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发完后他又有一点后悔。
从上午他去找霍渡，中午吃饭后把自己送回来，再到现在，两人统共还分开不到四个小时，就又想黏人家。
这强度高的，就算是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想到这里，安宁就想把消息撤回来，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来不及了。
他只好打了个补丁：“你忙就算了，我去找别人玩。”
别人是谁？
张艺吗？
霍渡察觉到震动，打开手机看到消息的时候，脑子里就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他按灭了屏幕，脱掉手套，对身旁的助理说：“继续监测数据，结束后整理一份发到我邮箱。”
身为实验室的二把手，他的工作自然是多的，一件跟着一件，是怎么都忙不完的。
但生命里除去工作，还应该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所以除非必须，霍渡很少加班。
他讲究张弛有度，享受生活，大家早已习惯了他半路有事离开的情况。
更何况研发和测试已经完成，只剩下一点点尾巴要收了。
助理应道：“好的，霍教授。”
霍渡去换衣服，路上给安宁发消息：“有空，我去接你。”
“……”安宁，“！”
他开始还有点不可置信，等看到下一条消息的时候才惊讶的啊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了下来。
“位置。”
“我在家里。”
在家里，是没出去，还是出去回来了？
霍渡这样想着，却并未多问，而安宁不知道他的想法，自然也没有多说。他回屋里冲澡，换衣服，又在柜子里挑了个漂亮的包装袋，装好零食，然后才跑回到楼下。
算着时间给霍渡发消息：“哥哥，你到哪了？”
霍渡回的很快：“三分钟后到。”
安宁就拎起零食袋往外走，等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明明才六点，外面的天色竟然完全暗了下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
空气中掺进了一丝凉意，树叶在头顶摇晃着，发出簌簌的响声。
像是要下雨了。
霍渡的车停在门口，人站在车头前，灯光在他身后亮起。安宁走出去，站到他面前后将零食袋递过去，然后一溜烟上了车。
“怎么带这么多零食？”霍渡也上了车。
“我带给你的。”安宁伸手接过，从里面拿出了两包薯片，说，“青柠味儿很好吃的。”
霍渡已经过了对薯片感兴趣的年纪，他关上门，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不用。”
下一秒手却僵在了方向盘上，垂眼凝视着抵到唇瓣上的食物。
这小崽子的行动力未免太强了点。
他侧头看安宁把半边身体都靠在他手臂上，脑袋也凑的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时略显灼烫的温度。
鼻息间好像也全是安宁的气息，油脂和青柠的味道中，夹杂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霍渡看到灯光落在安宁的眼睫上，映出了一排小小的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合，发出了含义不明的邀请：“哥哥，你尝尝嘛。”
于是霍渡稍稍低头，将那凑到唇边的薯片吃了下去。
“怎么样？”安宁坐回去，又往自己嘴巴里扔了一片，语气里都是得意和不自觉的撒娇，“很好吃吧？”
霍渡嗯了一声，说：“不要吃太多，会积食。”
怎么口吻和教训小孩子一样？
他可是有强大自制力的成年男人了，能心里没点数吗？
安宁没理会这句叮嘱，顾自的低头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完了一包薯片，一袋辣条，一杯果汁，然后在拿起瓜子的时候，成功的被霍渡按住了爪子。
“……”安宁看着霍渡凉飕飕的眼神，只能含恨收手了。
出发没一会儿果然下起了雨，豆大的水滴落在车顶，又顺着车窗一缕缕的蜿蜒而下，即使隔着车窗，仿佛也能闻到那独特的潮湿味道。
安宁把手指按在车窗上，也顺着那轨迹往下滑，远处的天空被闪电劈开，雷声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惊的安宁立马老实很多，乖乖的收手坐了回来。
霍渡余光瞄到他的反应，嘴角不由的勾起一点，他开口打破了安静，问：”晚饭想吃什么？”
晚饭安宁倒没什么要求，就是不太愿意挨淋：“雨下的好大啊哥哥，我们不出去吃，就点几个菜送到学校可以吗？
我知道附近的一家饭店，做的味道很不错。”
“好。”霍渡应着，伸手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说，“点吧。”
“……”手机这么私密的东西，就随意交到别人手上了？
安宁沉默了两秒，看着面前的手机，迟疑的说：“……这不大好吧？”
“哪里不好？”霍渡问。
哪里都不好！
安宁不去接，他觉得匪夷所思，问：“哥哥经常会把手机给别人用吗？”
霍渡车开的慢，闻言极快的瞥过来一眼，眼神复杂，好似比安宁还要匪夷所思上三分。
“当然不会。”他停在红灯前，转过头来看着安宁说，“我从不允许外人碰它。”
“不允许外人碰，那我算什么？”安宁脑子转的很快，问，“内人吗？”
霍渡：“……”
霍渡得承认，上回认为安宁中文不好是自己太过愚蠢了，这小兔崽子哪里是中文不好，简直是太好了。
好到没边了。
而且看他接话如此娴熟，想来除了他，大概也和别人讲过吧？
年纪不大，玩的不小。
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霍渡摩擦着掌心中的手机，慢慢的把身体往右边倾斜了一些，他基因好，天生就长得高大，加之后天的勤加锻炼，身板就更加硬实了。
平日里穿着衣服，状态放松的时候，肌肉线条还不算明显，可一旦用点力弧度就起来了。
迸发出的力量更是大的可怕。
安宁的手和塞过来的手机都被霍渡锢住了，紧的抽都抽不开。他大气都不敢喘，暗搓搓的看一眼进度，发现果然蹦了0.1%。
0.1%啊！
这么多！
安宁很难想象在这副平静的表情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怒火。他默默地屏住呼吸，想说两句讨饶的话。
可视线移上去，几乎是瞬间就被霍渡捕捉住了。
霍渡的眼珠真的很漂亮，湛蓝中泛着一点点透明，像玻璃球，也像风景图中的飘着层层叠叠白云的天空。
安宁喜欢玻璃球，也喜欢天空。
但不大喜欢它们离自己太近。
完蛋了，看来他是真的把霍渡惹急眼了，看对方的架势好像都恨不得咬他一口了。
“那个……”安宁抬手，机智的捂住了霍渡的嘴巴，说，“哥哥，绿灯亮了。”
霍渡的声音被闷着，听起来有些含糊，问他：“是吗？”
车外大雨如瀑，电闪雷鸣，空无一人，车内灯光澄黄，温柔的罩在两人周身。
安宁因为潮湿的热气和陌生的柔软触感微微瑟缩，他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霍渡说：“没关系，后面没有车，可以等下一个绿灯。”
说着，一只手就落在了安宁的手腕上，毫不费力的把他的招数击溃了。
安宁的手被压在了头侧的椅背上，那抹湛蓝色近在咫尺。
“……”
他的心脏蹦蹦的跳，像是要尖叫着离他而去，找新的主人去了。
安宁瞳孔颤抖的低头：夭寿啦。
这里有人要打小孩了！
有没有人管管啊！
很显然，没人能管他。
霍渡看着眼前毛绒绒的黑色脑袋，安宁的头发十分蓬松，柔顺，发质很好，瞧着就手感一流。
他记起来，安南曾经不止一次夸过弟弟的脑袋摸着舒服。
霍渡把手放上去，嗯，安南没撒谎。
他的心忽然软了下，身体退回驾驶座，问：“弟弟，现在可以点餐了吗？”
“……”安宁只能怂怂的答应了。
他拿着霍渡的手机，找到外卖软件，在自己喜欢的那家店胡乱的点了几道菜，然后把手机还回去，说：“要输密码。”
霍渡没接，也没回头，只平静的念了六个数字。
“……”这也是能说的吗？
难道就不怕哪一天，他偷偷拿他手机点外卖点到他破产？
安宁决定要让霍渡见识一下社会险恶，他退回菜单怒加三道菜，两甜品。
霍渡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但没有出声，因为比起安宁为张艺正在做的事情，这点儿错误完全不值一提。
……
雨下的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路了，霍渡把车子开的慢，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次几乎开了一个小时。
等到了学校，饭菜也恰好到了，安宁点的实在多，不过所幸两人都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慢悠悠的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饭后，霍渡去处理垃圾，安宁则是在他的办公桌上玩手机。
前两次，安宁待在李教授那边，对方桌子上铺着一张超大的鼠标垫，双手放上去还算舒服。
可霍渡的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他双肘戳在上面，没一会儿就觉得很难受。
霍渡进来的时候，恰巧碰到他掰着胳膊看，嘴巴苦恼的抿着。
安宁的皮肤敏感，平时稍微用力碰都会发红，持续的时间也会比较久。
此时刚刚在车里被捏过的手腕上的薄红还没褪下，胳膊肘上又多了两块。
看上去可怜又……
霍渡喊了安宁一声，说：“过来。”
安宁抬起脑袋，脸上的表情懵懂，带着一些不自觉的委屈，他把自己的手腕和胳膊亮给霍渡看：“哥哥，你看。”
霍渡扫过一眼，然后摸出兜里的钥匙，挑出了其中一把，它能开的是这层楼最右边那间，属于霍渡的办公室。
就在昨天晚上，工作人员告知了他办公室已经装修好，可以入住了。
其实说装修有些不妥，实际上仅仅是打通了一面墙，把其中的一间变成了休息室而已。
只是之前太忙，一直没来得及布置。
他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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