然后随着元世子到了后席。
后席这边,覃寿正在那一脸坏相的盯着她,不过魏小楼反倒对他没有那么大兴趣了。
太明示了,无论是覃珂也好,覃寿也好,反应太大了。情绪表露也很明显,一般这样的反派都不会是主谋,黑手。
“月瑶?”元世子将魏小楼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世子?怎么了?”
“你可是何处得罪了平阳候世子?我瞧他一直看向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元忱下意识看了一眼覃寿,又立刻将眼神收了回来。
“为何是我得罪他?怎么不能是他小人做派见不得我好?”魏小楼嗤笑一声,什么世道?他们覃家与我作对,老的小的都是什么垃圾作派?怎么还要怪我得罪了他们?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元世子被怼的更尴尬了,便正回了身形不再作声,但又忍不住偷看几眼,他总觉得今日的沈月瑶不太一样。
魏小楼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元世子,她连覃寿都懒得搭理,那个太监绝对是重要线索,只是隔的太远,不好盯,只能看野鬼的了。
魏小楼这边不搭理覃寿,覃寿却是不可能不犯这个贱的。因为他实在是想不通,沈月瑶的病怎么就好了。
覃寿叫了一个一旁伺候的小丫头,压着声音耳语了几句,好家伙一字不落,魏小楼全听见了。
“去后厨取些蜂蜜水,沈家小姐要喝。”
咱们好歹是修道的,耳清目明,那老太监离得远魏小楼没办法,你顶着一张反派脸阴笑了半天了,而且在对面离魏小楼不过十步,还想耍阴招?
侯府的丫鬟做事也挺麻利,不多会儿蜂蜜水就端上来了。
魏小楼是个什么人,她可是连芹菜都放不过的人,虽然现在有别的事,但覃寿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找死。
接过蜂蜜水,魏小楼直接站起身,声音温和且洪亮的询问眼前的小丫鬟。
“请问,这是什么?”
“沈小姐这是您要的蜂蜜水啊,正温着。”小丫鬟被魏小楼问的有些懵,尤其此时周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她们两人身上了。
“我何时同你要了蜂蜜水?”
“这?是平阳候世子同奴婢说,让我给您端上来的。”
“奥,原来是平阳候世子特意叫你端来给我的啊。”
魏小楼还将特意两字说的非常大声,然后看着覃寿的脸,端起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沈月瑶应该是对蜂蜜过敏的,覃寿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她到底是不是本尊。
可说来也巧,魏小楼也对蜂蜜过敏。
覃寿被点名的措手不及,魏小楼喝的也很迅速。元世子反应过来后当即拍桌而起,怒气直指覃寿。
“覃寿,你明知月瑶沾不得蜂蜜,你还叫人端来蜂蜜水给她,是何居心?”
“元忱,你别在那放屁,老子怎么知道她沾得沾不得的,我好心好意,你别乱咬人。”
这个时候覃寿也知道否认是没用的了。
而魏小楼这边也见了效果,手臂耳后脸颊都起了红疹子,有点痒,但可以忍受,她是修道之人,这点过敏用不了一会儿就散掉了,但是要装做很难受。
魏小楼一通开演,浑身颤抖,惊恐害怕,一副极其难以置信的样子看向覃寿,又痛苦的蜷起身体,刚好旁边还有小丫鬟扶着她。
“这,沈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您沾不得蜂蜜,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小丫鬟吓得都快哭了,整个一个手忙脚乱。
“覃寿,你我与月瑶一同读书时,月瑶就曾因吃了洒蜂蜜的果子喘不上气,浑身红疹,你怎会不知。”元世子这一番话就算是坐实了。
魏小楼赌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同窗之谊。以覃寿的人品,和沈月瑶关系好不到哪去,他还能从哪了解到沈月瑶啊,只有读书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元世子也是在的。
“我。。。老子踏马的就是故意的又能怎么样。”覃寿恼羞成怒了。
他就是个蠢的,太好利用了,喊这一嗓子后,周围彻底议论起来了,找大夫的找大夫,指责的指责,连前席上的人都闻声看了过来,非常之热闹。
然而就在事情的舆论度马上要到达顶点,魏小楼都要准备接下来的动作时,她突然推开了小丫鬟,身体迅速调整成了防御姿态,神色凛冽的扫射了一圈后,然后盯向了前席。
不会错的,是妖气!
皖南候府为何会有妖?
可还未等魏小楼再想,一片血雾炸起,前席瞬间被笼罩其中,只听得见凄洌的惨叫,魏小楼静静站着,眼中金光一闪,雾气之中,皖南候酒杯在握,头已经离身数米了,身旁家眷也皆折颈而亡,席位上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傻在了原地,滚烫的血溅了满脸满身,酒未入口已是鲜红。
可那股妖气杀了人却并未散去,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利剑一般向魏小楼刺过来。
魏小楼没有动,她知道那妖气不是奔着她来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死前的呜咽,只有呜咽,甚至都来不及惨叫。
它是奔着元忱去的,这妖的目标很明确,杀皖南候全家。
就在宴席之上,一众达官贵人,甚至南京府尹的面前,在魏小楼的面前,皖南候一代将军候的全家老小一共五人死尸倒地,血溅宴席。
魏小楼看了一眼沈重山的斜上方,皖南候尸身的旁坐,已经空了。
那个老太监不知何时不见了。
应是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随着元忱的死亡,众人渐渐都开始有了反应,叫喊,哀嚎,大家手脚并用四散奔逃,乱作一团。好在南京府尹惊恐之余还能比较冷静的派人封了皖南候府大门。
魏小楼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感受着周围弥漫的血腥气,但是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魂魄。
“一时啊,有个妖孽,当着我的面杀了人了,甚至是神魂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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