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倾坠身黑暗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周身才隐隐投射出一些白光,他凝着一口气,终于猛地睁开了眼。
睁开眼,才发现窗外蒙蒙亮,一些稀薄的天光从窗外透进来,原来刚才的白光正是这天光。
身上还是痛,稍微动一下便有如车碾一般的痛楚。
但随倾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个,因为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农家式样的床上,而身侧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一个男人。
随倾自是谨慎惯了,甫一发现那男人,便凝神屏气,渐渐靠近。
不知这男人是什么来头,随倾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掐死,以绝后患。
随倾的手离男人的咽喉越靠越近。
就在即将要触碰到那男人脖颈处的皮肤时,突然,那男人以仍是闭着眼睛的姿态张口道: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么。”
随倾的手一顿。
就是在这一顿的间隙,那男人在电光火石间睁开眼睛,并反手钳住随倾的手,将随倾压制住在身下。
随倾这才发现,头顶上的男人眼神清明锐利如鹰阜。
其实彼时随倾身上虽仍是难受得紧,但还不至于连一个凡人都敌不过。
只是出于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人说的救命之恩,也可能是因为他那上位者的眼神,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随倾没有反击。
随倾被男人压制在身下,久久没有开口。
那男人微微凝视随倾,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先行松开对随倾的钳制,面无表情地起身了。
随倾看着起身的宽阔背影,撑起大半个身子,略有些迟疑道:
“是你,救了我?”
那男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脚步未停,去取来外袍披上身,对随倾的问题置若罔闻。
随倾看着男人的动作,忍不住继续问道:
“我昏迷了几日?”
这次那男人终于有反应了,微微侧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随倾,道:“七日。”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床前便挡住了大半透进窗户的天光,让半倒在床的随倾顿时陷入晦暗。
不知为何,随倾看着男人,非常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跳比平常快了些。
还没等随倾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几声突兀的敲门声。
”咚、咚——”
男人打开门。
门外何人随倾看不见,只听到一道恭敬的声音:
“王,是时候回营了。”
男人颔首,就要跨步出门。
随倾在后面叫道:
“等等!”
男人转头,脸庞大半陷入阴影中:
“怎么。”
“我能跟你一起走么?”顿了顿,随倾又补上一句,“就当是报你的救命之恩。”
“随你。”
......
一白发苍苍的老巫俯身跪在男人的面前,他抬起脸来,脸上满是愁容,衬得本就沟壑道道苍老无比的脸庞更加老态:
“王,您带回来的那个随倾真真是不详之人,万万留不得啊!”
男人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言不发。
老巫满脸忧愤:“王,您不信我,也得信星卜啊,命盘已多次警戒,那随倾乃大凶之孽物!若不及时遣走,只怕会害了我们部落啊......”
男人微微皱起些眉头,似乎有些不耐了,道:
“任何人若有过错,拿出真凭实据来,莫要以星卜之说扰人视听。如今随倾替我部打理北部湖区,一举一动,并无异心。”
老巫似乎也气急了,立刻顶嘴: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说完这一句,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愤了,又连忙语气和缓些地补上一句:“王,他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异族人,咱们不得不防啊!”
男人静静地看老巫一眼,道:“你起来吧。”
老巫见男人完全没听进去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急了,道:
“王,您不给臣一个交代臣就长跪不起!”
男人停滞一瞬,声音毫无起伏道:“那你便跪着吧。”
说罢,不顾老巫的呼叫,转身就走。
男人掀开帐篷,跟不远处的随倾四目相对。
准确地说,是六目相对,因为随倾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随倾看着似乎是有些尴尬的样子,男人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眉毛微挑,道:
“找我何事。”
随倾这才收敛心神,指了指身边的小姑娘,道:
“王,这段时间有些私事,恐怕不能时时刻刻为您解忧,这是我的徒儿,我已安排下去了,我不在的时候,便由她为你打理北部湖区。”
男人这才正眼将那小姑娘瞧了一瞧。
一张清瘦的脸,一双眼睛看着很是倔强。
随倾轻声催促了一声:
“随宁,还不快见过王。”
......
春季大狩。
营地四周旌旗猎猎,无数骏马蹄踏扬尘、跃跃欲试。
一声号角吹响,骏马都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既定的狩猎路线奔去。
忽然,不知为何,忽然正中的那匹骏马嘶吼一声,马蹄腾空,又猛地坠下,然后不管不顾地如惊涛般横冲直撞,最终发了疯似的冲向林子深处。
周围的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叫道:
“王——”
渐渐的,一些下属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跨马就要去找。
可被另一些更熟悉此片地形的下属拦下来了,那林子更深的地方有沼泽,不适合骑马。
跨马的下属才刚松一口气,有沼泽也好,就算王陷进去了,救人不是难事。
拦人的下属便神色严肃、脸色苍白地摇摇头,若说单是陷入沼泽确实不算什么。
只怕......进入林子不远有个方向,有一片峭壁悬崖,就怕惊腾的马全无方向感,一跨跳下悬崖......
跨马的下属听罢,脸色也惨白了。
......
男人一瘸一拐地在密林中走着,因皱眉想着事情,毕竟马惊之事没那么简单,便没太注意脚下,被一块岩石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男人手撑着地,想重新站起来,但怕因是本就摔伤的腿适才又重重地跌倒在地,不知是伤到哪儿了,一动腿便是钻心的疼,试了几次都起不来。
忽然,一双细长的手从后面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然后是一道声音:
“别逞强了。”
男人扭头去看,看到了一张清瘦的,略带稚气的脸,一双倔强的眼睛。
男人眯起眼睛,略想了想,道:
“你是,随宁?”
这个年轻的名叫随宁的小姑娘很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并没有跟其他人一般,一见着男人便山呼海叫、三叩九拜。
她带着一双倔强的眼睛,蹲下身子,大剌剌地撕开男人腿上的布料,一边给男人包扎,一边随意地回答男人的问题:
“是啊。你呢,你是谁?”
男人不动声色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小姑娘皱起眉头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男人一眼,才道:
“我知道你是王,我是想问你的名字。”
男人沉默许久,看着随宁都快要将他的伤口包扎完了,他才缓缓开口道:
“我是越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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