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晚星异常忙碌，杂志拍摄，广告代言，还有许多电影邀约……最近又接到一个顶奢代言，要去法国拍宣传片。
拍摄地点在埃菲尔铁塔、塞纳河一线，来回拍了几天。
全部拍摄结束，回到酒店，邢甜甜问她返程时间，她说了句尽快，因为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邢甜甜应了一声，回去订返程的票。
她泡了澡，做了一些晚间的护肤，躺在床上，看到一侧放着几本杂志，随手拿起来。其中有一本，叫《欧洲旅游手册》，她打开，慢慢翻了几页……静夜里，一片瓦蓝忽然映入眼眶……
是湖，洛桑的莱蒙湖。
一瞬间，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触动了，拿起手机打给了邢甜甜，让她先回去，自己要多待几天，还让她该订一张明天去洛桑的早班机票。
邢甜甜追问原因，她说不清楚，只是说要去处理些私事。
稍停，刑甜甜回了微信，说机票订好了，明天早晨八点出发。
翌日一早，她化了淡妆，换了新买的衣服——烟粉色镂空衬衫，方格裙，切尔西短靴。
兴许，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她心里也清楚，陈江已经不在了，可她还是不死心，昨天晚上的一瓦碧蓝，又点燃了她心中的星星之火——也许温言说谎了，也许他胸口的伤疤是假的，当时她根本没来及细看；也许伤疤不假，只是温言说了假话，那伤疤根本和陈江无关……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不知道那颗扣子？在原来的电话里，那个奇怪的男人明明了解那颗扣子的意义，按照温言的说法，那是他的手下——连一个手下都知道的事情，老板却毫不知情？
她或许得了疑心病……
又或许，这是一个完美计划的唯一瑕疵，凑巧被她找到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法国是来了，离洛桑很近，来都来了，不妨亲自去看看……
大约十点左右，飞机在日内瓦降落，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叫了一辆的士。司机是个大胡子，嘴碎，讲了一路散装英语，扯东扯西，她坐在后排，感觉头晕目眩。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洛桑市政厅附近，她进去，稍微排了会队，很快查到了那串号码的结果——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号码真实存在，来自一个小镇的公用电话亭。小镇的名字叫Glion，离洛桑不远。
坏消息是，这个公共电话亭因为使用频率过低，在三天前被拆除了。
出了市政厅，她走在大街上，日光正盛，坏消息并没有让她犹豫太久……她不远万里而来，并没有空手回去的打算，就像她后来改的名字——逆风中，要做暴风雨中的海燕，要做不改颜色的孤星……她重新叫了一辆的士，继续往Glion的方向走。
这座小镇位于莱蒙湖和阿尔卑斯山的中间，景色壮美，来旅游的人很多。司机的年纪偏大，话很少，但非常热心，知道她是要找一座消失的电话亭，拉着她在镇上转了很久，最后在两棵花树中间确认了电话亭的位置。
那是一片空荡的水泥地，累日经年，由落叶和灰尘溅落成一个四方的形状，她拉着行李箱，站在尘埃里极目远眺……远处是莱蒙湖，湖面极阔，白帆点点，背后是阿尔卑斯，巍峨神秘，山下还坐落着一排颜色各异的木头房子，阳台上种满鲜花，宛如仙境。
她不是侦探，却有天生的直觉——在这样的地方，还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肯定是想隐藏什么……他到底想隐藏什么呢，难道只是自己的身份吗？
她转了转头，向更近的地方张望……在几公里外，有一处居民区，开着不少商店，相当热闹……除此之外，离电话亭最近的建筑是一幢白色小楼，建在山坡上，上下四层，类似公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最近的白色楼房走去……
这个建筑很奇怪，远看像是公寓，走近了，门口坐着一群老头老太太，有人穿着便装，也有人穿着病号服，还有人扶着轮椅，披着毯子……有白种人，棕色人种，还有黄种人，肤色各异，说的都是外语，人人兴高采烈……
她走到门前，透过玻璃往里看了看，一侧是服务台，另一侧是西餐厅，有许多医生打扮的人来回走动……她觉得更奇怪了，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门口的LOGO，好在她英文不错，不用借助软件也能看懂，这里不是公寓，也不是酒店，而是一家疗养院。
仔细想想，其实也正常，这里靠湖又靠山，自然环境优越，瑞士的疗养产业也发达。住在这里，早上嚼嚼面包，喝点咖啡，打开窗户，就能呼吸到原始森林的新鲜空气，到了下午，跑到莱蒙湖，划一艘小船，朝着湖水更蓝处划去……如果累了，就回房间，躺在五星级的床垫上，看看书，再睡个懒觉，晚上呢，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泉水流出来，自己开一瓶瑞士的Pinot Noir，酒杯一摇，窜入鼻孔的不是花果香，而是阿尔卑斯的雾。
她拉着箱子走了进去，到了服务台，一个北欧女孩站了起来，白色工装，眼睛湛蓝，用标准的英语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她礼貌地笑笑，掏出手机，翻出一张陈江照片，同样用英语问，“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女孩看了一眼，微微摇头，道一声“sorry”。
她没有过多的纠缠，只是责怪自己的唐突——在这种级别的疗养院，是不可能随意透漏客人信息的……她收好手机，假装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微微回头，女孩已经坐下，正在填一张表，她扭过头，拖着箱子，直接上了一侧的扶梯。
在二楼的墙上，她找到了一张布局图，画得非常详细，经过分析，她知道一楼主要负责接待，二楼诊疗，三楼和四楼才是客房，数量不少，应该有百余间。
到了三楼，她粗略转了一圈，知道布局图没错，可客房数量太多，也让她犯了难——一间一间找，运气好还行，可万一敲门敲不好，遇见一个怪老头，直接报警，或者叫来警卫……当地的法律她不清楚，感觉心底发怵……更离奇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是陈江吗，还是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长什么样，门开了，她能认出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一个，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禁苦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疯子。
尽管艰难，但她还是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回过头，先把行李箱藏好，就藏在鲜有人去的楼道里……毕竟在疗养院拉着一个箱子，多少有些可疑……从楼道出来，她又在客房区转了一圈……房门很高，没有玻璃，彻底保护了客人**，里面什么情况，从外面根本看不到……中间路过电梯间，遇见几个东方面孔的老太太，她又打开手机，给她们看陈江的照片，几位老人交流了一番，齐齐摇头，她道了谢，转身想走，去四楼看看，就在这时，电梯门又开了，出来一个亚裔男人，三十岁上下，个子高挺，亚麻色烫发，怀里抱着一束花，唇角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
她不肯放过一次机会，拿着手机走过去，继续用英语打招呼，男人也用英语回答。依然是摇头，依然是没有结果，只不过，在看到她的瞬间，在看到陈江照片的刹那，这个男人的眼角多了一丝僵硬……
合上手机，她还是道谢，男人笑笑，继续往前走，她站在电梯口，看着他的背影，想看看他会进哪个房间……
没想到，男人走了十几米远，忽然停住了，回头看了看……
四目相接，彼此的眼神都是警觉的，像是两只醒着的鹰。
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最终停下，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错身的刹那，他们相视而笑……电梯门开了，又合上，但最终没有下行，一根细白的手指坚定地按住了下行按钮……
“给温言打个电话吧。”她说。
男人笑了笑，“Excuse me……”
她也笑了笑，“别装失忆了，我都找到这了，装失忆有用过吗？”
男人愣住了……
在电梯门的两侧，无声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男人很快走了出来，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他并没有讲太久，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马上把手机递了过来，她刚握在掌心，温言慵懒的声线暗裹着几缕嘲讽，瞬间跳进她的耳中：
“没想到啊，顾小姐为了一个杀人犯竟然能追到洛桑去……”
她冷笑，“你为什么骗我？”
“……我可没骗你。”
“你不是说他死了，还弄出那么大一个疤来……”
“疤是真的，我确实动过心脏手术，只不过，没要他的心，要的是他的细胞……造血干细胞。”
“这些年，是你在照顾他？”
温言干干地笑了一下，“不算照顾，别把我说的那么好……医生告诉我，我的病随时可能复发，到时候还要二次手术，所以，我必须养着他……因为他是我的药。”
·
她站在走廊的尽头，一扇白色的木门前面，把手轻轻地放在门框上，努力调整呼吸……乱，呼吸还是乱，乱成一团，让她浑身发抖……她努力站直，站成一棵树的样子，可脊背始终是弯的，像是有千斤重，她怎么也抬不起来……
或许像古人说的，这是近乡情怯……
又或许，在他的面前，她永远也长不大……
她咬了咬牙，终于把那扇门推开……
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幔随风翻滚，他弓着腰，坐在轮椅上，透过玻璃，望着远处的一片蔚蓝……
她慢慢地走过去……
他也正好回头……
一切，都跟预想的不一样……
无数个夜晚，无数次的梦，他们明明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可真见了面，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意识地，她去摸颈间的项链……
下意识地，她朝他走了过去……蹲下，把项链的暗匣打开，取出那颗纽扣，放在他的掌心……
下意识地，她流了泪，抬起手指，沿着领口数下去：一、二、三……
衬衫的质量很好，丝线如同刀刃，割伤了她，有赤红的血印……她就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攥住那颗烟粉色的纽扣，像是捧着一颗苍白失血的心……
她哭着笑，把自己的纽扣递给了他……
她说，“陈江，带我走吧……”
他的目光很柔，眼角是红的……自始至终，他都没说一句话。
或许，有了这颗扣子，已经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
沿着领口往下数，第三颗纽扣，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
春节还是来了，时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均等的。
她食了言，没有按照预定的行程返回国内，也违了约，赔了很多钱，以后会更多。
新年新气象，大年初一的下午，莱蒙湖日光正好，她推着一辆空荡荡的轮椅，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歪歪斜斜的背影……
停了一会，日光跃入眼底，她打开手机，更新了今年的第一条微博……没有配图，只有一行小字：
“此生，长伴一人，已尽悲欢。”
这篇小说也算年代久远了……
在疫情到来之前，写完了大部分，所以小说中间没有出现任何跟疫情相关的信息，随后就是修改……一遍又一遍地修改……一年又一年的修改……直到今年的上半年，实在受不了，崩溃了，决定要发出去，结果，本以为是一篇佳作，没想到是拉了坨大的……
可悲，可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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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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