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可不够。”周时学着他比划,重音落在“点”字上。
“其实还挺多的,”程染秋当真了,试图解释,“我高中那会折腾,开发了一款游戏,后来交给发小运营,每年的分红挺可观,加上程女士和……”
“染秋。”周时打断他。
“怎么了?时哥。”程染秋喊了声。
周时望着他,眼底泛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越是沉默的氛围,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程染秋嘴角拉得平直,半阖下眼眸。
反观周时,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翘,最终懒懒说了声:“染秋,谢谢。”
“谢什么,投资这事不讲究个你情我愿,再说,时宿前景好,要真能投,不是我占了便宜。”程染秋内心发虚,嘴上却头头是道,多次公开课锻炼出来的本事儿。
“不用,你时哥有钱。”周时笑笑,“真的。”
程染秋掀起眼皮,撞上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无奈扯了下嘴角。
周时猜他心思的能力不逊于方猴儿,而他对周时除了那点暂时摆不到台面上的心意外,便是无条件信任。
两人有时候的相处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但是要实打实算起来,不过十来天。
他像是开着一辆刚拐过弯的车,试图汇入车流,即使小心翼翼握紧方向盘,对直行的车辆来说,仍然显得有些横冲直撞。
“不是客套,”周时说,“曲澄是我兄弟,这是他能从我手里拿钱的前提之一。”
程染秋歪了下脑袋,卷发挂了一缕在额头。
“之二是我有钱。”周时伸手替他弹开,说,“真的,别担心,染秋。”
面前的人似乎有些挫败,垮下肩膀,眼中光芒黯淡。不知道是因为不信,还是因为自己不需要他帮忙。
周时知道自己拒绝了,他就不会勉强,于是又多说了几句。
“曲澄是拿着三百万救急,生意么,总有亏本的,他不想找家里人,就只能求助兄弟,沈宁和宋城都贴了钱,没告诉小溪罢了。”
程染秋应了声,没再往下问。
他得知了小溪都不知道的隐情,已经是超出他的意料,再多余的,问了会让时哥为难,他干不出这事儿。
“别琢磨了,”周时叫他,“要是真遇着困难了,肯定不和你客气。”
“嗯,不用和我客气。”程染秋一下又笑开。
“你刚说的发小就之前提过会给惊喜的那位?”周时扬了下下巴,两人继续往前走。
“对,本名方侯,闹腾得像只猴,小时候又瘦,跟长峰差不多吧,大家都叫他方猴儿。”
“挺形象。”周时看他,“你呢?”
“啊?”程染秋眨眨眼。
“他们叫你什么?”周时问。
程染秋“哦”了声:“就叫我名儿,只叫最后一个字。”
“秋?”周时挑眉。
“秋儿。”程染秋纠正。
“秋、儿,秋、儿,秋儿……”南方人对儿化音的掌控不太顺畅,周时低沉的尾音拖得老长。
一声声念得程染秋脸红,比起掉落山后的霞光也不逞多让。
周时笑着说:“有点难,多练几遍。”
程染秋扶额:“别当着我面练啊,时哥,怪羞耻的。”
“行,今天先到这。”周时目光从他红透的耳后收回,又漫不经心地问,“你和方猴、儿一起长大的?”
“对,那家伙……”
程染秋打开话匣子,不遗余力地介绍自己的圈子,让他多了解自己,也想办法多了解他。
周时偶尔回几句,不打断,也不让话掉地上。
“时哥,你有什么忌口的吗?”程染秋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转了话题,“我看你好像什么都吃,观察不出来喜好。”
“我没什么忌口,非要说喜好的话,不喜欢酸的。”周时说。
“还有呢?喜欢喝酒不喜欢酸的,这两点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除了饮食,别的都可以,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哪方面都行。”
“还做尽调呢?”周时回。
程染秋摸摸鼻子:“这不是为了公平么,你都知道我忌口了,显得我很不懂事。”
“朋友之间,不讲这个。”周时说。
“我想知道。”程染秋看他。
“非要挑的话,不喜欢剥水果,”周时捏捏手指,“麻烦。”
“得,”程染秋一扬下巴,“交给我了!”
“不会再给我今天那样的吧?”周时说。
“你别吃。”程染秋笑着呛他。
“那可不行,”周时笑笑,“回去吧,差不多也该吃完了。”
自那日后,程染秋的教学任务加重,日子也充实不少。
“今天正确率挺高,就说你上点心,进步很快。”
程染秋批着卷子夸人,李长峰立马朝戚戚他哥郑格扬眉,后者翻了个白眼。
“郑格的基础比你好,”程染秋嗤他,“你嘚瑟什么。”
“我进步了!”李长峰嚷嚷。
“这是应该的。休息下,我去添水。”
程染秋推开门那会,刚好遇上小溪。
这名已经离开高中校园两年的学生,见到还未收敛严肃表情的程老师,生生往后退了几步。
程染秋下意识想扶她,忙道:“当心。”
小溪摆着手,咽了下口水:“程老师,你忙、你忙!”
然后……跑了,这姿势有点眼熟,像那天的李长峰。
程染秋无措地望向目睹这一幕的周老板,后者笑笑:“下回摘了眼镜再出来。”
“哦——”
程染秋垮下肩,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他揉了揉喉咙,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
周时看他唇色红润了些,闭了下眼,走到他面前,问:“喜欢戴眼镜?”
“不是,那俩基础不一样,所以最近刷了好多题库,”程染秋揉着眼睛,“有点看不太清。”
周时挡下他的手:“别揉,有点用眼过度,改天给你买点眼药水。不用这么较真,放轻松。”
“我知道,但来都来了,”程染秋回味着手腕上的热度,声音变得松快,“来都来了,总得好好教不是。哦,对了,我不会用眼药水,别买。”
“要不我给你推了,不教了。”
“不用,有点事做,挺好。再说戚戚不是你找人带着呢,”程染秋又问,“宁哥和宋城呢?”
周时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再次皱眉,将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和镇上的校区谈疗休养的合作去了,估计回来挺晚。”
“能成?”程染秋眼神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停留,舔了下嘴角道,“我想喝汽水。”
“大概率能,沈宁嘴皮子利索,”周时没收手,“先喝点水润润。”
“哦——”
程染秋听话地灌了几口,伸手要汽水,“现在……唔——”
一股清凉的药味在口腔里散开。
“润喉糖。”周时挑眉,“最近先别喝饮料了。”
“哦——”毛茸茸的脑袋上有两只隐形的耳朵耷拉下去。
“程老师——上课啦——”
房内传来叫声,连着后背的门都在震动,程染秋摆摆手:“时哥,等我活着出来再见。”
周时看着他薄薄的腰身,又闭了闭眼,哑声道:“秋儿。”
“时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今晚给你加餐。”
程染秋舔了下嘴角,被周时在腰后推了一把:“去吧,没有点餐权限。”
……时哥你是不是学过太极,吊了胃口又摁灭了。
周时溜达着就到了后院,双手刚叉腰就和况奶奶对视上了。
老人家瞪他:“你别想!”
“奶奶,特殊情况。”
“能有什么特殊!这是留着过年……”
“程老师教学辛苦,瘦成猴了。”
况奶奶忍了忍:“宰吧。”
送走两学生已经是傍晚,程染秋三步并做两步回到小餐厅找寻惊喜。
程染秋望着餐桌上的鸡汤,抿唇、敛眉,手下的桌布被他拧成麻花。
周时问:“怎么,不喜欢喝鸡汤?”
程染秋将下巴搁在桌边,有气无力道:“想吃川菜。”
周时嘴角一勾,程染秋直觉不对劲,就听见这位成熟稳重可靠的周老板说:“况奶奶,程老师说他不想喝鸡汤,想吃辣的。”
程染秋不敢置信,眼珠子快瞪出来。
况奶奶一掌拍在桌面:“嗓子都这样了,不许吃辣!不喝三碗汤不许下桌!”
“……告状精。”
晚上十点多,程染秋看着书,听见手机震了下。
周时:【睡没?】
程染秋:【刚洗完澡,时哥有事?】
周时:【嗯,大事,待会给开个门。】
几分钟后,程染秋开了门:“时哥。”
“眼药水,让沈宁买回来的。”周时掌心躺着个小瓶子。
真倔啊。
程染秋不好再驳好意,伸手接了:“谢谢时哥。”
“嗯,不客气。”周时站着没动。
“还有事儿?”程染秋笑笑。
“不是说不会用?我给你滴。”周时说。
“……您这服务挺周到。”
真体贴。
程染秋后退一步,将人放进来。
周时先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后拍拍程染秋:“坐好。”
程染秋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后,看着骨相绝佳的脸放大,不由自主地用眼神描摹着。
周时眉毛尾端藏着一颗很浅的痣,光在左侧,左脸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鼻梁挺拔,右眼下方打出一个三角的阴影,唇色有点浅,此时微微抿着,如临大敌。
“眼睛别乱动。”好看的上下唇开合,男人的声音哑了几分。
于是,程染秋盯住他眉心的位置。
清凉的液体滴落,左眼条件反射地眨了下,接着是右眼,卷翘的睫毛颤动,眼尾留下一道水痕。
周时顺手就替他擦拭,药水微凉,皮肤温热,触感细腻,指腹下血管跳动,与心跳融为一个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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