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长嘉抗冷,初春也穿的不多。
所以,她能感觉到寿媖的眼泪将她的胸襟打湿。
寿媖在猛烈地吸气。
钟长嘉不知道她们在东苑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寿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根据钟长嘉自己痛哭的经历,她怀疑寿媖在这么下去会过呼吸。
“深呼吸,寿媖……我接住你了,你要我做你的长姐是不是?那你看着我。”
钟长嘉顶着元平都的死亡目光,轻轻地拍着寿媖的背,轻声安慰她。
在月光下,元平都的剑在一片翠绿之间泛着冷厉的光。
钟长嘉打了个寒颤,或许是感受到钟长嘉的胆颤,怀里的寿媖终于抬起头。
她额头光洁,脸颊白皙柔软,还是个孩子。
她眉如远山轻轻蹙起,细长的眉毛下的眼眸跟新生儿一样深黑,很长,不笑时就显得心事重重、野心勃勃。
此刻寿媖眼眶很红,眼睛里的泪已经在长嘉的胸襟上擦干了,稚子一般晶亮的眼睛甚至显得有些冷血。
脸颊在摩擦时变得通红,像是羞赧,抿起的双唇又显示出她的倔强与不甘。
她显然很伤心,可也并不是投来钟长嘉怀里寻找一个能够依靠的人。
钟长嘉觉得,寿媖如一艘壮志凌云的小船,只不过遇到风雨,暂时地停靠在钟长嘉这里稍作休息。
钟长嘉有些紧张:“166,你有没有觉得,寿媖像一头小狼。”
“寿媖,不要任性了。”
元平都见寿媖已经抬起头,又皱起眉头开始说话。
钟长嘉咂舌:“天呐166,元平都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怎么能做到这么不懂小孩,真的是感觉有代沟……”
她不再搂着寿媖,反手牵住她,一看,寿媖果然又要哭。
长嘉头大:“哎,好了好了。暂时不说了,可以吗?”
“反正我就不回去,也不回船上。”
月色如洗,小径以碎石块码成游鱼,脚步声快而静地点着石板响起。
池边柳树垂下柔软的枝条,假山石在人群足迹带起的涟漪投下阴影。
钟长嘉看着自家院子里训练有素的嬷嬷侍女,恍惚地感慨:“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反正她在一开始接住寿媖时,没想到寿媖会住进自己家。
元平都面色铁青,抱着收起的宝剑站在她旁边,看样子比钟长嘉这个主人还想叫停。
然而小狼一样的寿媖早在大哭时,就想好了对策——
“就决定了,平都叔叔叔去和爹说,我明天要去街上,我要去看衣服。”
寿媖趾高气昂地说,“我不回船上,反正还要在江州呆一段时间,也不着急。”
这下还真不是师出无名了。
〈超级限时任务:衣物沉船!——寿双子之寿媖〉
〈任务进度:60/100(寿媖个人)〉
〈进度说明:公主住进了你家,说要为自己看衣服!〉
〈这么顺利,让人觉得完成任务近在咫尺!寿媖似乎就这么简单地将你当成了好友,甚至喊你姐姐!〉
〈可是超级限时任务,真的会那么容易完成吗?〉
钟长嘉看了任务进度,才刚喜上眉梢的表情变成了犹疑——她现在在做的到底是经营任务还是悬疑任务……
为什么每一次任务进度介绍都会以问句结尾?
一抬头,就对上了元平都冷冰冰的脸。
钟长嘉犹疑的心情瞬间转变为了暗爽——
未来的困难是一回事,看到之前为难她的元平都被为难,再大的困难她都可以稍后再急。
“你很开心?”
平心而论,元平都长得其实很好。
钟长嘉无法否认,无论是元平都高耸的的鼻子还是深邃的眼窝,都像是被风沙一阵一阵吹过的石雕那样恰到好处、肃穆隽永——也正如风化的石雕,元平都皮肤上都是干枯到破碎的细小伤疤。
他是典型的武将长相,黑沉沉的双眼带着些戾气,但因为眼窝深,也能把双眼里的孤傲藏的很好。
钟长嘉努了努嘴掩饰笑意,口是心非地说:“您想多了。”
元平都看着钟长嘉窃喜的嘴角,油然而生一股不爽。
他轻微地歪了歪头,似乎想到什么。
被整齐地束在脑后的头发在夜风中轻轻摆动,有些漫不经心的不羁。
“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父亲。”元平都对正忙碌指挥着奴婢嬷嬷们的寿媖说道,“但我必须留在这里,确保你的安全。”
他腰间的装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与锦袍相映成趣。
元平都手腕轻轻一转,入鞘的长剑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剑尖轻轻挑起腰牌。
他平举长剑,长剑如同延伸的手臂,将腰牌送到钟长嘉眼前。
以为他又要动手的钟长嘉吓个半死。
腰牌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上面雕刻的图案和文字清晰可见。
那是入宫的腰牌。
她的目光从剑转移到腰牌,再从腰牌转移到元平都的脸上。
他站在月光下,挺拔如苍松。
“元平都,定远大将军,在此护卫公主。见此牌如见陛下,不可轻慢。”
“着人收拾房间去吧。”
“不可逾制,不可轻慢。”元平都一字一句地说。
元平都抱剑,看着没有诧异只显烦恼的钟长嘉,再次挑起了眉毛。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钟长嘉在拔步床上翻来翻去。
她没想到元平都会明牌——点出身份之后,她必须按照规格去对待寿媖与元平都。
她气得从床上坐起来:“166你懂吗!就是,我现在说不定完不成这个限时任务,还不能把他们丢下去做主线任务,我必须得时刻跟着服侍他们。”
“哎呀宿主,或许他明牌之后,你也可以做主线任务呀!”
钟长嘉痛苦地把小被子卷成枕头——换掉床上硬邦邦的玉枕,痛苦地用额头擂枕头。
“能有什么办法?他想整我的话,随便说我轻慢陛下就行了。我真恨死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
“我还没有和娘说,她到时候和小姨巡完庄子,回来一看发现家里请进两尊大佛,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
她痛苦地翻滚完,突然又挣扎地坐起来,灵光一闪:“对啊166!我们既然请了两尊大佛,就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家现在进了两尊大佛。”
她即刻穿着中衣匆匆坐起来,被房里立着打瞌睡的奴婢喜笑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那正巧了,我还想找人。”她拉着睡眼昏沉的喜笑叮嘱到,“你等会回你自己房里睡,但是——”
喜笑半梦半醒地待命:“是的,小姐!”
“但是你明天一早,就抓紧时间去宣传,小公主会现身我们嘉度坊店里。”
她耳提面命:“但千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们府里传出来的!”
外加恐吓:“不然——可是会被杀头的!”
喜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步履匆匆地出了长嘉的房间。
166问心满意足躺上床的钟长嘉:“为什么不让喜笑去宣传将军王也会来呢?”
“哼哼,寿媖要出门是在他们的西苑说了,但元平都那个家伙可没说。”
“不过嘛……等明天到了店,该认出来他的自然会把他认出来”
*
“公主公主,看我一眼——”
“天哪,公主果然生的玉雪可爱与常人不同。”
嘉度坊外一向清静的街道,熙熙攘攘,人头涌动,兴奋和好奇交织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喧嚣。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小公主的风采。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寿媖在此?”
元平都眉头紧皱。
他高大身形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保证能够防住四面八方的人——想要保证寿媖的安全,必须唤来护卫清场。
元平都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钟长嘉身上,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这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是不是你放出的风声?”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定格在钟长嘉的脸上,冷笑着说:“如果有任何差错,我都会将你当做间客处理。”
钟长嘉心中一惊,脸上却云淡风轻。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辜道:“将军,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或许是寿媖在东苑外说话时,被西苑的贵女听见了。”
“那些贵女们都住在这一条街上。”
钟长嘉像是无意一般强调道:“只要她们想出来一睹小公主的风采,自然会把这条路堵住——因为她们就住在这条街上哦。”
钟长嘉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个勾,完美借口。
元平都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锋利的眉眼显得阴郁。
他眯了眯眼睛,危险地说“随你怎么说,反正出了事拿你试问。”
然而在寿媖进后室去量尺寸时,元平都还是妥协了。
“十五,你去找人来清场。”元平都冷冷地说。
拥挤的人群中好像有一个人影消失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化。
钟长嘉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有些紧张。
但钟长嘉足够相信元平都这个一定如履薄冰的异姓将军王,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让皇帝挑不出任何错误,一边又想给他添点麻烦。
周围很快清场。
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小公主光临了钟家的高级制衣坊,嘉度坊。
而且很快,将军王元平都,曾为小公主到制衣坊探路的信息就流传起来。
钟长嘉心中暗自欢呼:哦吼,让嘉度坊再度伟大!
实在是一场伟大的化被动为主动,哪有营销能比她更聪明!
早上等着寿媖试衣,钟长嘉喜滋滋地对着元平都那张冰块脸推销去北地的布料——
显然失败,遭到怀疑她放出消息添乱的冰块脸无视。
中午陪着寿媖逛街,钟长嘉喜滋滋地摸索寿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效果显著,因为太过细心,又被大将军质疑是间客发出警告。
下午陪着寿媖回府,钟长嘉喜滋滋地为招待规格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搞,要声势浩大地搞,要造势!
今天公主行程被一路清场,还不能透露大将军和公主下榻钟府这么个白身商贾家的事,但明天、后天,总有一些人会注意到,并“走漏风声”。
就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无论是主线任务,还是现实任务,一定会大大涨幅。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主线和支线任务都根本没有任何进度。
分明主线任务所提到的衣坊的定位已经搞起来了——所有人都知道钟家制衣坊得了公主青眼——在封建时代,没有什么比皇家御用更加尊贵了。
清场浩大的声势都没有聚集那些高级衣坊的受众对象——那些小姐公子们,本应非常追逐潮流的。
钟长嘉拿自己在现代当纨绔的经历来看,估计她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嘉度坊的价格并不多么的虚高,不会超过承受范围——
那么,就一定是什么强势的力量阻碍,或者说直接阻止了江州的少爷小姐们。
〈主线任务1:转危为安〉
〈……〉
〈似乎在版师混用……,还有隐藏的问题哦~〉
“166,这里隐藏的问题,是有人阻止了少爷小姐们向嘉度坊下单吗?”
钟长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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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寿媖个人进度×明牌×主线任务隐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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