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的价值，我知道，你迟早都会成为一个具有强大内核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应杉荃的眼神坚定无比的望着王晗语。
王晗语几乎要被应杉荃坚毅而又灼灼的目光烫伤了，她仓皇失措的避开自己的目光，不敢看应杉荃。
她不晓得应杉荃对她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这次回玉城，她其实是想留下来的。
尤其是看到外婆把母亲照顾成那个样子，她想，如果她可以自己照顾母亲，也可以找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每个月赚个三五千，节省一点，也够生活了。
“我不想去山海了，应杉荃，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王晗语垂着眸，眼神里的忧愁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她不敢看应杉荃，生怕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怯懦。
这好像是王晗语为数不多的，如此郑重的叫应杉荃的名字，应杉荃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兴奋，又有些克制。
应杉荃伸手将王晗语的下巴抬起，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眼神里的**一点点流逝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稳和理性。
“王晗语，玉城不过是一座三线小城市，你确定你愿意从山海回到这座小城吗？”
“这里无法给你提供可观的收入，无法给你提供适合的工作，甚至，你的灵魂在这里也会无从安放，你确定你要留在这里么？”
“去过山海的人是无法归于平庸的。”
王晗语听着应杉荃嘴里说出的话，微微皱眉，虽然她没有直接贬低玉城，可是言外之意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她怎么能如此庸俗，用金钱衡量一切，小地方就真的一无是处么？怎么就安放不了灵魂了？
也对，如果她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愿做金主背后的女人？
“我觉得玉城很好，我已经决定了，就留在玉城。”像是和应杉荃赌气一般，又像是为了证明玉城是一座不错的城市，王晗语说出这句话。
应杉荃也没有恼，笑着说：“没事，你想回山海了告诉我，我随时带你回去。”
说着，应杉荃启动了车子。
汽车驶离了老城区，朝着新开发的市区前进。新修的柏油马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针叶树木。
彼时已经入秋了，叶子有些泛黄，层层叠叠的树叶像是云层，柏油公路的两边堆积了一些掉落的黄叶，有些树木之间隐隐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
车子开到一座山脚下的别墅处便停了下来。
虽然王晗语在生于玉城，长于玉城，但是，这个地方，她并不知道，甚至惊讶于为什么会在此处建造别墅。
下了车，山林里冷冽的空气便钻进了两人的鼻腔中，让两人神清气爽。
“听说这是你们玉城开发的温泉疗养别墅，走，一起进去看看。”应杉荃将后备箱打开，把王晗语的行李拿了下来。
王晗语要去接自己的东西，却被应杉荃制止，她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是自然的牵起了王晗语的手，不顾王晗语的抗拒，硬是将她带进了别墅。
一进庭院，便是一个小花园，花园中有一方小小的深潭，潭水上矗立着嶙峋的假山。
深潭上的石板桥上一次只能容许一人通过，应杉荃就连过桥的时候也不愿意松开王晗语的手，一前一后的牵着她。
进入别墅内部，就是一个下沉式客厅，客厅有一整扇的玻璃墙，透过玻璃墙正好能看见院落中的景象。
别墅内的装潢是新中式风格的，虽是新中式风格，却并不沉重肃穆，装饰点缀尽显禅意，偶有些枯木的摆件与灯光相衬，更让人觉得寂静幽深。
“你是在让自己罚站么？为什么不坐？”应杉荃神态自若，往沙发上一靠，慵懒缱绻得像是一只猫。
王晗语捏了捏手心，在距离应杉荃比较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应杉荃坏笑，“怎么要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吗？”
“还别说，看着你这乖巧的模样，确实让我有些难以克制。”
王晗语的双颊刷的红透了。
“你乱说什么......”王晗语既是紧张既是嗔怒。
庭院中有一颗长得正好的枫树，此时枫树的叶子已然变红，应杉荃看一会儿枫叶，看一会儿王晗语，总觉得王晗语的脸比这枫叶还红。
既然连人带家都找到了，应杉荃放心了不少，说话做事也就更无所顾忌了。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总不可能不要她的亲人。
只是，看着她坐在沙发上，拘谨得很，应杉荃心中生出些怜爱来，主动走到她身边，直接双腿一抬，横躺在她腿上。
王晗语欲要站起来，应杉荃却转身面朝她的小腹，一把搂住她的腰身。
“我开了一路的车，就没停过，你让我睡一会儿，好吗？”应杉荃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王晗语看出来她是真的累了，也没有再挣扎，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腰睡着了。
——
在王晗语的再三坚持下，应杉荃终于在天黑前将她送到了疗养医院的大门口。
应杉荃本想陪同王晗语上去看看她的母亲，可是王晗语说什么也不让她上去。
应杉荃并不想勉强她，便站在大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处，等到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她才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
“夏修杰，查一下王晗语母亲在正朴疗养医院的哪间病房，明早帮我订一束花送过去。”
“不，不需要写名字，只要花。另外你再打听一下，她母亲是什么病，这个病去哪里治效果会更好。”
回到医院的王晗语正好迎面撞上了刚从食堂打饭回来的阿娟，阿娟护着手里的盒饭，本欲要发作，看见是王晗语后，挤出一个笑容，“是你呀，小姑娘。”
王晗语礼貌的同阿娟打招呼，打完招呼便去卫生间打来热水，给她妈妈擦干净身体，然后去食堂点了一份汤上去。
她本想喂妈妈喝些汤，但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没有自主进食的意识，喂进去的汤全部又流了出来，将王晗语盖在妈妈胸脯前的围兜弄脏。
王晗语只得作罢，叫来护士给母亲打营养针。
那边阿娟也伺候完了床上的病人，便把自己陪床的凳子搬到王晗语身边，开始热络的跟王晗语聊起天。
“小姑娘，你妈这样多少年了？”
王晗语虽然不想和她聊太多，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回答道：“已经五六年了。”
“哟，这么多年了，真是可怜你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上哪赚这么些钱继续照顾大人啊？”
王晗语对于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没有半点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习惯了就没事了。”
“嗨，这哪能习惯啊？要我说啊，你趁着现在年轻，赶紧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然后把你妈接过去，好好照顾就是了，何必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阿娟还回到自己的位置，拿了一包在下面超市买的瓜子，一边嗑一边说，活像好事大婶。
“我这样的条件，估计没有人会要我，我自己努力就是了。”王晗语仔细的给母亲掖着被角，将母亲的头发轻轻整理到耳朵旁。
说出来的话十分谦卑，但是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能知道。
听见小姑娘这么妄自菲薄，阿娟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又摸着下巴审视了她很久，最后终于缓缓说道：“你的身材不错，长得嘛，白白的，皮肤光滑得很，趁现在相亲，应该还能要个几十万彩礼。”
“不过，你可不能告诉人家你还有个妈要照顾，不然呐，就算你倒贴，人家也不见得要你。”
王晗语脸上挂着疏淡的笑。
阿娟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跺脚，说道：“我们家农村有个外甥还没找对象呢，要是你嫁给他，我再给你牵牵线，说不定能给你二十万彩礼！”
王晗语看见她似要当真，赶紧摆了摆手，“阿姨，不需要，我现在不考虑这个事。”
阿娟毫不在意，只是说道：“小姑娘嘛，脸皮薄的咯，我是知道的啦，没事，明天我先叫过来你看看，要是合适，就可以再谈谈看嘛。”
王晗语听见她要叫人过来，有些着急了，气得脸涨红，但是她到底没什么社会经验，虽然心里气，还是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阿姨，我没害羞，是真的不用，我马上就要去山海了，您真不用替我操心，我要出去打个电话，不跟您说了。”
说完，王晗语为了不再跟这个“古道热肠”的阿姨说话，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往病房外走了出去。
铃声响了好久，那边才接通。
“想我啦？”
应杉荃刻意压低而变得靡丽的嗓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就像是电流一样，从王晗语的耳朵触及全身。
王晗语有些结巴，“没......你到了吗？”
“怎么，你在担心我吗？”
王晗语听见了应杉荃那边零碎的笑声，甚至能想象她的表情有多洋洋自得。
“你在玉城人生地不熟的，又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有点危险，你小心些，别随便给人开门，如果听见什么动静，及时给我打电话吧。”
王晗语没有告诉应杉荃，自己到底担不担心她，但是字字句句透露的都是关心。
“你不说我还不害怕，你现在一说，我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怎么办，今晚我睡不着了，你要来陪我吗？”
应杉荃坐在车里，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建筑上“住院部”三个红色大字，忽然变得正经起来。
王晗语几乎要以为她是真的害怕了，正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办，就听见那边应杉荃噗嗤一声，笑了。
“晗语，我逗你的，没事，我练过跆拳道、柔道，拿过冠军，功夫了得，没人能伤害我。”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喊出的“晗语”格外不同，有些柔情缱绻，又有些郑重和珍视，可是后面带着玩笑般语气说出的话，又让王晗语有些无语。
“你拿过什么冠军这么厉害？”王晗语并不相信她的话。
“我们小区的区冠军啊。”
应杉荃说着，自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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