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发微信没回，”周时垂着眼睛看他，“吃饭了。”
“好，”程染秋沉默了下，方猴儿还在电话那头叫他，便说，“时哥，稍等。”
他走回去拿手机，对那边说：“方猴儿，挂了，我吃饭去。”
“方猴儿？”等程染秋出来，周时问了声，现在叫名字的儿化音顺溜得很。
“嗯，他话密吧？”程染秋说。
“还行，小溪和曲澄不逞多让。”
两人对视一眼，深以为然。
“刚刚说要走？”进了电梯，周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不房间也到时间了么。”程染秋回。
“说这话，”周时看了他一眼，“你都是时宿编内人员了。”
“哟，我都从编外成编内了？”程染秋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周时张了张嘴。
“叮——”电梯门开。
“时哥！程老师，”曲澄立在门边，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寻思你俩一直不下来，正打算上来请你们。”
“请人坐什么电梯。”周时冷冷看着他。
“啊？还得爬楼梯啊？”曲澄挠挠后脑勺，“不说揍完就消气的么？咋连我坐电梯的权利都收回啦？”
“收回。”周时说。
程染秋躲他后面没出声，憋着笑。
“别乐了，”周时淡淡道，“小心呛着。”
程染秋眨眨眼，闷着咳了几声。
周时转身轻轻拍着他的背顺了顺，有点无奈道：“你还挺给面子。”
“时哥，你什么时候练的这技能？”曲澄震惊，“背后都长眼睛了！”
“滚蛋。”周时推着人，越过他往外走。
程染秋这会儿反应过来，数字键那有反光，默默拍了下额头，真是不长记性。
今天晚餐很丰盛，连况奶奶和小溪面前都摆了酒杯。
况奶奶笑着举杯：“小曲回来就是团圆了！这么些年，多亏你们了。小河有你们几个兄弟，是我们的福气。”
几人忙站起来回敬，插科打诨地把老人家逗开心了。
程染秋跟着喝了一杯，入口发现里面液体被调换了。
“小朋友喝饮料。”周时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低声说。
“不是小朋友，”程染秋嫌弃道，“不吃这个。”
周时看向他，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小朋友才挑食。
程染秋忿忿把青菜塞嘴里，闭上眼睛鼓着腮帮子嚼嚼嚼。
真就嚼了三下，咽下去的那下，他稍抬起头，想到小溪吃的希腊酸奶，一口咽下去脖子能抻二里地的那种，笑着摸了下自己脖子。
低下头那会，后脖子被捏了捏。
周时低声问：“喉咙疼？”
“还成，”程染秋回，“也不给吃辣的，清淡的都尝不出味儿。”
周时乐了：“不是吃过辣火锅了？再说况奶奶看着呢，她怕你是带长峰两人累着了，想给你补补。”
程染秋抬头，老人家正盛汤呢，和他对上眼，又加了只大鸡腿在碗里，随即示意他接着。
况奶奶脸上是他很熟悉的，不喝完不能下桌的表情，眼眶带着红。
程染秋知道她偷摸着抹眼泪来着，双手接过来，嘻嘻笑着说：“谢谢况奶奶，我肯定喝完！”
“乖。”
周时笑了下，低声说：“骗人。”
程染秋瞪他：“时哥你这么快就醉了！这么一碗汤我还能喝不完！”
周时是喝得有点多，眼尾染了点红，不至于醉，但也忍不住逗逗他：“待会别求我。”
“不求！”程染秋冷哼。
闹哄哄地吃到一半，大家都有了些醉意。
“时哥，我敬你一杯，”曲澄端着杯子说，“我不是个东西！”
“曲澄，”周时叫他，“醉了就表演节目，别来这套。”
“别！”沈宁忙制止，“老周你疯了么，别把前院客人都吓跑了。”
程染秋好奇：“什么节目这么大杀伤力？”
曲澄一挥手：“我给你来一个！”
说完就张开嘴准备唱，小溪眼疾手快，起身蹭地就捂住他的嘴，恶狠狠道：“你敢唱，我就把你扔出去！”
曲澄憋着气，“呜呜呜”了几声，等她松开手，大口喘息着：“不唱就不唱，小溪你说一声就成，哥还能不听你的？”
况奶奶眯着眼笑，小溪翻了个白眼。
趁人起哄的功夫，程染秋扯了扯周时衣角，悄摸着说：“真喝不下了。”
“要不我和奶奶说，你这是玩水玩感冒的？”周时眼神懒懒的，嘴角的戏谑压都压不住。
“别！”程染秋情急之下按在他腿上，“啧，告状精！”
“要我帮你？求我。”周时凑近他，喝了酒之后的声音总是比往日里低沉。
程染秋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默默往宋城那侧靠了靠。
周时也不急，眼神往沈宁那处落了一瞬又收回来，握着酒杯一口口抿着。
“小程，怎么不吃鸡腿？奶奶今天没发挥好？”况奶奶问。
“好！很好吃，”程染秋艰难地说，“所以要慢慢吃。”
“这孩子，”况奶奶站起身，把剩下那只鸡腿也夹他碗里，乐呵呵道，“都给你，男孩子要吃多点，抵抗力才好，病才好得快！”
“……谢谢奶奶。”程染秋不停给周时使眼色，后者只当看不见。
过了会，程染秋戳戳人侧腰：“时哥，行行好。”
宋城坐他左侧，这会儿听见了学着喊：“行行好~哎哟我去，沈宁你有毛病啊！”
沈宁松开拽他椅子背的手，怼他：“跟谁撒娇呢。”
两人拌嘴跟小品似的，将众人目光都吸引过去。
程染秋忧愁着碗里的食物，叹着气转回头，发现自己的碗已经到了周时面前。
周时趁那俩吸引老人家注意的功夫，在自己面前放了个大碗挡着，戴着一次性手套正慢慢把鸡腿撕成条。
“干嘛呢？”程染秋低声问。
“瞧好吧您。”周时朝他挑眉。
程染秋这点饭量，他有数，不是真吃不下，一是嫌啃着麻烦，二是嫌这清炖的没味道。
原本清汤寡水的鸡肉上被洒了酱料，还有一把小米辣。
周时摘了手套问：“这样吃得下么？”
程染秋比了个大拇指：“周大厨！”
吃到后半程，况奶奶先起了身：“你们继续聊，老人家看电视去。”
几人又聊了一通，后来是沈宁最先说了要走的事情：“川市一大堆事呢，本来打算今天就走的，这家伙回了么，就改明天了。”
曲澄也笑笑：“带我一程。”
“你也走？”宋城问，“刚回呢。”
“这不顺路么，回去给我爸妈认个错，”曲澄语速缓慢，“再收心好好工作，争取年底前把剩下那点还清了。我工作的地址都告诉你们了，还怕我跑啊。”
“你敢。”周时睥他一眼。
“不敢不敢。”曲澄忙赔笑。
小溪插了句：“明天走？”
“舍不得哥啊。”曲澄拍拍胸脯，大着舌头嚷嚷，“没事儿！想哥了就给哥打电话。”
小溪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周时淡淡道：“明天台风，你们大概率走不了。”
“……”
“你们都不看天气预报啊？”程染秋指着外边被风吹弯了腰的竹子，“这么大的风听不见还看不见呐？”
“……”
三脸凝滞，沈宁最先笑出声：“我说怎么今天餐桌摆屋里了。”
“还真是，”宋城一拍桌子，“得！就当凭空多出一天年假。曲澄你……”
曲澄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程染秋哑然：“年轻人身体好啊，说睡就睡。”
小溪笑道：“小程哥，你这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听出来啦？”程染秋眨眨眼，“给他扶上去？我吃完了。”
“不用，”小溪嫌弃地推推他，“过五分钟就醒了。”
周时拍拍他手：“再坐会，给你拿汽水。”
“嗯，”程染秋点头，“上去也没事。”
果然没几分钟，曲澄又醒了，身体醒了，意识并不清醒，拿着酒瓶子当麦克风：“来来来，接下来由曲澄给大家表演一个！”
小溪慌忙冲过去将门关严实了。
歌声响起那一刻，程染秋咽了下口水：“周老板，沈老板，今晚入住率低一定不是因为台风。”
沈宁疑惑地看向他，周时听懂了，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说得对。”
没一会，曲澄又换了新招，拉着几人跳舞。
程染秋笑眯眯看着，感觉体温又有点上升的趋势，支着额头偷摸着往自己杯子里加了几颗冰块。
周时被拉着闹了一通，坐回来的时候没注意，碰翻水杯洒了一些在衣服上。
程染秋忙拿纸巾帮他擦。
“没事，一会就干了。”周时手背蹭到他掌心，蹙着眉说，“手怎么这么凉？”
程染秋怕冰块被没收，一本正经地胡扯：“风凉。”
“嗯？”周时凑近他细细看着，伸手在他脸颊贴着，“又烧了。”
“正常，医生也说晚上会复烧，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程染秋躲了下，暗道再摸下去，全身都得烧起来。
周时却不依不挠地贴过去：“烧得身上冷？”
“啪啪啪——”
周围突然响起掌声，程染秋看过去，那几人正围着宋城起哄：“跳舞！跳舞！来一个来一个！”
“怎么不回答？”周时探身，挡在他面前执着地问。
程染秋没法，说：“就手冷！”
周时应了声，在程染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掀起衣角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侧，看着他说，“这儿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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