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铜钟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一位长老缓缓走出,声音沉沉,腔调奇怪,声音沉痛,仿佛陷入痛苦的回忆:
“天地不仁,身死族灭,如蚁如尘,苟延残喘......”
周围层层叠叠的魔众亦是低下头颅,与有戚焉。
忽然主持祭典的长老声音振奋起来,仿佛遇见什么救世主降临:
“辜七圣君,顶天立地,锐如利矛,一呼万应,血契盟立,救族水火......”
周遭的魔众也同样抬起脑袋,眼神坚定兴奋。
只是正中央的随度从头到尾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色,明明一言不发,在静静等待长老的致辞,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似乎是不耐的,似乎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待。
长老终于结束冗长的发言,双手恭敬地捧着一把大约臂长的冰蓝色利刃,缓步走向随度,用他那怪异的调子朝随度道:
“血契护佑我魔族已有千年之久,随度主君,吉时已到,歃血誓盟,刻不容缓,血契必佑我族万年昌盛——”
周围的魔众也随着长老怪异的调子,一遍遍重复:“佑我族万年昌盛!万年昌盛!万年昌盛!......”
长老以恭敬的姿势举着利刃,却久久等不到随度来接。
不由得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久到周遭魔众的声音渐熄,也仍不见对面的人动作。
长老忍不住抬起头,催促道:
“魔主,到时辰了。”
随度的目光静静地停滞在利刃上两秒,而后移开眼神,扫视周围魔众一通。
周遭迅速安静下来了。
随度这才又返回去看了那利刃两秒,忽然嗤笑一声。
长老以及魔众听到这笑声,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没等人敢出面问个清楚,随度已然自己开口了:
“把这些都撤了吧。”
“魔主,你——”长老猛地抬头,双眼圆睁盯着随度,眼神带着震惊与愠怒。
“我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撤掉。”随度声音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
长老动也不动。
恰在此时,不知从何而出一支队伍,不顾长老的挣扎收缴了他手中的利刃,撤掉祭典里那些招展的红黑旗帜,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周围内场这些高阶魔众团团围住。
有人似是忍受不了,在挟持下高声喊了一声:
“随度,你什么意思!你敢对血契大不敬——”
随度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出声那人,只睥睨着众魔,缓声道:
“我为何要敬这害我不死不活的玩意儿。”
长老像是听到什么大不逆的话,像是被眼前的年轻人刺痛了一直以来的信仰似的,满眼震痛:
“你、你、你怎可这样说千年来佑我族绵延安全的——”
随度应该是不耐极了,断然打断长老的话:
“有何说不得?辜七不过是在不得已的绝境下做出的不得已之举,难道还有任何必要让这害人的东西延续至今么?”
长老倒吸一口凉气,“你对辜七圣君竟也如此出言不逊......”
随度淡淡道:“辜七我倒是佩服的,彼时魔族弱小,几近灭族,他能想出与魔众订立血契的法子,让众魔献出魔息,让他能增强魔息,族内总算是有了领撑之人,最终他有本事带魔众走出困境倒是不容易。”
顿了顿,他目光悠远,继续道:“即使后来由于不可避免魔众的魔息杂乱,反噬精骨,精神错乱,身死魂灭......但彼时,血契确实是无奈之举。想来,最后他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甘之如饴。”
“那你——”
随度扫长老一眼,平静道:
“我不愿意。”
他不顾众魔复杂的眼神,缓缓地,又坚定地说:
“不是做了献者一百多年了才不愿意,也不是做过这几年魔主后才不愿意。我从始至终,都不愿意。”
他自嘲般地笑笑:“想来,对此,你们也都是知道的,不过从没人跟我提起过。今日便由我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吧。各位也知道,如今魔族再不是当初那个弱小的任人宰割的魔族了,实在是没必要再将血契这样的东西延续下去。”
“你的意思是——”长老又惊又疑,不敢相信随度说出来的话。
随度微微一笑,脸上终于带了些解脱与释然的味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废除血契。”
“永久废除。”
“你、你、你、怎敢——”长老刚问出这话,看到随度冰冷的、一脸无所谓的脸庞,忽然自顾自地失声了。
是啊,他有什么不敢的。
简直是个疯子。
长老咽下胸口翻涌的血气,凝了凝神,咬牙,用他变得愈发奇怪可怖的嗓音哑声道:
“随度,魔界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当初辜七圣君订立血契时,与族众约定得明明白白,此血契无论是订立还是废除,都得少数服从多数,你的履起司才多少人?”
随度闻言颔首,“当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
长老心下一惊,“你还拉拢了谁......还有谁支持废除血契......”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说着,他慌乱地扫视四周,这才发现,还有好几位魔族的重要人物,都不约而同地缺席了本次祭典,他本以为正值多事之秋,他们是在外作战,守护魔界平安,如今看来,恐怕......
正想着,远方施施然传来一道嗓音:“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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