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正直直地跪在地上，朝着那山神庙的方向，像是在，祈祷？
手腕处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她低下头，却见手中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陶罐，而是一个漆黑的长条的小型木盒子，木盒的边角上钉着钉子，泛着锈迹。
萧明禧咽了口唾沫，控制不住的手抖，这种形式的木头和钉子，她见过的。早几年隔壁村吴大爷去世的时候就睡在这样的木盒子里。
萧明禧捧着冰凉的木盒子，她左手的手腕处有一道口子，猩红的血正不停地流注到那小盒子上，映出诡异的色彩。
她就说，为什么挖出来的时候，铲子与陶罐碰撞的声音会是“咚”而不是“叮”。
所以这其实是个小型的棺材！
萧明禧的背后泛起一层冷汗，风吹过去，阴冷冷的。
萧明禧哆嗦了一下子，她哭丧着脸，现在把这个扔出去还来得及吗？
她转回身去看将它挖出来的地方，脸色发白。那原本被她拨开倒地的小树枝，不知什么时候又竖在了那里，一根一根，细细地围着那棵树。
萧明禧又看了两眼，不由得汗毛倒立，那哪里是什么树枝？明明是清明时祭奠亡魂的线香！
萧明禧急急地将小棺材放了回去，拜了几拜，口中碎碎地念着。
“实在不好意思啊，无意打扰，无意打扰，回头我给您烧纸钱，对，烧纸钱，大大的烧，您，接着休息吧。”
她脑海中划过什么，极快的，来不及捉住。
她蹙起眉，正沉思着，肩头突然一沉，什么东西搭上了她的肩。
萧明禧吓得几乎灵魂出窍，差点原地蹦起三尺高。
“你在干什么？”
又听到这个声音，萧明禧几乎要给跪了。
她僵着身子转头，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个额发遮眸的小乞丐。
她退了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你你，你别过来。”
萧明禧的声线染上了一点哭意，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对面的人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带着嫌弃。
沉默良久，萧明禧哆嗦着伸手从颈间扯出一块黑色的不明物体，形状倒是有点像妙脆角，不过此物还更细些。
萧明禧将“妙脆角”往小乞儿的方向送了送，自言自语:“大仙保佑，帮我看看这个是人是鬼，是人就烫一下，是鬼就烫两下。”
沉默良久，黑色不明物体似乎也不太想搭理她，静静地握在她的手心，毫无动静，好像它一直以来都只是这样一块平平无奇的丑石头罢了。
这块石头从小就配在萧明禧身上，据她娘说，这块石头是她出生时候含在嘴里的。
不过萧明禧是不相信的，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当宝哥哥的潜质？
萧明禧盯着那块破石头，可直到她眼眶都有些发酸了，石头依旧纹丝不动。
萧明禧暗骂了一声废物，尴尬地将石头收了回来。
小骨头架子没再搭理他，又一次留给她一个细细的背影。
萧明禧抖了抖肩，却始终甩不开那种如影随形的阴冷的窥视感。
她回头看了一眼，杂草丛生，树冠遮住了阳光，阴沉沉的，已经分辨不出来时的小径，只能看到那漆黑的小棺材悚然地卧在那土坑中，冷寂冷寂的。
萧明禧抱着手臂小跑几步，追上那小骨头架子:“小骨……喂，那个，你等等我——”
等到与他并排而行，萧明禧才又偏过头，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过人家的名字。
“哎，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有点奇怪？”
小骨头架子没抬眸，从萧明禧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薄薄的唇抿着一个不太开心的弧度，他那双惊艳众生的眼睛却依旧隐在额发后面，明明灭灭。
小骨头架子走进山神庙里，萧明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这种情况，她可不想一个人在外面瞎晃。
“哎，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前面的小孩儿顿了顿步子，头也没回:“这个地方，就你最奇怪。”
萧明禧:……
怎么说话呢？虽然她是有点言语失常，行为古怪，但那不都是被吓的吗？
萧明禧讪讪地闭了嘴，她学着小骨头架子的样子，从歪七扭八的供桌下抽出一个灰扑扑的蒲团，用力拍了几下。
“咳咳咳”
萧明禧被飞起的烟尘和从其中飞出的细白飞絮呛得直咳嗽，她揉了一下鼻子，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瑟瑟地坐下来，蜷成一小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手臂上方探出去，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小破庙。
小破庙里悬着不知是什么年代挂上去的幡帐，早已褪得看不出底色，破破烂烂的，中间还有几道口子，破裂得不甚整齐，也不晓得是自然分化的还是给猴儿抓破的。
门口的楹联上早就没了字，只有两块平木片歪在一边，主打的一个凄凉。
小骨头架子倚在供桌上，可能是累了，半阖着眸子。
萧明禧吸吸鼻子，什么时候她才能走啊？如果这时候能有人上山路过这儿就好了。
一股香味儿隐隐的传过来，非檀非麝，还蛮好闻的。
萧明禧又闻了闻。
身上的薄衫被适才吓出的冷汗浸透，又一阵风吹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看了一眼门口，倏地僵住，眼皮上的睫毛都连带着被冻住。
她正对着庙门，而庙里又没有窗户，那——她背后为什么会有风？
这一瞬间的悚然吓得萧明禧几乎直倒下去，之前被遗忘的细节此时也终于想起。
她来时就看到庙中的香灰炉里插着贡香，而那香与她看到的那树前插的，一模一样！
萧明禧猛然回头，身后除了一张供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暗色的桌上只放着一只简陋的香炉，其上点着一支香，香的顶端亮着点腥红的火光，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吹的，忽明忽暗，有渺渺的烟从香里洇出来，一缕一缕的向上面绕着。
萧明禧缩在袖中的手指抖个不停，这香，这香是什么时候点上的？是谁点的？或者说——是什么东西点的……
萧明禧的视线顺着香往上移，一尊笑面的童子像端端地坐在石台上，笑眼弯弯的。
萧明禧踉跄着退了两步，恐惧几乎要凝成实质，她内心崩溃，大哥，没有哪尊佛像笑起来是嘴角咧到耳后根的。
还有，有没有一种可能，佛像是有鼻子的？你是不是忘记给自己捏了？
萧明禧简直欲哭无泪，她是不是避祸避到祸老巢里了？
循着本能，萧明禧转身，拔腿就往外冲，到了庙门口，她才想起小骨头架子还在里边。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又转回身，飞快地扫过去，小骨头架子依旧静静地靠在墙边，像是睡着了。而那石台上诡异的小娃娃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明禧搓了搓手臂上粒粒饱满的鸡皮疙瘩。
这就好像你的蚊帐里进了一只蟑螂，你能看见它时只是觉得恶心，但当它在你一转眼的功夫里不知道藏到哪个角落里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恶寒！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是不是就趴在你的背上，冷冷地盯着你。这就是为什么未知总比已知要恐怖。
萧明禧强拖着哆嗦的腿走到小骨头架子旁边，她推搡了一下:“喂，醒醒，快离开这里。”
后者动了一下，皱皱眉，缓缓睁眼。
见他醒了，萧明禧拽上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扯着就往外冲。她来不及欣赏他的眼睛，以至于她错过他眸底的错愕与迷惘。
“砰”的一声巨响。
庙门口处尘土飞扬，一块巨大的石板砸在泥地上。石板砸下来的时间很巧，若是萧明禧适才没有回头去拉小骨头架子，直接冲出去，此时也许已经成了一坨烂泥。
萧明禧手心湿腻腻的，全是冷汗。来到这个世界，她头一回感觉到，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萧明禧咬着全无血色的唇，不敢再往外走，被她拽住手的小骨头架子挣了一下，也许是被她给捏痛了。
萧明禧看了他一眼，想着也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下稍安了安。
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向着庙门口的方向迈了一步。
“嘻～呜～”
有轻轻的声音响起来，像是婴孩的啼哭，又有点像是在笑。
萧明禧收住脚:“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小骨头架子看着地面摇摇头。
“嘻～嘤～”
笑声近了一点，像是在头顶。
萧明禧咽了口唾沫。
“姐姐～”
耳边有凉凉的风，带着阴冷的声音直直地灌进她的耳中。
萧明禧僵着脖子侧转过头，入眼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眼眶中是什么也没有，黑洞洞的。脸上没有鼻子，大开的嘴角扬到耳后，口中没有牙齿，只有一条不太成形的舌头。
萧明禧差点跟它来了个脸贴脸，眼白翻了翻，几乎要背过气去。
真是，真真是，见鬼了！
萧明禧:已吓晕，勿cue
QAQ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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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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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见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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