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耳熟，寻月梅想。
他想不起来，慢悠悠地带着人逛完了三栋教学楼，路上吸引许多视线，还有偷偷拿手机拍照的。
“那是高二的寻月梅，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是谁啊？”
“不认识，但他那刘海留那么长，真的没有主任管吗？”
寻月梅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讨论声，余光中，江寒跟着他的步伐，巧妙地避着人群走。
“那边那栋宿舍楼是今年新建好的，隔壁那栋灰色的是去年高二住的，今年批给高一了。”
寻月梅站在跑道边缘，抬手指着那栋全新的宿舍楼，“这楼刚建好，教务处说是空间比之前都大了挺多，空间结构也是请专人来设计的。但按我对学校的了解，多半是吹的。”
边上传来一声笑，江寒视线落在那栋浅棕色的楼上，“什么时候搬宿舍？”
寻月梅往四周环视一圈，快到午休时间了，操场上的人都在往教学楼方向走。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他抬脚：“还得留两天摸底考。”
“摸底考？”江寒有点蒙：“考高一的内容？”
寻月梅“嗯”了一声：“这么说也没错，”他停顿：“但我们班不太一样，考得比较复杂。”
“复杂？”
“尖子生班和普通班不太一样，高二普通班摸底考的都是高一的内容。”
寻月梅解释：“我们暑假也就放了半个月，班群都有发资料，每天有四节网课，考试都是资料和网课的内容。”
江寒沉默，好半天后，“难吗？”
寻月梅平淡：“也还行，只是题型复杂了点，但大部分挺简单。”
“……”
身后这人有些生无可恋，走路都像没魂似的，寻月梅笑着安慰：“别担心，你测试成绩很优秀，测试题我也做过，题型差不多。”
午休铃声早就打响，走廊里的热闹还没结束，三班教室里吵得很，几人躲在后排的角落里玩飞行棋。
讲台上还有聚堆的在斗地主，扎着高马尾的纪律委员站在讲台边上：“赶紧回位置，等会儿主任巡查又要扣分了。”
手里拿着个三带二，李崔挥了挥手：“等一等，我马上就要赢了。”
田瑾亩捏着手里最后的两张牌：“半个钟过去，你一盘没赢，别挣扎了。”说完淡淡地扔下个王炸。
“我操！你小子为什么每次都能拿到大小王？”李崔伸手勾住田瑾亩的脖子，左右晃着，不服地问：“你是不是耍老千？”
“就你这斗地主的技术，我用得着？”
“你肯定耍老千，我不信你能连着拿六把大小王，怎么耍的？快教我。”
田瑾亩无奈地往边上站，试图躲开李崔拽他衣领的手，“没出老千。换句话说，就算我出，你也学不会！”
纪律委员在边上跺着脚，手里拿着个本子：“你们两个别闹了，今天主任一定巡查，赶紧给我回座位。”
寻月梅就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踏进教室，带着身后的江寒，瞬间吸引视线。
李崔还没来得及问点啥，放在座位上的书包就被寻月梅拎起来，放在隔壁小组的空位上。
“这是啥意思？”
寻月梅拍了拍座位椅，示意让江寒坐下，才侧头看疑惑的李崔，“时公子安排新同学坐我旁边，你被排外了。”
李崔还没从班上来了个新同学这事上反应过来，又得知自己占的专属位置没了，他瞪着大眼睛，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江寒。
“干吗呢？整个年级就你们班最吵。”
敲门声带着黎主任特有的咆哮从三班的后门传入教室，还带着回音。
班级里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下来，顶着啤酒肚的主任走进门：“午休时间你们班在开party？”
他先是阴阳怪气的一句，然后抬手指着讲台上的纪律委员：“速度挺快的，但还是让我看见了，扑克牌是吧？扣分啊！”
又把视线转移到后排：“李崔你在那傻待在那站着干啥？”
李崔转身，像提线木偶一般坐到空位上。
等教室里都安静下来了，黎主任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时丢下一句：“我随时巡查，劝你们班那些带着手机藏着的都给我安分点，别被我逮到。”
安静了片刻，班上又传来讨论声，女生之间咬着耳朵说小话，偷偷打量着江寒。
江寒低着头，把整理好的书抬起来，轻放在李崔现在的座位上。
李崔也不知道在想啥，抬头来了一句：“谢了兄弟。”
往回走的江寒顿步，“不客气。”
寻月梅趴在课桌上，靠窗堆积起来的书正好挡住阳光，半支着的手臂挡住下半张脸。
窗户半开着，风吹着碎发晃动，露出右额角的胎记，隐约的像蝴蝶迎着风飞。
“好看吗？”
视线明显，江寒也没见得收敛，寻月梅忍了好一会才开口。
江寒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视线被刘海遮挡，寻月梅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见他说了一句：“好看。”
寻月梅挑眉，时雨青叮嘱他这位新同学不太好相处，在与人相处这方面会有些抗拒。
带着人逛了大半个校园，路上也会说上几句话，偶尔还扔出几个问题。问啥都会回答，倒是没有觉得多抗拒。
他侧过身子，从书包夹层里掏出手机，搜索创伤应激障碍。
—情绪异常
患者可能会出现情绪高涨，情绪低落，过分敏感。
午休时间里，寻月梅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
偶尔有同学好奇小声地和江寒搭话。
“来我们班应该成绩很优秀吧。”前桌的田瑾亩侧过头问。
江寒说：“其实还好。”
回答的简短，情绪方面平稳，似乎都是笑着的，语气淡淡也没太多起伏。
寻月梅听着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雨青走进班级，敲着黑板才把人吵醒。
“班上来了个新同学，大家表示欢迎，邀请新同学上台做个介绍。”
鼓掌声里，寻月梅迷糊的睁开眼，抬眸，看江寒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名字。
干净利落的，字很漂亮。
“江寒，江水的江，寒冷的寒。”
自我介绍十分简短，时雨青也没多说什么，拍拍江寒的肩膀就让人下去了。
“抓紧时间复习，放学前把桌子移开，明天开始摸底考。”
时雨青话音刚落，班上就一片哀嚎。他抬手轻敲两下黑板，“明天考完，后天搬宿舍。今年高二分配的新宿舍楼，知道你们一天到晚瞎操心什么，放心吧，舍友不变。”
班上有一阵欢呼，等着欢呼过去，时雨青从带来的教导书上抽出一张纸：“班长把宿舍分配表贴在门口，等会下课你们自己看。”
下课，还没等时雨青收拾好东西往外走，门口通知栏边就围满了人。
李崔凭着一股蛮力挤到第一排，顺手还拽着田瑾亩，把人拖了过去。
寻月梅在座位上没起身，他不去凑这个热闹。
没等两分钟，李崔就大张旗鼓地往田瑾亩的位置上一坐。
“我们寝室没有变，还是306。”
寻月梅抬眼：“嗯，那不挺好，干嘛苦着一张脸？”
田瑾亩站在窗边，手往窗外伸，想去拽榕树上的叶子，“高二分配宿舍是按学号排的，我们三个挺巧，正好学号连在了一块，当时也就分配在了一块。”
“四人寝，我们班原本47个人。”李崔话音停顿，看着在教室后门打水的江寒。
“但今年多了个新生，我们班成了48人，所以我们的寝室得加上江寒。”
寻月梅“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李崔纳闷地问：“你咋一点不关心？”
寻月梅没搭话，侧头往后看。
江寒被班上几个女生挡住了脚步，小幅度往后退。
眼看着江寒没多少血色的嘴唇又白了点，寻月梅抿了下唇，朝那头喊：“干吗呢？人家新同学转学过来也得适应，一个个围着人家干吗？”
女生散开，江寒拿着杯子，朝着他无声地动了动嘴。
寻月梅看着口型，判断出说的应该是“谢谢”。
-警惕性过高，过度警觉。
在江寒身上倒是比较明显。
第二天要考试，放学时来来往往的，除了哀嚎就是吐槽。
刚走出校门口，李崔就开口：“寻大少，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寻月梅单肩背着书包，干笑了一声：“今天没晚修，放学也早，你这么急着去干吗？”
“划重点呐。”
李崔搭着寻月梅的肩：“大佬，你随随便便能考个第一，我可不行，赶紧的，对面奶茶店给我划个重点。”说完就要拽着人往奶茶店那走。
“不行，我得回去。今天两位老爷都在家，回去得晚，容易被罚。”
李崔僵硬了好一会，回过头：“都在？”
“嗯，都在。”
寻月梅笑着的嗓音好听：“让我给你划重点也可以，跟我一块回去，反正也不差你这口饭。”
“不了!不了!不了!”
李崔飞快摆手，拽着边上看热闹的田瑾亩往自家司机停车的路口跑。
寻月梅在奶茶店转弯的路口，看见了熟悉的车牌。
“小少爷。”
“叔，下午好。”寻月梅把书包往车里里扔。
过了拥堵路段，绕过街道，前面有个红绿灯，寻月梅看着窗外：“张叔，麻烦靠边。”
车子靠边，距离红灯路口还有一小段距离。
路边小道上，公交站牌下站满了学生。
站台不远的地方，江寒躲在人群外，低着头看脚尖，与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寻月梅放下车窗：“嘿！小同桌，要搭个便车吗？”
江寒抬起头，正好撞进寻月梅笑弯了的眉眼，他愣了愣，反应过后摇头：“我坐公交。”
寻月梅半只手搭着车窗，朝着公交站的方向指：“这边不好等公交，记中的学生60%都在这等车的，你坐多少路？”
“113。”
“113啊，”寻月梅挑眉：“我坐公交也是这一路，看来我们同路，上车吧，正好顺路。”
他没给江寒拒绝的机会，打开车门往里移了个位置。
江寒还是上车了，正襟危坐，手叠在一块十分乖巧地放在腿上，侧头看着窗外。
寻月梅在车窗反射出的轮廓里，能看清江寒此时的侧脸线条，但很遗憾，分辨不出情绪，就是淡淡的，又觉得挺乖巧。
真是个奇怪的人。
开车的张叔从后视镜望着后边的两个少年，像是认识，又不是很熟，上车之后就没搭过话。
“这位同学，你家是在哪个位置？”
江寒终于开了口：“半山别墅。”
张叔得到答案，脑海中选定路线，红灯路口向右转弯。
后座上，寻月梅拿着手机回信息。
三人群里，李崔转发了几张照片。
别催老子：@yue班级群里有人发了照片，说看见江寒上了你家车。
寻月梅点开那张模糊的照片，看角度应该是从公交车站拍过来的，正好是江寒上车的那一段。
yue：嗯，新同学可怜巴巴的还要坐公交，我正好顺路。
别催老子：奇奇怪怪的……平时怎么不见你好心？
yue：你懂什么？我这叫日行一善。
别催老子：你还会日行一善？话说，时公子让你俩做同桌，你也没带反抗。你现在又顺路送人回去，你俩之前认识？
寻月梅没否认，刚听到“半山别墅”四个字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主要是想起来了，他的联名款限定雨伞。
还有，少年扶着墙抬头跟他说“谢谢”，零散的碎发贴在额头，浅蓝色的瞳孔像精灵。
yue：也不算认识。
别催老子：那我感觉你俩还挺熟一样。
寻月梅发了个猫咪抽烟表情包。
yue：我对长得帅的一向都有点特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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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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