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你,那个,嗯......”陈宴支支吾吾。
“何欢,洗脸。”
何欢搬着小板凳坐在沈三脑袋前面,端来一盆温水手法娴熟的帮沈三把脸擦干净。
陈宴的两只手绞成麻花,愣是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等到沈三洗干净脸。
陈宴再一次鼓起勇气:
“三娘,今天上午在书房......”
他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书房,我何时去过书房?
我不知晓,我可什么都没瞧见。”
“三娘?”
沈三:“何欢,你先出去候着,弄头发的时我唤你。”
何欢微微欠身,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沈三转头和陈宴对视,极为认真:
“华予,你可喜欢我?”
“喜欢!”陈宴回答的坚定不移。
“是男子对女子的喜欢吗?是欲占为己有的那种喜欢吗?”
陈宴下意识摇头。
他喜欢沈三,但是从未想过要将她占为己有,沈三和宋毅当着他的面亲昵之时,他的内心竟毫无波澜。
只是觉得宋毅配不上这般美好的沈三。
“那苏商言呢?”沈三又问道。
苏商言?
“他的毒解了之后,或许会跟九王爷返京,他可能会娶妻,生子,他甚至会为了某个人豁出去自己的命。”
“不成!”
陈宴脑海中闪过这些画面,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他绝不容许与他人分享他,也不许他钟情于别人!
“那你喜欢苏商言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对苏商言何止是喜欢。
是爱......
“可是......”
“可是什么?爱要大胆说出来!我看好你哦,华予。”
“可我们皆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大宋哪条法律规定男子不能喜欢男子了?”
陈宴摇头。
“那你还有何可纠结的。”
“可是,三娘你,我怕你会伤心。
“而且,我和他才相处了两个月,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
“小北说苏商言只是贪图我的身子。”
陈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的越来越低。
“噗哈哈哈,还得是小北,哈哈哈,小北太有才了!”
“不怕,我教你放长线,钓大鱼。”
和沈三说开后,陈宴郁闷了一整天心情总算好转,有三娘在,他无需惧怕!
陈宴拍拍手:“你们都进来吧!”
十几个丫鬟婆子手里端着东西,排成一排站在沈三的房间里。
衣服,鞋子,首饰,款式新颖多样,质地皆为上乘。
“这些都是临城所有成衣铺中款式,料子最佳的衣服。
“三娘挑一件喜欢的今晚接风宴穿,余下的留着日后再用。”
财大气粗的陈家小少爷形象,在沈三心中,彻底具象化了。
说到底,沈三并非不爱美,往昔是没钱,现在依旧没钱。
陈宴已然给了她一个住所,为了她的名声还要同她成亲。
她从不会伸手向人索要,但若是有人给,她是不会拒绝的。
矫情。
宋毅的接风宴上。
他换了身朱红长袍,金色丝线熠熠闪闪,男人肩宽腰窄,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满是难以遮掩的贵族之气。
他百无聊赖的坐在主位吃酒,眼睛总是望向门外,险化成望妻石:
三娘怎么还不来?
皱眉间看到两个人从杏花雨的侧门处溜进来。
鬼鬼祟祟。
男子身形纤细修长,身着白色锦衣,黑色披风,瞧着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水汪汪地盯着前面拉着他手的少女。
沈三上身穿了件朱红色的对襟小褂,罗裙是时下最为流行的流光锦,一步一移流光溢彩。
双丫髻上系着红丝锦,软软的白色兔毛球分别垂在两侧。
耳朵上挂着小小的白色兔毛球耳坠,略施粉黛的模样,清纯中带着一丝魅惑。
她好看灵动的眼睛逐一扫过接风宴上的所有人,心中了然,牵着陈宴坐在最角落的空位上。
不过才两个月不见,沈三的变化怎么如此之大,宋毅突然觉得那晚得到自己简直就是个禽兽。
张着血盆大口将纯情无辜的小白兔拆之入腹。
未来的某一日,宋毅软软的摊在王府后山的温泉里,突然回想起今日,什么清纯无辜小白兔,他才是最清纯最无辜小狗狗!
陈瑶宁一直在观察着轮椅上的那位,看他终于舒展眉头,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眼神示意杏花雨的新掌柜。
新掌柜脸上堆满笑容,弓着腰抱拳:“王爷,可以开始了吗?”
宋毅点头。
得到最高指令的掌柜声音高亢:“开席!”
丝竹声清扬悠远,貌美的舞姬身着清凉的纱衣,扭动腰肢,一颦一跳间媚眼都要将宋毅淹没。
沈三恶狠狠的朝轮椅上的男人翻白眼:
长成这副模样,祸国殃民,招蜂引蝶!
“哼。”沈三冷哼。
“三娘怎么了?”
陈宴又是布菜又是倒酒,自打入冬他的翎扇就被大姐收了起来,手中不拿些东西总觉有些别扭。
只能愈发殷勤的伺候沈三。
轮椅上的男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瞥,越看越气,头冒绿烟。
最好能想个法子把这个碍眼的狐狸精给咔嚓了!
陈宴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沈三贴心的给他顺气擦鼻子。
“是不是着凉了,喝点热水。
“你啊你,平日也不能总窝在书房看书,也让苏大哥带你锻炼锻炼身体。”
陈宴听着沈三的打趣,脸上泛红。
宋毅愈发坐不住了:“常青,推我过......”
“王爷,王爷!
“草民有冤,求王爷,求王爷为草民做主啊。”
一阵苍老破败的声音打破杏花雨高贵清扬的乐声。
一个婆子从刚刚沈三溜进宴会厅的小侧门连滚带爬地到了宴会正中。
舞女们惊慌下嫌弃的避之不及。
侍卫紧随其后,抽出腰间横刀齐齐指向那个衣着破旧的婆子。
沈三脑中突然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银甲白袍凶神恶煞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和一个美妇人围在中间。
她小小的一团被美妇人抱在怀里,横刀霍霍,满目猩红。
“啊!”沈三脑袋剧痛,尖叫出声。
“三娘!”宋毅和陈宴齐齐惊呼。
轮椅上的男人有一瞬间站起身,被眼疾手快的常青一下按了回去:“得罪了,主子。”
宋毅瞪他:“快去瞧瞧沈三如何了。”
“是。”
沈三紧皱着眉,刚刚的记忆像是被强行塞进她的脑中。
痛苦,心碎,崩溃,天塌地陷,那个人是最最疼爱她的,阿娘。
她很想轻轻唤出声,可是她喉中似堵着石头,艰涩疼痛,生生能将嗓子划破。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阿娘,她的阿娘。
为了护她万剑穿心,她捂住她的眼睛,声音轻轻柔柔:
三姐儿别怕,别怕......
阿娘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直至冰冷。
沈三的痛苦落在宋毅眼中,心也跟着抽疼。
他小太阳一般的三娘,到底在承受什么?
整个接风宴上乱做一团,老妪还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沈三这边围着陈颜宁,陈宴,谢沐白,谢韵慈和谢知许。
两个七八岁的娃娃被沈三的样子吓到,泪眼汪汪的问:
“阿娘,阿爹,小舅母怎么了?”
陈颜宁给沈三擦着额角不停渗出的汗珠。
那个总是笑眼弯弯,面上白里透红的小小少女此刻面白如纸,一点都没有往事的鲜活气。
“华予,愣着作甚,快,快去叫大夫!”
常青飞身站定:
“不用,王爷那有丹药,可以平神静气,缓解疼痛。”
陈宴听后就要抱着沈三去找宋毅,人还没抱起来,自己先踉跄着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委屈巴巴:
“大姐......”
陈颜宁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沐白,你来!”
谢沐白妻奴一个,自然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不过人刚抱起来就听到一声冷冰冰的:“放下!”
宴会上一瞬间落针可闻,宋毅身上寒气比酒楼外面呼啸的寒风更甚。
谢沐白却看向自家娘子:
“娘子,他让我放下。”
陈颜宁无奈点头,夫君太听她的话有时候也是一种压力。
宋毅从袖中掏出小玉瓶递给陈颜宁,眼神示意:你喂。
陈颜宁自小跟着母亲打理家族内外事务,凭借宋毅对沈三的态度。
宋毅心里在想什么她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只是苦了弟弟对沈三的一片真心。
沈三吃下丹药,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些许,神志也恢复清明。
她双眼猩红,脸上挂满湿湿的泪痕,望向宋毅的时候脆弱至极。
好想躺在他怀里闻一下,摸一下才能抚慰她刚刚经历的一切。
那种莫名的安全感,好像只有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才能给她。
“沈三娘子可舒服些了?”
沈三点头,在宋毅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心疼。
心想那就短暂的原谅他一下好了。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婆子还被一众侍卫围住,低低哭着。
沈三,升斗小民过来的,知晓这些人,若不是真的冤屈,是断不会闹上来的。
背后没人护着,说不定命都没了。
而愿意豁出性命叫冤的,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
沈三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低哑艰涩,口中腥甜。
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闭上眼的瞬间她看到宋毅朝她倾斜过来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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