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古时期遗留的战地,苍岭山煞气冲天,几乎没有正常的生灵能在这处山脉扎根,可以称得上是座死山,深山中有一参天古树,漆黑的的藤蔓绕满了树身,浓烈的煞气仿若实质,萦绕在藤蔓周围。
古树几乎被这藤蔓耗尽了生机,树枝枯黄,树根连接的土地都一片漆黑,叶子早已没了,唯有最高处的树枝上挂着一个绿色的光团,光团呼吸似的一起一伏,与周围的景象比起来,简直算是生机勃勃。
光团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一天天变大,附近的树枝受到光团的反哺,长出绿色的芽尖来,光团动的更欢腾了,慢慢开始左右晃荡起来。
“藤蔓爷爷,我找到了一种超——好吃的果子,吃完还能一直打嗝哈哈哈哈哈!”身着绿色广袖长袍的少年雀跃地跳坐到藤蔓上,手里举着一枚黄色的果子,巴掌大,呈椭圆形。
少年一手撑在身后的藤蔓上,一边晃动着白皙的小腿,赤着足,一边喋喋不休的对他身下的藤蔓古树说话,灵动的双眼水洗似的,瞳孔呈现一种绿到极致的黑色,只有对着阳光的时候才能看出深处掩藏的绿。
此时的古树与之前生机耗尽的样子截然不同,黑色的藤蔓已然变成了深绿色,枯枝变得生机盎然,密密麻麻的叶子布满了古树的每一处枝头。和之前吸食古树生机的藤蔓不同,现如今藤蔓和古树的意志已经融为一体,扎根在苍岭山。古树修炼多年,早已生出灵智,现在听着少年的话,时不时晃动叶子以表赞同。
少年吃的果子名为蛇黄果,是一种剧毒的果子,形状肖似蛇蛋,毒性类似蛇毒,再加上苍岭山千年的煞气影响,现在的毒性更是不能与往日同语。不过少年是自然孕育的灵物,苍岭山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不同形式的灵力凝聚成的集合体罢了,他直接吸收的是果子里蕴含的灵力,自然不受毒性的影响。
更准确点来说,少年的存在更似苍岭山的山神,自他诞生之后,苍岭山开始渐渐有了生灵的存在,少年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他的本源力量,无数植物争先恐后从焦黑的大地中冒头,吸食山里的煞气,残存的灵气,拼命长大,生命力更是顽强。
往日满目疮痍的大地早已被各色植物取代,不过这里的每一处植物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毒物,小山神的力量还不够强大,目前也只有藤蔓古树摆脱了煞气的影响,重新开始吸收山里稀薄的灵气修炼。
少年每日最常做的事就是变成风去山里游玩,苍岭山的每一处都有他的足迹,山里大大小小的剧毒灵植也都被他吃了个遍,其实小山神是可以直接吸食灵力的,但是他对一切都抱有巨大的好奇心,往往看到什么没见过的都要啃两口试试味道。
苍岭山的煞气日益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开始缓慢增长的灵气,山里开始有了动物,各种小山神未曾见过的动物,一开始他只会远远地躲在树上看鹿群吃草,看狐狸捕猎。时间长了,他开始模仿这些动物的习性,不过他还是只吃灵植,动物们对他有着天然的亲近之情,小山神身上的灵气可比地上的植物强太多了,动物们会本能地靠近他。
苍岭山彻底“活”过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脚处慢慢有了人气,一户户人家在这里落脚,扎根,一代又一代,小村庄变成初具规模的小城镇,一开始人们靠在山脚的大片空地开垦荒田种粮食吃,后来发现山上有各种珍稀草药,于是发展成了靠山吃山,山村规模也是因此慢慢扩大。
自从“人”来了之后,小山神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待在离村庄不远的树上,观察人类,他自诞生之后就是人类的形态,之后才掌握了化形的方式,苍岭山没有和他类似的生灵,现在来了一群,他可谓是找到了新的乐趣,经常在树上待坐一天。
城镇出现之后,有些人不满足只在山脚附近寻找草药,开始冒险进入深山,苍岭山虽说渐渐开始灵气复苏,但是除去外围,里面的植物非毒即害,普通人进入这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小山神第一次在山里碰见“尸体”,他见过动物间的捕猎活动,但是对于人类,他下意识不想这个“尸体”被分食,他苦恼地蹲在旁边,皱着眉想着该怎么办。
“大人,这人太过不识好歹,山脚的东西竟然还满足不了他们的贪欲,要我说干脆把他丢给野兽吃得了。”一只生了灵智的红毛狐狸踱步到小山神旁边,谄媚着给他提建议。
小山神闻言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不行,不能吃,你们也不许吃人,这个家伙,唔,干脆直接丢到山下吧,他已经死了吗?”
狐狸上前两步嗅了嗅,如实道:“还没,但是估计快了。”
狐狸名叫柳春深,是一个男狐狸精,算是天资不错,早些年就已经能化形,苍岭山虽然有些灵气,但总归是掺杂着些许煞气,对于不精于修炼到狐族来说,他选择去山下历练,在人间吸□□气可比炼化煞气简单得多,人族的贪嗔痴欲可谓是与生俱来,这也是他能成功在山下修炼的原因。他本来靠近小山神就是为了蹭点灵气,既然小山神不想伤害人族,那就丢到山下好了。
狐狸原地化作一身形修长的男子,长眉入鬓,眼睛细长,眼角一泪痣更显风流,他手执一把折扇,打扮得像只花孔雀,弯腰靠近地上躺着的人,手中折扇半掩着面,“啧啧啧,普通人吸进一点煞气就不得了了,他还中了金栾草的毒,更是无解啊。”
小山神抬头看他,又低头瞅瞅脚边的人,道:“真的没办法吗?”
柳春深折扇一收,一下下地敲着手心,状似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大人是想救他吗?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大人能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小山神随意地点点头,“可以啊,我能做到就行。”
柳春深笑得很是荡漾,把折扇往腰间一别,“那可太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大人能让我跟随在您身边两日,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至于这人,很好救的,大人看着就行。”
小山神看着柳春深将指尖淡紫色的灵力注入地上那人眉心,不过片刻,那人乌紫色的唇就开始慢慢恢复血色。
“原来灵力可以这样救人吗?你好厉害啊。”小山神抬头望着柳春深,眼里的赞叹之色毫不掩饰。
柳春深简直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大人您可千万别学,您的灵力很珍贵的,稍微一点都能让万物复苏,可千万别浪费在这些地方。”
柳春深这话说得是真情实感,山神灵力很强,光是跟在他身边,都对修炼大有裨益,但是山神一直待在苍岭山,生性单纯,万一遇到些心黑的,那不得被哄骗,想到这,他更是大肆说了一番山外的人心险恶,无论人还是妖,都可能不怀好意,万万不能轻信于人。
小山神听得似懂非懂,连连点头,待到柳春深说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打了个响指,指挥了一群灵智未开的小狐狸,把那人族送下去了。
后来又出现了几个来深山的人族,柳春深如法炮制,全一股脑丢下山了,这些人太过不识好歹,因着山神不想伤害他们,他就施了个小法术,虽不伤人性命,但能让那些人长点记性。
活着下山的人还记得自己进入深山时遭遇了什么,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诡谲的植物,参天的树木遮蔽视线,这里与山脚附近的情况截然不同,几乎所有人刚进去就后悔了。第一个人虽空手而归但至少平安活着回来了,后面几个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连着噩梦了好一阵子,人被折磨得不轻,几人好了之后纷纷跪地感谢苍岭山愿意饶他们一命。
不知什么时候起,说苍岭山上有个善良悲悯的山神的消息传遍整个城镇,山脚附近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山神庙,以此为界,再未有人敢越过山神庙进入深山,时常有人来这处小小的庙宇上香火,祈求苍岭山保佑西岭镇风调雨顺。
小山神在观察人类许久之后,从柳春深那里学了隐匿气息的法术,经常跑到山下玩,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茶楼,能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还能偷偷吃点茶楼里的点心。
他可不是白吃,在观察了人族间的“以物换物”之后,每次吃掉一小块点心,就会留下一枝桃花,这可不是普通的桃花,经小山神的手之后,是久开不败的桃花,每次店里的小二看到,都误以为是哪个人族修士留下的,诚惶诚恐拿去给掌柜的。
掌柜的沉思,不知是何意,不过在这小地方,普通人遇见修士那可是极为罕见,他立马拍板把这桃花放到了柜台最显眼的位置,随着桃枝的数目增长,这也倒成了茶楼的一大特色,吸引了不少人前往。
小山神还经常去那处山神庙,因为供奉的人多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与山神庙间隐隐的牵扯,虽然少,但他确实感受到了山神庙给他输送的力量,与他自己的本源力量不同,这股力量更为温和,像初春的阳光,暖洋洋的。
他坐在山神庙旁的树上,侧耳听着庙里人低低的絮语。这树是柳春深种的,他看山神大人喜欢待在树上,又喜欢来这处庙,一寻思就在门口种了棵樟树,还能给大人解解闷。
小山神享受到了这里的香火,所以他会来这里听村民们的愿望,如果不是什么难事,他就会顺手解决。就是偶尔会有天雷劈下来,因着威力小,他也没当回事。不过最近来的人告的愿越来越奇怪了,好多人来庙里求子,虽然他了解的东西不多,但是在山神庙,求子?也是太怪异了些。
他还因这事找了柳春深。
柳春深:“……呃,大人,您可别真想帮他们解决这事啊,万万不行啊,这都不是您的活,别管就行,还有啊,平常您也千万别太心软,不是所有人族求的事情都能做的,有些事做了之后,会干嘛来着,呃,哦对,破环机缘,应该是这意思。”
他扇着自己手里的折扇,“您对他们的话别太在意,有些求雨的事情做做就算了,再多就没多大必要了,苍岭山的灵气也会护佑这山下的人的,您不用太过费心。”最近他跟在山神身边久了,修为涨了不少,这会儿虽是人形,但是把尾巴放出来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尖尖带着一抹白,在身后摇摇晃晃,妄想多吸点灵气。
小山神嘴里咬着红果子,点点头,顺手又摘了一个,晃晃手,像是问柳春深要不要果子。
柳春深连连摆手,面色一言难尽,那日简直是不堪回首,他第一次跟着来到这处藤蔓古树附近,看到山神大人神色如常地啃果子,就接受了好意,结果差点没把自己送上西天。以至于他现在看山神大人吃果子都有种浑身疼的错觉,连忙告辞了。
小山神渐渐掌握了实现愿望的“度”,他现在已经知道做什么事情不会被雷劈啦,那天他还在山神庙前捡到了一条小黑蛇,小黑蛇把庙墙都搞黑了,他废了好些功夫才恢复原样。
小蛇被他放到了藤蔓古树的叶子上,虽说救他的时候差点耗干灵力,但是看着这小小一团缩在叶子上还挺可爱。
“藤蔓爷爷,你看!我救了条小蛇回来,苍岭山都没有这样的蛇诶,他有两只小角,就是不怎么活泼,就睁了一次眼。”
藤蔓古树乐呵呵的,抖抖身上的叶子,带来哗啦啦一片响声,他缓缓用灵力扫视自己身上躺着的东西。
“大,大大大人……您在哪救的这这这……”藤蔓古树苍老的声音发抖,身上的叶片抖得更厉害了,还掉了不少下来。
小山神不明所以,乖乖回答:“就山神庙那里呀,你不是说那边有人烧毁一大片林子嘛,我去那边看了,就找到了这条小蛇,可能是他修炼不到家吧。”他又开始轻轻抚摸小蛇身上的鳞片,冰凉顺滑,手感可好啦。
藤蔓古树眼前一黑,简直想卷起藤蔓把这东西丢出苍岭山,“大人,这可不是什么蛇,这是龙啊,只有蓬莱那边才有的龙,这东西应该在天上不是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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