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夜色中，载着小人鱼的汽车咆哮着开进了宋家庄园。
“先生睡在隔壁，老爷子的意思是安排您睡在这里，离得近，也方便和先生相处。”
虽然两家还未对外公开，但从老爷子将人接到宋家的态度来看，眼前这位傻乎乎的小姐成为先生的未婚妻似乎已经是无法变更的事。
先生还未出生前，老管家便在这座庄园里工作了。
几年前，先生身为宋家的长孙，管着公司，家世人品样貌，样样都好，又不像一些二世祖花天酒地，私生活混乱，仰慕先生的名媛不知多少，如今先生废了双腿，坐在轮椅上，却只能配上这么一个傻丫头。
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先生竟也答应了。
管家心里难受，事实上，整个庄园上上下下没有不为先生抱不平的。
“先生现在在休息，晚饭已经备好了，您是现在用还是等先生？”
宋书玉听了一会，没听到女孩的声音，手撑着床面，额头青筋暴起，一使劲坐了起来，靠着垫子，打开床头灯，唤了声。
“何叔。”
管家匆匆推开门，走了进来，“先生醒了？”
宋书玉瞥了眼门口，“是纪家那个孩子？”
“是的，鱼香小姐刚到。”
管家倒了杯温水，拧开柜上的药罐，递过去，等他吃完药，问道：“晚饭已经备好了，您什么时间用？”
宋书玉：“过一会，先让她进来吧。”
这个她自然是指站在门外的女孩，先生的未婚妻。
管家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应了声，走出去。
宋书玉戴上眼镜，拿起下午助理送来的文件，打开看了看。
“先生醒了，您可以进去了。”
卧室的门开了又关。
宋书玉拿着文件的手指缩了缩，抬起头，看着女孩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他的面前，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也不说话，只绞着手指，两眼盯着他不放。
看上去是有些傻。
“坐吧。”宋书玉拍了拍床边的沙发，目光柔和。
说实话，他有些意外，虽然之前和老爷子谈话时，见过她的照片，但见到真人，他还是吃了一惊。
宋书玉见过纪海和纪夫人，甚至于这对夫妻的两个孩子，他也有些印象。
他记忆中，纪海以及他的两个孩子容貌还可以，但和面前的人一对比，就让人不得不好奇纪海前任太太的长相究竟多么出众，才会生出这样一个女孩。
“你叫鱼香？跟你妈妈的姓？”
女孩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竟然有种像小狗见到了心爱的肉骨头的感觉，莫名熟悉。
宋书玉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冒出这种想法。
老爷子说人有些傻气，并不是脑袋有问题。
他看出来了。
“鱼香，我不知道你爸爸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比你年长许多，不能骗你。”
宋书玉将手里的文件推过去，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被子下的腿：“我这两条腿是好不了了，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和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不过近两年我需要你作为名义上的未婚妻待在宋家，只是名义上的，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也可以和我说。”
“作为补偿，我会送你去上学，之后无论你是在国内上学还是准备出去留学，都会有人帮你安排，以及协议里写的房产也会过户到你的名下。如果你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在上面签个字。”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有什么要求，现在也可以提。”
鱼香其实已经有三百年没有接触过人了，现在她连话都说不利索，更不用说写字，他说了一大堆，她只听到了要签字。
宋书玉见她拿着笔，揪着小眉头，很苦恼的样子，有些好笑。
“名字不会写吗？”
“鱼香会！”
小人鱼斜了一眼自己的爱人，要不是他丢下她死了，她也不会沉睡了几百年，导致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
他居然还敢笑她！
宋书玉没想到她会突然生气，像是猫被踩了一脚，这下是真笑出了声。
鱼香更气了。
“我不是笑话你，你过来，”宋书玉招招手，见女孩气的鼓鼓的，忍住笑意，拿了张纸，写下她的名字。
一脸诚恳道：“没关系，你可能只是暂时忘记了，我知道。”
鱼香撇撇嘴，心想你才不知道呢，你都不知道我是你媳妇，大笨蛋。
鱼香看了眼他写的字，拿着笔，生疏地在协议上写下她的名字。
鱼香鱼香，这两个字还是他以前教她写的。
……
“鱼香鱼香。”
女孩嘴里念着名字，声音糯糯的，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宋书玉目光不由落到了她的脸上。
鱼香，这个名字，他从老爷子口中第一次听到时，心里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现在，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来。
宋书玉摁着剧烈震动的心跳，晃了神。
“好了～”
宋书玉放下手，抿了抿唇：“你的字很可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写的字。
鱼香哼哼几声，颇有些自得，他以前就是这样夸她的！
看来这个宋书玉也会很快喜欢上她的！
宋书玉不明白刚才情绪还有些低落的女孩，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又开心起来。
可能十八岁的女孩都这样易喜易怒？
“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他注意到她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
鱼香确定了这个宋书玉很快就会喜欢上她这件事后，整条鱼就放松了下来，也不坐沙发了，直接坐到他右手边的床上，理所当然地和他靠在一起。
“没有。”
她只是还不习惯而已，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她意识苏醒的时候，就是在飞机上，旁边的人不小心把水撒到了她的腿上，她在洗手间里躲了好久，才藏起了鱼尾巴。
还有纪家。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他们好坏。”
她越靠越近，宋书玉往里挪了下，她也紧跟着往里挪，他怀疑她把他当成了能一起聊天的小朋友。
老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先生，现在用饭吗？”
宋书玉松了口气，让他进来。
老管家看见两人靠在一起，表情有点惊讶，却没有说什么。
宋书玉坐到轮椅上，老管家正准备上前，鱼香已经抢先一步，推着宋书玉出去。
“让何叔推吧。”
“不要！我可以！”
老管家为难：“先生？”
宋书玉抬起手，“算了，让她推吧。”小孩子脾气。
鱼香咧着嘴笑了。
老管家不知道两人在房间里说了什么，这傻乎乎的小姐突然变得这么积极。
“何叔，怎么回事呀，不是说先生不喜欢这个小姐吗？”
“是呀是呀，我好久没有看到先生笑了。”
老管家摇摇头，让人散了，以后不要在鱼香小姐面前说这些。
饭后，宋书玉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后打转的女孩，有些头疼。
“鱼香，你的房间在隔壁，回去早点休息吧。”
“我不可以待在这里吗？”
“不行。”
“……哦。”
女孩耷拉着脑袋，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鱼香小姐看上去很喜欢先生。”老管家笑着说。
宋书玉低着头，擦了擦镜片：“小孩子都这样，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对第一个认识的人总是亲近些。”
“鱼香小姐也不小了。”
“十八岁，还是个小丫头。”
宋书玉笑笑。
……
深夜，整个庄园陷入一片寂静。
一楼角落处，一扇门悄悄打了开来。
鱼香贼头贼脑地往外看了看，见走廊没人，迈着小短腿跑到隔壁，从门缝底下钻进去。
可惜晚上吃了太多肉，肚子夹在门缝里死活过不去，小人鱼憋着气，脸胀的通红，才噌的一声，拔出肉鼓鼓的小肚子。
早知道晚上就少吃点了。
屋里静悄悄的，床上的男人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鱼香蹑手蹑脚地爬上沙发。
沙发和柜子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她裹紧身上的卫生纸，并拢双脚，做跳远的姿态，胳膊甩了两下，噔的一下跳了上去。
没想到脚底一滑，啪叽一下倒在了柜子上，摔成了个小王八。
宋书玉其实没怎么睡着，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浅眠，听到响声，一下子睁开了眼，目光锋利。
“谁？”
打开灯，门关的严实，窗户没开，浴室洗手间是透明的，里面帘子没拉上，没有人进来。
鱼香躲在杯子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藏起自己的小脚丫。
海神爷爷，香香只是想来找他睡觉而已，千万不要让他发现我，不然以后我都要一个人睡了。
过了片刻，男人终于关上灯，躺下了。
鱼香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又等了一会，才踮着脚尖爬上了床。
他睡着了，鱼香捧着脸趴在枕上，伸出小指头，轻轻碰了下他的脸。
她的宋书玉，一点也没变，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好想他。
鱼香痴痴看了片刻，又噘着嘴亲了两口，才贼兮兮地钻进被窝里，跟从前一样，趴在他胸口，撅着小屁股，美美地闭上眼睛。
早睡早起，她明天还要早点起来，趁他没醒跑回去。
要是被这个宋书玉发现了，他肯定不会同意让她过来睡的，毕竟他还没喜欢上她呢。
至于男人会不会觉得胸口闷，从前变小一直这样睡觉的小人鱼可一点都没察觉。
她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很快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男人睁开了眼。
昨天写的稿子删了重写的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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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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