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柳秀珍一早就去附近的公园跳广场舞了,林拒霜睡得久了点,十一点才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家居服配咖色格子裤,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头发扎成高马尾,嘴里叼着一块面包,捧着手机回消息。
南夏:【呜呜呜呜,我追的小男团终于发新专辑了。】
雪花:【C-R-Z?】
南夏:【!你居然还记得。】
南夏:【练习室版mv好好看……新老师我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
李南夏发来了一张截图。
林拒霜点进去看,虽然照片里的动作糊的不像样,但依稀能看出极度一致的整齐度和动作框架。
她还记得这个团之前是因为花瓶而出圈的。当时李南夏挑灯夜战,三个设备轮番上线和黑子互喷,最后顶着黑眼圈上了一天课。后来公司给他们换了个舞蹈老师,整体实力提升显著,再也不用粉丝维护。
雪花:【进步型idol啊。】
她退出聊天框,看到页面下方的小人亮了个红点,是条新的好友申请。
908:【秦澔商。】
林拒霜想也没想点了忽略。
他们在企鹅上有共同群聊,有什么事通过群聊发起对话就行。
无关紧要的人加了也是白加。
慢吞吞嚼完一个面包,林拒霜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进房间,关好门放在桌子上。她无意间扫视而过,正好看到墙上挂着的三个人的全家福。
门外传来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柳秀珍象征性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林拒霜连忙起身,跑到客厅,接过柳秀珍手里的布袋子。
“外婆,今天见到李奶奶了吗?”
柳秀珍摘掉脸上带着的口罩:“她忙着带孙子哪有空来跳舞?”
林拒霜把布袋子里的菜一一摆出来放好,闻言,道:“那您在我出生的时候,会不会因为我不是个男孩儿而失望?”
柳秀珍用洗手液洗了个手,面对她的问题只是冷笑一声,擦干手走到她身边,摘掉菜叶子:“我可不玩重男轻女那一套,男娃是能干苦力活,那女娃不更好吗?跟个娃娃似的,还贴心,比小男孩省心多了。”
她拍了下林拒霜的肩:“以后少想这种问题,听见没?”
林拒霜噘嘴:“听见啦。”
父母去世后,以往巴结他们家的亲戚一哄而散,对她避如蛇蝎,生怕承担起抚养她的责任。她原寄养在舅舅家,出事后,她被舅妈赶了出来,穿着单薄的衣服蹲在零度的楼道里。
外公离世后一直身体不好的外婆却坐了一天火车从老家赶到府城,抱起冻到发抖的林拒霜,指着舅舅的鼻子骂。
“小霜是我女儿留下来唯一的女儿,你们都不要她我要她!我老婆子就算是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要把她抚养长大,让你爸好好看看他的儿子长成了个什么样!”
就这样,林拒霜父母的全部遗产转移到林拒霜名下,柳秀珍在市中心的一个老小区买了房子,一老一小定居下来。
至少,她还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说起这个,刚才我从菜市场回来的时候袋子还破了,菜全掉地上,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帮我捡的。”柳秀珍打量一圈林拒霜,“看着跟你差不多大。”
“是吗?那我下次要是遇到他跟他道个谢好了。”林拒霜头不抬一下。
柳秀珍知道她的德行,不轻不重敲了下她的脑袋:“话有没有往心里去?”
……
临近冬天,柳秀珍开始嗜睡,吃完饭看会电视,困了就回屋里去。
林拒霜最后一本习题册刷完了,她把书本从头翻到尾,略过每一页的批改,最后重重合上,动身在衣柜里找了件衣服,准备出门去书店买点专项训练回来做。
她穿了件深棕色半高领连衣短裙,柔顺的长直发披在肩后,两根一字夹别住左侧头发,搭了条同色系的长筒靴。镜子里未施粉黛的脸蛋唇红齿白,五官亲和却有着恰到好处的疏离,遗传了爸妈长相的所有优点。
跟柳秀珍留了条短信后,她才放轻了动静出门。
许是刚过饭点的缘故,小区里比平常更安静,只有一两个老人在长椅上晒太阳小憩,林拒霜走近巷子,隐隐察觉出一丝异样。
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哭泣声,很细微,但林拒霜的听力很好,每一下都能捕捉到。
她心里警觉了些,朝着声源的方向走过去。
发声的地方是石砖墙与石砖墙中间的一小点空隙,看大小只能勉强挤进去一个小孩。
掩盖掉那声音的是她的鞋跟一下又一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照耀得她的发丝泛着盈盈金光。她站定在那一点空隙前,看向面前的小孩。
小孩很瘦,屋瓦遮住了他头上的阳光,小小的一个蜷缩在角落里,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隐匿在黑暗里,身体因恐惧的抖动带动着他的声音也在发颤。
林拒霜看他的脸,有点熟悉。
思及此,她缓缓蹲下身,双膝抵在石板上,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光勾勒出她面颊柔和的弧度,本就白皙的皮肤被照到发光。
柯峪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妈妈的照片。她也跟她一样,沐浴在光下,笑容温柔。
“你跟家人走散了吗?”
他不说话。
林拒霜看着他的样子,恍惚一瞬,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在楼道里蹲了很久,四肢冻到麻木,面对外婆的问话一言不发。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像失去了语言系统一样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只是停止了外界的互通。
敲响寂静地门扉需要敲门者的耐心。
她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依然笑着,向他伸出手:“你不要害怕,这里没有坏人,只有我们。如果你愿意的话,姐姐带你回家,好吗?”
他的脸上有了点反应,眨了眨眼,缓慢地扶着墙站起来,然后像下定决心般握紧拳头冲向她扑到她的怀里。
林拒霜的怀抱很温暖,有太阳的味道,也有花朵的味道,像妈妈一样。
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小小的脸蛋埋在她的肩上,颤抖的身体慢慢趋于平缓,泪水不知不觉从紧闭的眼眶溢出。
良久,他困难又努力地吐出两个断续的字:“姐、姐……”
—
林拒霜抱着柯峪走到他家门口是,和从家里冲出来的柯则砚撞了个正着。
少年脸色凝重,胸口上下起伏,眉宇间的焦急快摧毁他竭力保持的清明。
林拒霜看到来人愣了一下:“柯则砚?”
当他看清林拒霜怀里的小孩的一秒,他的心多跳了两下,突然感到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拒霜诧异着开口:“他是……”
柯峪也扭头看他,犹豫两秒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我弟弟。”柯则砚接过、抱住他,缓了下神色这才对林拒霜道:“谢谢你送柯峪回来。”
林拒霜终于知道她在小孩身上看到的熟悉感是哪来的了。
柯峪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站在一边,揪着柯则砚的裤腿,一脸的惴惴不安。
林拒霜赶忙摆手:“没事的,我也只是碰巧遇到他的,还多亏他帮我指路。”
这俩不亏是兄弟,都喜欢往那巷子跑。
她心里暗暗吐槽一句。
柯则砚抿唇,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林拒霜抢先一步:“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可在她转身的那刻,垂在身侧的手上突然多出一抹力道,柯则砚和林拒霜同时怔住,双双低头望着双手拉住林拒霜的柯峪。小孩扬起稚嫩的脸庞,说话时有些紧张:“姐姐,别、别走。”
柯则砚眸色暗了暗,蹲在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郑重地看着他道:“柯峪,不能打扰姐姐。”
柯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拒霜,少许的希冀安静地熄灭:“嗯。”他松开拉着林拒霜的手,听话地收了回来。
林拒霜望着他的低垂的模样,鼻尖有点酸,弯下腰重新牵住他半空中的手。
“没关系的。”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柯则砚注视着她的侧脸,耳内嗡鸣声炸开,响得他头疼。
门没落锁,外头的人轻轻一叩就是一道缝,敲在他心头,唤醒一片春。
—
这是林拒霜第一次来柯则砚家里,墙面洁白,没有一点尘埃,只是装修简单的像很久没人居住的出租屋,唯一的装饰是窗台上的一小幅相框。
“家里只有我和柯峪,环境有点简陋,你别介意。”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未开封的新拖鞋,修长的手指撕开包装袋揉成一团握在手里,单膝跪在她面前把拖鞋放好。
林拒霜道了声谢,换好拖鞋,被柯峪牵着走到沙发上坐下。柯则砚用一次性杯子给林拒霜倒了杯水,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你要做的事情搁置了没事吗?”
“我出来打算买本习题册的,晚点去也没关系。”她停顿一秒,问道,“平时他都一个人在家吗?”
“每天我上学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阿姨来照顾他,他平常不怎么出门,今天阿姨难得带他出去买蛋糕,但付完钱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柯峪端了小板凳坐在林拒霜身边,头小心翼翼地靠在她的腿上。
“所以他才跑到巷子里躲起来啊。”林拒霜揉了揉柯峪的发顶,小孩子的发质很好,软软的像羽毛一样,惹得她心又软了几分。
这一幕被柯则砚收在眼底,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
门外响起钥匙插进孔转动的声音,林拒霜循声抬头,就见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女人忧心忡忡地站在玄关口,眉心蹙在一起,急切往里张望:“小峪!”
听到声音,柯峪站了起来,趿拉着拖鞋跑到女人跟前,被她一把抱进怀里。
泪水打湿眼角堆起的细纹,她粗糙的指腹摩挲过柯峪的脸颊,哽咽着重复:“你没事就好……”
柯峪任由她抱着,表情呆板,像个没有生机的娃娃。
林拒霜给外婆去了条消息,又在柯则砚家呆了会,柯峪的精神开始渐渐弱下去,直到靠在林拒霜肩头打了个哈欠。
她这才发现外面天快黑了。
闻斐抱走柯峪,想留她下来吃个饭。
柯则砚手指勾着钥匙,刚想替她开口,就听林拒霜笑着婉拒。她戳了戳柯峪的脸颊,道:“答应姐姐下次一个人不要乱跑了。”
柯峪沉默着点头。
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林拒霜温声补充道:“我们下次见。”
他的脸上终于泛起笑容,重重点下头:“嗯!”
柯则砚倚着门框,朝门外的方向歪了下脑袋,道。
“林拒霜,走了。”
拒霜:非必要不加人。
柯则砚:但我有她好友[撒花]
求收藏[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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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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