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那场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弯弯扭扭的小径,一头是那鬼气飘飘的村落,一头是原地不动的三人。
沈云乐双眸一闭,幻化出来的场景瞬间消失,而他整个人也重新在二人面前凝实。
沈醉放下怀中的小孩,快步上前,一把捞住向前栽倒的沈云乐,感知到自手心传来的冰凉,沈醉不由得眉心微蹙,将人靠着树安置好后,沈醉习以为常地从储物袋中取出补气丹塞到沈云乐口中。
这药是由裴卿衡专门炼制的,此时见效很是迅速,不消片刻,沈云乐身上便回了温,睫毛颤了颤便睁开了双眼。
沈醉连忙问道:“二师兄他们可是出事了!”
沈云乐声音还有些虚弱,到底是动用了本源之力,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他话语断断续续地说道:“暂时没事,谢承洲剑术不错,护得住裴卿衡。”
在原地歇息了许久,沈云乐方才缓过劲来,他拍拍身子准备站起来时,只见那小孩睁着一双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沈云乐愣了愣,问道:“你不怕我?”
木回摇了摇头:“好看!”
似乎是担心自己说话遭了误解,他还补充道:“眼睛好看。”
沈云乐笑了笑,这可真是难得,连他这双奇怪的眼睛都不怕,也难怪能在未来与远山众人扯上关系。
沈醉生来便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哪怕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仅仅出现了一瞬,她也是将其记了个全。此时由沈醉领头,三人朝着那村落走去。
站在村口,瞧着路旁那破败的巨石,上头书写着的“陈家村”三字如同被鲜血浸润,透露着诡异的鲜红,三人不由得一激灵。
这下凡间还以为是来玩,顺手拿个宝物回去的呢,怎么这才刚到就碰上这么个怪事?
沈醉拍了拍手臂,拎着“长君”小心翼翼往前摸索过去。
三人神色冷凝,连年仅五岁的木回也绷着张小脸,装作成熟的模样。
路过了十数间屋子,皆是门窗紧闭,别说人声了,连个狗叫声都没有,要知道,像这种山间的村子,必然是家家都要养只看门的大黄狗的。
沈醉抓着剑的手紧了紧,这村子属实是不太对劲,也不知两位师兄此时怎么样了。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巨大的尖啸声,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沈醉心中一紧,道路两旁的屋子中也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霎时间,三人如同进入了阴曹地府,周围那叫一个阴气飘飘。
木回抱着沈云乐的腿,将脑袋埋在他的衣摆中,浑身颤抖,沈云乐见状,便伸手将其抱起,任由他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脖颈。
“三师兄的剑气!”看着远处空中闪过的弯月,沈醉探出神识,旋即喊道,当下便朝着那处冲了过去,沈云乐也抱着木回紧随其上。
村子后山,裴卿衡手中紧紧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他身上的紫袍在昏暗的环境中似乎在发着光,腰间的玉佩更是光芒大盛,化作一道莹白屏障将自己与那小姑娘护在其中。
他的身前,是一柄长剑直面无数鬼怪的谢承洲;他的身后,是张牙舞爪想要争夺手中孩子的鬼魂尸骨。
围着他们的鬼怪似乎是从山间坟场中刚刚爬出来的,**不堪的躯体上还带着许多山间黄土,随着他们的走动便悉悉索索地落在地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
谢承洲已经独自面对这些东西小两个时辰了,往常若是碰上这种情况,师兄一把药粉撒出去他们便可脱身,可偏偏这些东西本就是死物,不知为何活了过来,对师兄的毒那是半分也不害怕。
他如今是双拳难敌四手,此时身上利落的黑色劲装已经被那些东西抓破了许多,特别是拿剑的手,几乎只剩下了皮质的护腕,丝丝缕缕的血液在手上流淌,蜿蜒至剑尖方才滴下。
谢承洲喘着粗气,因失血过多脑子有些酸胀,只是身后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小孩,一个也可以说一身本领全被废掉的师兄,他无论如何也是退不得的。
他脸上带着疲倦,囫囵吞了几颗丹药便再次冲上前去。
“阿洲!小心!”此时一个鬼怪绕到了谢承洲身后,眼见着那双尖利的爪子直冲他的后心口而去,裴卿衡不由得大喊。
谢承洲回头转身,可那双爪子已经到了他的胸前,他眉头皱了皱,准备硬扛下这一击,总归只要有一口气,师兄都会救他回来。
他双眸颤了颤,想象中的疼痛却未曾到来,只见一柄莹白长剑疾射而来,带着那只鬼怪横飞而出,钉在一旁的大树上,那鬼怪张牙舞爪,发出嘶吼声,却被死死钉住,动弹不得。
“长君?”
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便是一堆符咒随风而来,一张贴在谢承洲胸前,随即消散化作防护罩将他护在其中,余下数十张则落在几人周围的鬼怪上。
“爆!”
一道清亮干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爆炸声。
待爆炸声过去,周围的鬼怪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被轰炸得矮了几分的黄土。
“嘻嘻,三师兄,这么狼狈呀。”在黄烟中,沈醉抱着手走了出来,站在只能靠剑支撑着身体的谢承洲面前笑道。
毕竟这么多年,她哪里见过自己这冰山似的三师兄有这般惨状呀。感觉这些年挨的打都舒畅了。
沈醉伸了伸懒腰。
谢承洲懒得搭理她,就地盘腿坐下运起功来。
沈醉顿觉无趣,跑到收了玉佩的裴卿衡面前,逗着他怀中抖得如同筛糠的小姑娘。
“小酒,你怎么在这?”裴卿衡皱着眉,问道。
“云乐哥哥带我来的呀。”
裴谢二人闻言,皆是转头看向抱着小孩的沈云乐。
沈云乐眨巴着乌漆漆的眼睛,扭头望天。
没办法嘛,谁让能复活沈行的凝魂玉在凡间呢。
*
村子中,发现外头动静消失的村民们胆战心惊地从房屋内走了出来,看见这一行神仙似的人物不由得欢呼。
两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自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路搀扶着跑到裴卿衡面前,自他怀中抱过那还在发抖的小姑娘:“囡囡啊!”
“阿娘!阿爹!”小姑娘一声哭喊。
"让阿娘看看,怎么样了。"妇人扶着小姑娘的肩膀,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了孩子没有受伤,连忙拉着丈夫孩子跪倒在几人面前。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裴卿衡连忙以灵力拖住她们,好不容易才将几人劝走,转而又见陈家村村长拄着拐杖走上前来。
等坐到村长家中时,沈醉还是懵圈的。
在来的路上,裴卿衡已经与她们说过了事情经过。
简单来说,便是那家小姑娘早晨在家中遭人掳了去,正巧此时被困住的裴,谢二人来到了陈家村,便受人所托去寻人了。
再之后,便是沈醉过来,一挞符纸救下三人。
“各位仙师,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村子啊!这三年来,我们村子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不知那是什么妖邪,竟然将后山坟场中的尸骨挖了出来,每日在村子中扫荡,有时掳走的是青年男子,有时掳走的是村子里的小女娃,更离谱的是,连村子里的孕妇都被掳走。”
“被掳走的人都死了么?”沈醉问道。
村长看了看这小孩,扭头继续朝着裴卿衡悲愤万千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村子里的人可就要死绝了啊。”
沈醉见村长不搭理她,伸手拉了拉裴卿衡的衣角。
裴卿衡说道:“我家小师妹问呢,被掳走的人都死了么?”
“这倒没有,被掳走的男子都在河中被淹死了,孕妇都会活着回来,而村子里的小女娃有的能活着回来,有的连个尸骨都找不到。”
沈醉若有所思。
“这妖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第一个死的又是何人?”
“是何时出现的我不清楚,但要说这第一个死的人……”那村长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面色突地变了。
裴卿衡正喝着茶,未曾注意到这异常,沈醉微微挑眉,等着这老村长接着说。
“这最开始死的,应当是陈明一家子。他家闺女两年前的夏季落了水,那河边没人,她便就这么淹死了;陈明媳妇林氏身子不好,这么些年怀了落,落了怀,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闺女,甫一出事,竟然直接疯了,跑到那河边去寻她家姑娘,竟然也落了水淹死了。”
“后来那陈明也未曾娶妻,每日去河边祭奠妻女,之后便消失不见了,直到三天后,方才被人在河中发现,那身子哟,都被泡肿了了。这一遭过后,陈明家中便只剩下年迈的老母,村子里总有人去劝她,可在某一日,陈母还是趁着夜深人静投了井。”
好家伙,这可真是,倒霉透顶的一家子啊。
沈醉暗暗感叹,她看向裴卿衡:“二师兄,你说这妖邪会是他家哪一个。”
裴卿衡摇摇头:“信息太少,猜不出来,若是是那河中有妖邪也是说不定的。”
“云乐可能算算?”他转头问道。
“哎呀,云乐哥哥今日动用了本源之力,接下来几天都算不了啦。”沈云乐尚未出声,沈醉便说道。
此时天色已晚,几人赶了一天的路,紧接着又遇上这些个事,皆是累得头昏眼花,特别是年龄较小的两个孩子,此时几乎要睁不开眼来。
裴卿衡只得打发走了村长,安置好了受伤的师弟和犯困的沈醉等人,待明日再从长计议。
许是沈醉那一手爆炸符让妖邪元气大伤,陈家村今晚一夜无事。
第二日,神清气爽的沈醉找到村长,找其问到了那陈明家地址,村长这两年受那妖邪恐吓,实在是不敢同众人前去,她也不强求,当下便领着师兄们和那名为木回的小孩一同前往了陈明家中。
木回胆子很是大,哪怕是昨日见了那般场景也是不哭不闹,唯独今日早晨沈醉说让他呆在村长家时,他竟然抓着沈醉衣角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没有声音,却是有着豆大的泪珠自脸上滑落,咋在地上,看得沈醉那叫一个心软。
没法,只得将这孩子一同带上了,好歹也是个练气期的小天才,又听话懂事,不至于拖什么后腿。
推开那院门,只见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唯有地上摆着的石板能看出来曾经这里是一小片菜地。
众人看了看这院子,随机分头查看各个屋子。
沈醉牵着木回推开最大的那张门,只见自房梁上垂下的白帆随着屋外吹来的风摇晃起来,她不由得后退一步,差点撞上身后抱着木回的沈云乐。
说到底沈醉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有些害怕实属正常。
沈醉深吸一口气,上前抚开密密麻麻的白帆,一张捡漏的桌子便映入眼帘。
只见那桌子上摆着两张牌位,一张上头写着“陈小丫之灵”,只是上头那个陈字似乎被什么猛兽抓过,一堆抓痕几乎将整个张字遮掩得干干净净。
沈醉皱眉,移目看向另一张牌位,上头写着“林缨之灵”,那张牌位上也残留着些许干涸的血迹,还有几道裂纹。
还有两张牌位呢?沈醉走上前,却在曾经装贡品的碗碟之后,看到了两张破破烂烂的牌位。
只见那两张牌位一左一右,面向立着的两张牌位倒下。
就像是……
“他们在跪拜林缨,张小丫二人。”走上前来的沈云乐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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