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后江云一路狂奔进了医院,走到病房前却是很沉重,轻手轻脚打开房门,看到病床上的虎爷爷已经睡着了,江云也没敢叫醒他。
“会没事的……”江云喃喃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给喻北初听还是给自己听的。
江云在虎爷爷的床边的凳子上坐着,衣服还在往下滴水,他感觉有点儿冷。
“外套脱了,穿我的,别等会着凉了。”喻北初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那你呢。”江云问。
“我没淋雨,不用担心我。”喻北初说着,拿过了江云手里的湿外套。
江云进了厕所,把里面湿透的卫衣脱了,裹了个喻北初的外套。
“江云,爷爷醒了,他要跟你说话。”喻北初敲了敲厕所门。
江云听到这消息,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从厕所冲了出来。
“爷爷……”江云不敢太大声,生怕惊着虎爷爷。
“好孩子……你要好好读书,不要总是钻牛角尖……所有事努力了就好,剩下的交给命运,放宽心……”虎爷爷说的有点儿吃力,这种很像临终遗言的语气再次让江云绷不住了。
“知道了,爷爷,包子……”江云把包子递给虎爷爷,虎爷爷笑着,颤抖地伸手去接。
滴——仪器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滴——江云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仪器的声音炸满他的脑袋。
“医生!”喻北初拉了床头铃。
医生护士对虎爷爷进行抢救的时候,江云有点儿喘不上来气,他的脑袋是懵的,耳朵是炸的,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的原因。
最后宣布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江云没撑住,整个人一下瘫软在地,幸亏有喻北初扶着。
他的家人,没有了。
他没有家人了。
再没有人会真的完全接受他了。
江云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不知道是因为折腾的太晚,低血糖了,还是伤心过度,或者是两者都有。
江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喻北初还守在床边,以及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
“我是胡建国先生的律师,”男人说,“这是他留下的遗书。”
遗书的内容很详细,很多。
他给江云留下了一笔遗产,足足十万余元,还有那间他生前居住的房子,自己在北泽墓园给自己买好了墓地,死后遗体交由江云全权处理,他给豹哥那帮人已经指了一条明路,让江云不用再操心这些事了。
以及他一些对江云说的话,让他不要太过伤心,聚散有命,后会无期。
江云意外地没有哭,他对律师道了谢,喻北初跟他商议之后,让邱叔帮忙一块处理一下虎爷爷的后事。
沈清佩帮喻北初请了三天假,喻北初没跟沈清佩说他去干什么了,他就说自己有事,东扯西扯了一大堆,沈清佩才勉强同意。
江昌运最后也在喻北初的劝说下,松了口,在唐毓梅那里帮他请了假。
来的人不算多,邱叔,小区门口的包子铺老板,还有一些虎爷爷平时下棋的棋友,还有赵钱和段沈钟这些平时走得近的小辈。
赵钱哭的稀里哗啦的,看得出来真的很难过,喻北初虽然跟虎爷爷接触的不多,但哪怕只有那一个晚上,喻北初也觉得虎爷爷是个很好很好的长辈,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江云没在葬礼上掉眼泪,他一直憋着口气,他得让虎爷爷安心,以后的路他要一个人走,再没有一个能让他喘口气的港湾了。
-
“有什么打算吗。”喻北初看着江云。
“回学校,努力努力,考个大学。”江云说。
他不想辜负谁,虎爷爷临终前让他努力读书,那他就努力读书,他有方向,他的生活不至于太浑浑噩噩。
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别人也罢,总之他要努力,他得冲,他不能被困在原地。
喻北初也不知道他这种憋着一口气的状态到底是好是坏,但江云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总归不是太坏的事情。
喻北初的手机滋啦了两下,进来消息了。
【有钱:初哥,你能查到这是谁发的吗?[网络连接]】
喻北初点进了那个链接里,是学校的论坛,帖子里附的图是江云在虎爷爷病床前的照片,从门缝里偷拍的。
配文:之前我说他是那条道的居然还有人不信,这下实锤了吧(ps:病床上那个是之前江川这边黑老大的爹,黑老大已经被市外的打死了。)
【鱼:能查】
【有钱:好,你先别跟云哥说,他挺难过的,别让他再多个烦心事,这件事我来解决】
但好像江云已经看到喻北初手里那个帖子的内容了。
“不是,虎爷他是干催债的,但是总会得罪的人的,他干催债这行前面是打地下黑拳的,他没犯过罪,他挺好的,要是他的被催债人是老弱病残,真的生活都困难的,他还会自己垫点儿钱。”江云的声音都丧了。
“我知道,我知道……”喻北初说,“我会查的,我信你。”
江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喻北初也看他。
-
江云憋了口气回到学校之后就开始冲刺了,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就一个劲地埋头苦学,月考甚至冲到了年级六十名,班级第十名。
和开学考的两百名班级吊车尾相比,进了一个档次,甚至唐毓梅都觉得这次联考江云有望为学校在前一百名争得一席之地。
新晋黑马。
但月考考完,江云突然就发烧了,他自己跟没感觉到一样,还在埋头苦学,还是喻北初发现的。
他看见江云眼眶通红,但面上唇上都毫无血色,看着喻北初的时候眼神都没聚焦了。
他喊江云是为了给他分享他查到了发那个帖子的人了,但江云现在这个状态,喻北初也没法说。
喻北初给江云量了□□温,三十八度五,不是太高,还没到需要打针的地步。
喻北初让江云在宿舍躺着,自己去医务室给他拿退烧药。
江云没感冒,他就是发烧了,他就是停不下来,他不想休息,得一直有事做,他停下来会很痛苦,他会忍不住想虎爷,想虎爷爷,想老妈,眼泪就会掉下来。
这一个月里他都没停过,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眼泪就往下掉,哭累了,哭的头痛了才能睡得着。
这种状态不对,他知道,但他暂时还不想去解决,他很累,他暂时保持稳定不变的“现状”。
发烧了,脑子钝了,一放松一躺下,还没来得及琢磨点什么,他就睡着了。
喻北初拿着药回寝室的时候撞上了在食堂吃夜宵回来的佘屿霄。
“初哥!还是你细心!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佘屿霄感动的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
“别冲动,给江云的。”喻北初把药踹进了校服口袋里。
“啧,初哥,你最近对江云会不会过于关心了。”佘屿霄眯了眯眼看他。
“他生病了。”喻北初说。
“那我也生病了嘞。”佘屿霄说。
喻北初看了他一眼:“那你快去看医生啊。”
佘屿霄顿了顿,接下来他有六点要说:“……”
喻北初回到宿舍,给江云把药泡好了,江云喝了药之后就没睡了,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李航青跟他讲话,江云也没理,直接转了个身面朝墙壁。
“难受的话跟我说,陪你说说话。”喻北初说。
他和江云的床都在同一边的上铺,睡觉也是头对着头睡的。
“我怕传染给你。”江云说。
“不会的,我挺牛的。”喻北初说。
又安静了一阵,喻北初以为江云都睡着了的时候,江云又开口了。
“我挺想不明白的。”江云说。
“什么?”喻北初问。
“虎爷没犯过罪,你也是,你俩人都挺好的,为什么总会被人误解,如果这样的话,那所有做的‘好事’到底有什么意义?”江云带着点鼻音,“我知道做好事的意义不在于被人看见,被人夸,但是……总不能一直被人诬陷,被人误解吧?”
“你知道吗,我以前也会这么想,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你要是不高兴了,那就不参考。”喻北初说。
曾经那些针对他的恶言恶语,他会用朋友圈一条一条记下来,记下来只让自己知道,他会在没人的时候一条条地看,一遍遍地回忆当时的感受,等到不会再难受了,下次再有人说这种话的时候,他想,他或许能够淡漠地反击,因为麻木了,没有感觉了。
到后来他其实都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了。
“嗯。”江云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个帖子已经查到了,是陈荣测发的。”喻北初说。
“我猜到了。”江云说。
只是他太累了,没空也没精力去找陈荣测对峙。
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不想让自己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所以他把所有心思都投在了学习上。
虽然学习进步很大,但是他的确很累,非常累,精神压力特别大,大的都没有空搭理人了,他这一个月里跟人的交流都屈指可数。
除了最开始赵钱他们的安慰。
但他们也并没有在意江云理不理他们,他们知道江云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他们也愿意等江云慢慢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