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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滕光第四·4

拾春被这样的果断稍稍震撼住,久久地体会着手背传来的力量。

宜明似乎也发觉自己握得过于用力,便放松了手心,对方的手并未因吃痛而抽离,反而一直停留在那里。

他不太清楚亲密关系的界限,他很少和人这样握手。

此般知觉让他感到一丝惑然,虽然他试图保持云淡风轻、像一个寻常的朋友那样……

但说实话,他甚至不知道寻常的朋友应该怎样。

“说点什么吧。”

毕竟傍晚的时间还很长。

“岛主”已经不会回来了,而他也不能拿宜明的身份在云台小筑里单纯地打坐。

拾春把位置稍稍往宜明所在处挪了挪,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虚环着膝盖,但也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嗯”着,似乎漫不经心地思考。

其实幽幽淡淡、不甚明晰的烛色已足以让他们挨坐着不说话了。

宜明难得想起一个合居时听到的话题,便说,“聊聊过去的事吧。比如说,来云岛之前的事。”

他几乎不去过问别人的来历,一来没有这个好奇心,二来也不愿干涉他人的空间。

无论是虚庭、缀月抑或耕烟,他只在乎他们所存在的此时此地,如果他们不主动开口,自己也不会贸然询问。

此刻或许是灯火恰到好处,又或者发觉了拾春言语里所透露出的蛛丝马迹,他隐隐觉得,这并不算无端的窥探。

灯光洒下之处散发着柔和的细芒,拾春把下巴埋入膝盖里,片刻又抬了抬脸庞。

“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是被卖来的吗?”

宜明假装猜测着,他知道拾春最后一次“转手”的经过,但是对前尘却并不了解。

拾春无声点头。

“被你的……”宜明斟酌了一会儿,“父母?”

这似乎牵起了拾春心底不好的回忆。

他很难简单地用几句话去还原那段曲折的历程,又害怕他的只言片语引发过多的解读和同情。

“不是的。”拾春渐渐地想明白了,便敞开心扉,说道,“我的亲生父亲早就把我抛弃了。他注重家族的门面,一直希望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而我天资低劣,又生得这样怪异。”

宜明一愣。

拾春并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本不必为生计而烦愁,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丢弃了。

为了这种不痛不痒的理由。

骨肉所生养的人,也能如草芥一般吗?

拾春接着说,“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因为年龄很小,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所以差一点就饿死在外面。但是也很幸运,我遇到了爷爷和奶奶,被他们捡回了家。就算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住在破破的茅草屋里,每天只能吃粗饼和野菜,我也觉得很开心。那段时间没有想过要回到以前的家里,甚至希望一辈子都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但是他们去世之后,我又无依无靠了。没有多久,我就被送到一户人家里……”拾春不经意地抿唇,眉心流过一道忧愁的云,“爷爷奶奶留下的一点钱,很快就被用完了。后来,我就只能住在鸡窝里,每天吃一点点剩饭,做着数不尽的杂活儿。就算这样,我也还是被卖了。”

“我对他们只是拖累,我一直知道这一点。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幸福都来得那么容易,而我不论怎么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一点关注。”

父亲赶走他的时候,堂兄刚刚过继到父亲膝下。那个年长几岁、相貌堂堂的旁亲,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得到了下人的尊重、长辈的宠爱、家族的期望。最后收养他的那户人家里,那个性格顽劣、喜好作乱的坏孩子,不论犯了多少错,都会被亲人维护。

只有他自己,从出生开始,便孤立无援。

唯一怜悯他的娘亲,都不能伴他左右。

“人贩子后来把我卖给了路过的修士,他发现了我身体的异样,想要将我收为炉鼎。我浑浑噩噩地跟了他几天,在因为害怕被侵犯而挣扎反抗的时候,滕修士从他手中买下了我,我就来到了云岛。”

拾春说完,又默默低下了头。他眼角的余光透过幽黄的烛色向宜明的脸上偷瞟,后者神色并未变化,让拾春半悬的心稍稍下落。

“我能感觉到,你非常认真地在活着。”宜明目光一动不动地贴着拾春,“你仍然怀着信念,并没有对世界真的失望,这种毅力……让我折服。”

“宜明?”

拾春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对我这种人……你在说什么?就算安慰我,也不必说得这样过。”

折服……什么的。

好像自己做了了不起的、天大的事一样。

“我不会随口安慰人。”宜明说道,“如果不是像我所说的,你绝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仍然保持内心的纯粹。”

树林里初遇之时,滕光只是把那个苦苦哀求的哭泣者当做随处可见的软弱之人,有着无用的体质、劣等的灵根,若非恰好散发着微弱的水灵气,滕光甚至不会看他一眼,更不要说好管闲事地插足那个猥琐修士的放荡春事。

连续的熬夜探索让他没有过多心思去注意那个小水修,猝不及防的逃跑以及空口无凭的大话,更增添了他内心的不屑感。

所以他随口地给了对方一个“机会”,如果这个水修能够用自身的力量实践“承诺”,他便将晋升的平台拱手献上。

他从来不怕做投资。

可是拾春说的都是真的。

拾春愿意、从不惧怕、毫不退缩地迈出步伐,哪怕命运从未给予成功的允诺,也没有放弃。

拾春是踏着荆棘来到这里的。

那些带血的脚印里闪烁着尘星的辉煌。

让滕光的考验变得无比廉价。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拾春的脸上浮起几分红,温润的色泽如云霞流晖,渐渐地蔓延到耳后,“原来被人坚定地肯定,是这样的感觉。”

他所有的遗憾都不复存在了。

哪怕他这一生就像落入被搅动着的粉末当中,迷惘无知、颠沛不安地沉沉浮浮,身不由己地被命运推着走,没有权利思考或索求、看不到也得不到那些渺远如梦幻的简单的心念之物。

那些岁月捉不住,流逝了、荒芜了,也就罢了。

至少他不像那些飞蛾,莽莽撞撞,终于一无所获。

拾春嘴角噙着笑,思绪从回忆中走出来,很快化作眉间的悠扬。

“宜明,现在该你了。”

宜明一愣,“什么?”

“我说了我的故事,你也该说你的。”拾春眼光晶亮地看着他,“你说你是乌有宗,可是乌有不就是没有吗,可是在北冥池中,你又遇到了你的师弟。他说你是宗门第一,字字称赞你,哪怕身边跟着那样厉害的仆从,言语之间也自认不如你。宜明,你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脱离宗门?”

宜明偶尔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他和宗门脱离关系,但有心之人终究会发现痕迹。他从不主动透露,只是觉得这和云岛的经营并无干系,也不想让自己的存在沾了所谓宗门的光。

不过今日倒是无妨。

拾春已经见过师弟,早晚能够顺藤摸瓜。

宜明便说,“从我出生到离开宗门的那段岁月,其实还挺简单的。如你所知,混沌中的浮空岛有些是凡人群居的地方,我们都从那里出生。这些岛屿连接着不同的道院,每年都会有道院的人下来寻找根骨合适的孩子,带他们集中修习。那些修仙世家就不论了,寻常人家的孩子基本上会与家人断绝关系,毕竟修仙之路漫长无垠,恐怕悟道之时家人已成白骨;而丧失子女的损失则由道院补偿。我六岁时恰好被选中,带到了最近的道院。

“院里的师父说我天资聪颖,我也深信不疑。我的仙法、课业、道性向来是第一,于是在每隔十年的宗门巡游中,我就被来巡查的人看上,带到了我后来的宗门,也就是宗门之首——圣元宗。”

“那你岂不是很强?”拾春瞪大了眼睛,还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很强吧。”宜明舒展了一下曲起的膝盖,“我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一直以来只是遵从自己的步调。到了圣元宗,跟着大殿里那些新来的弟子一起修习,也只是按部就班,而且从来没有被超越过。”

“那样不是很好吗……”拾春更加不能理解了。

“或许很好吧。”宜明抬抬头,数了数屋顶的横梁,“可是也无聊。圣元宗是个太一板一眼的地方,那些师长也有自己的模式,一旦选定了指导者就不能违背对方的要求。我有信心通过入门弟子的最终选拔,但是却难保证能够遵从我想要的方式修行。同门傲慢、骄矜,天然享受着资源的优势,师长也为我们规划好前行的路径。但我觉得,那些都是有悖于我的愿望的。”

“所以你才离开。你来到云岛……觉得自由吗?觉得和以往不一样吗?觉得……辛苦吗?”

众多公子里只有宜明能随意出入云岛,可是他常常载着风尘而归,昏明不定、行踪无痕。

宜明却点头。

一视同仁地点头。

“我自己是不会后悔的。可我很难保证别人也这么想。拾春,你不要怪我,你满怀心事来找我时我问你的那些话,不是要故意打击你。我只是希望你更有决心,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后悔。”

“我不后悔。”拾春明白他的意思,便立刻说。“我怀疑过自己……也想着当初没那么做就好了。可是你来了,我就知道,我不后悔。无论以后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害怕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所以什么都不害怕了。”

这番话让宜明稍放宽心。

“那就好。”

他们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第二天天没亮宜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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