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霁脸上有些许慌乱，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擦几下，很快镇定下来：“遥遥，你在说什么，师兄怎么听不懂呢？我不就是你师兄吗！”
“我师兄从来都不叫我遥遥。”卫遥冷笑，眼中的锋芒如同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野兽，她再也无法将眼前熟悉的容颜和师兄联系到一起。
【靠靠靠，主播这是翻车了吧！】
【我后背凉飕飕的，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早说玩家不能继承土著记忆是个大BUG，游戏官方死活就是不改。】
【你师兄在哪，当然是死掉了鸭！】
【也不一定，那些土著的灵识被丢进归墟之境，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嘁，这概率低到和你被空气噎死差不多，估计早就被阴煞撕碎了】
【我同意，这个副本都十五年了，一万人本的S级世界，也就刘金生这货撞了大运，还挤得进去】
……
眼前模糊一片，泪水不停打转，那些快速流动的文字依旧清晰，卫遥本就没想过占据师兄身体的人会说实话。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些忽然出现的弹幕，经过一段时间的刷屏，卫遥大概确定了，这些东西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们占据了很多人的身体，用这些夺舍的身体唱着大戏，供戏台下的看客取笑打赏。
他们把师尊师兄丢进了无妄海归墟之境，整个修真界避之不及的禁地。死亡之地有进无出，就连强悍的魔族和鬼修都不会轻易踏足。
口腔里都是铁锈的味道，卫遥闭了闭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这个顶着师兄皮囊的恶心玩意。
卫遥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缓缓拔出七杀剑，通体黑色没有一点光泽的剑身散发着杀戮的气息。
封闭的**阵内，红色的血雾缓缓升起，空气似乎都变得黏腻浓稠，卫遥抬手，剑尖抵在贺云霁喉咙半寸处。
“我该叫你刘少，还是刘金生？”卫遥盯着对面明显流露出惊恐的人一字一顿道，“又或是主播，天外客！”
【草草草，什么情况，她怎么会知道？】
【鸡皮疙瘩起来，好恐怖，一个土著为什么会知道刘少的真名？】
【她不会是想杀了刘少吧！】
【靠，刘金生快跑啊，你要被土著杀了，现实中的意识体也会重创，至少三年别想恢复。】
【怕什么，主播修为比这女的高出好几个境界，别怂，杀了她。】
卫遥计算着刘金生身上法器反噬带来的伤害，一剑挑断他腰间挂着的玉佩，玉佩被触发，反弹的力量与卫遥身上的防御法器撞到一起，卫遥被击飞出去，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卫遥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七杀剑上，很快被剑身吸收不见了。七杀剑剑身发出兴奋的嗡鸣，在主人手上蠢蠢欲动。
卫遥提剑再次朝刘金生命门攻去，这次刘金生终于反应过来挥剑格挡，青蕤剑天青色的剑身和七杀剑撞在一起，响起一阵金戈之声。
挡住了，刘金生还来不及窃喜，快出残影的剑招接踵而至，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多出了数道伤口。
他未曾习过剑，只能靠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和修为硬撑，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招架的畏惧。
“我师兄的剑是生机之剑，在你手中却变成了一把只会格挡的废铁。”
“像你这种只敢躲在别人皮囊之下的废物，空有一身修为又有何用？”
七杀剑刺进刘金生的胸膛，卫遥看着师兄熟悉的面庞扭曲着，露出一副涕泗横流的丑态，握着剑的手不自觉颤抖着。
“你杀了我，你师兄也别想活！”刘金生脸色惨白，哽住脖子威胁道。
【真是废物，隔着四个小境界被人反杀了。】
【主播现在想退出也来不及了吧，他的秘钥还在储物戒里。】
【哎，就算遥遥大美人放过主播，贺云霁也回不来了，可惜这张俊脸，被主播做出这样一副丑态，服了！】
【三个月就嘎了，真菜，溜了溜了，我去看魔界那边的直播了。】
看到弹幕上的内容，卫遥没再迟疑，一剑刺穿了刘金生的心脏。片刻后，她眼前的弹幕消失了。
卫遥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了两粒丹药，用灵力裹挟着化入贺云霁体内。等伤口愈合后，卫遥将师兄的身体拥入怀里，一口气给他丢了好几个除尘诀，师兄最爱干净了。
触摸着贺云霁逐渐失去温度的双手，卫遥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
初学剑时，她总是把剑握的特别紧。师尊老打趣她说木剑无灵，不会长腿跑掉的，还问她握那么紧做什么。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为了变强，为了不被抛弃。”可如今能将她抛弃的人，都不在了。
卫遥沉浸在悲伤里，未曾发现她的眉心突然浮现出一抹青色的光亮，复杂的纹路流转而过，霎时消失不见。
地上的青蕤剑忽而亮起莹莹光芒，飞到卫遥怀里，剑柄一下一下轻轻触碰她的额头。
卫遥摩挲着青蕤剑，青色的光芒随着她指尖的节奏闪烁着，如同在呼吸一般。
宝剑有灵，剑灵在那天外人手中从未出现过，此刻却仿佛在安慰她。
卫遥收敛情绪，将师兄抱回内室的墨玉床，青蕤剑就放在他手边。深吸一口气，她握紧七杀剑大步向前，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逍遥居外，三个身着天衍宗长老服的中年修士早已在**阵外等候多时。凭他们的修为破开阵法并非难事，可谁也没有动，只是安静的等待。
卫遥看向三人，戒律堂长老沈江川、灵英堂长老子书明羽以及代宗主处理宗门一切事务的天剑峰峰主常云。
“说说吧！”常云率先开口，语气平静，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卫遥。
卫遥直视面前三位合体期大能，眼神不躲不避，把她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道出。
要想解决那些天外人，单靠自己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她必须取得这些人的信任。
两股无形的威压自头顶灌下，卫遥感受身上恐怖的压力，只得用七杀剑撑住地面，勉力支撑让自己不至于双膝跪地。几个呼吸间，冷汗就浸湿了她的后背。
有另一道强悍的力量笼住卫遥，压力顿消。
“收收你们的戾气，真伤到这小丫头，贺不愁那狗崽子怕是做鬼都要找你们打架。”先开口的是子书明羽。
卫遥被几人带到灵英堂后殿，此处是天衍宗禁地，非灵英堂长老不得随意进出。灵英堂前殿供奉天衍宗逝去前辈及众弟子的灵牌，后殿则存放所有长老弟子的魂灯。
魂灯贴着墙层层堆叠，向上延伸数十米，各种颜色交叠掩映，呈现出绚丽夺目的光辉。
卫遥一眼就看见了摆放在正中央的一盏青色魂灯，火苗摇曳生辉，灯盏莹莹如玉，上面刻着三个字“贺云霁”。
闭了闭眼，再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卫遥的心砰砰作响，越跳越快。
目光快速搜寻，果然在更上层的位置看到一盏白色的魂灯，那盏灯属于她的师尊贺不愁，灯焰光芒比贺云霁的还要明亮。
“子书长老，我师尊和师兄还活着对吗？”卫遥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向子书明羽的眼神满是希冀。
子书明羽没有直接回答卫遥，而是从十五年说起。
“十五年前的一天，天剑峰一个小弟子的魂灯忽然灭了，但那弟子还活着，我探查了他的灵识，并未发现有夺舍的痕迹。”
“紧接着我察觉灵英堂有上百盏魂灯出现不同程度的暗淡，里面甚至包括宗门里几位修为高深的长老。”
“魂灯不可能无缘无故熄灭暗淡，这背后一定有问题。几番试探，我确定这些人换了芯子。”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联合几位确定没问题的长老暗中限制这些人的行动，可出问题的魂灯越来越多，连你的师尊都没躲过。”
“这十五年来，灵英堂一共有一百七十四盏魂灯熄灭了，暗淡的魂灯更是多达七百余。”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卫遥思绪高速运转，理论上只要魂灯未熄灭，魂灯主人便还活着。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就入归墟，将他们带回来。又或者死在那里。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解决那些外来人。
“常长老，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外来者?”卫遥看向常云道，“他们的力量太过诡异，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常云目光看向卫遥手中握着的七杀剑，严肃道：“卫遥，你是清醒的吗？七杀剑认主会带来无尽的杀戮欲，一旦你放任它，等待你的只有反噬。”
卫遥低头看着手里的剑，古朴的黑剑收敛全部气息，安静的如同一根烧火棍。
七杀剑放大了她的杀欲，但卫遥确定自己很清醒，对待那些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入侵者，她心中生不起丝毫的仁慈。
“师伯，杀了他们，用驻息丹维持被占据身体的活性，然后去归墟之境把他们带回来，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卫遥坦荡地注视常云。
沉思半晌，常云冷着脸，眉宇间有很深的沟壑，他语气复杂的对卫遥道：“那就照你说的做，你能辨别哪些人是外来者，去把他们都找出来。沈长老会跟着你。”
卫遥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同意，常云代宗主处置天衍宗一切事宜，他的话就是天衍宗的态度。卫遥跟着沈江川离开。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常云哼笑：“狗崽子，和她师傅师兄一个德行。有事师伯，无事常长老。”
十六年前云水间道长玄机子算得世间有大劫将至，此后卜算数百次结果都指向灭世浩劫，十死无一生。
频繁窥探天机，玄机子不到三个月便羽化了。他传给宗主的信上只有一个“遥”字。
半年后贺云霁从十万大山中带回一个叫“卫遥”的女孩，天衍宗宗主为此亲自去了云水间，只传回“生路”二字，而后不知所踪。
前路扑朔迷离，是不是“生路”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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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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