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鸣有些措手不及地移开了眼，他定了定神，笑着说：“下个月校会和哲院会联办一个展会，不算什么大活动，但我会到场拍照宣传，到时候你可以来看看。”
那边陆学昱的同学终于和学术部长互加了微信，他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陆学昱，“久等了。”
陆学昱说着没事，转身又看了漆鸣一眼。
漆鸣笑意未变，“等展会推送出了我微信发你啊。”
陆学昱点头：“好。”
旁边的同学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很讲礼貌地说了一句：“学长再见。”
陆学昱愣了一下，也有些别扭地跟着说：“学长再见。”
漆鸣闻言稍稍张了张嘴，有些想要笑出声来，但忍住了。
他挥挥手，“学弟再见。”
两人走出没几步李昭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个向他们说再见的陌生学长已经没再看向他们这边，刚刚又来了些来咨询的新生，他正垂眼和眼前的人说话。刚刚囫囵间没看清对方的五官，现在倒是有些被这张漂亮的脸震了一下，于是在心里嘟囔着陆学昱从哪认识的这大帅哥。
“怎么了？”陆学昱看到他转身，有些不解。
“你和那个学长认识啊。”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李昭更是挠了挠头，“是苏教授实验室的师哥吗？”
“不是。”陆学昱一向言简意赅。李昭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学长，这回倒是正好和看向这边的漆鸣对上眼神，似乎对方也没料到李昭会回头看，但在短暂的惊讶后又朝他笑了笑。
李昭尬笑一下，有些仓促地转回来。他看陆学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知进退地没再问，只是抻了抻有些酸的肩膀打了个呵欠，“明天就得明天就得上课了，之前班上几个人说晚上去吃饭，你去不去？”
“不去。”
“好吧。”李昭已经习惯。
陆学昱要是答应才真是奇怪了。自己和陆学昱认识三年，一起打了一年奥赛也算能说上些话，陆学昱还在学校的那两年几乎就没干什么和物理无关的事，李昭一路看着他从PUPC打到奥林匹克，从H市打到LA，然后在高三拿到保送进了P大的实验室。
他自认在物理上也有些天赋，和陆学昱一起打奥赛的时候也进了省队，只是这一比起来……想着想着他突然有些惆怅，只能安慰着自己人各有命。
他叹了口气，陆学昱听着这声叹息有些莫名，李昭摆了摆手岔开话题：“你看最新一期PRX吗，P大物院真的太强了……”他顿了顿，接着说：“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会去P大的，你高一就拿了PUPC的奖，要想去P大应该包没问题的吧？”
PRX是A国的学术期刊，也是物理学领域的顶刊之一，陆学昱当然看了最新一期P大物院发的文章，爱因斯坦之字形的观测研究，他倒没什么表情，“我就拿了一个赛区第三名而已，而且H大天体物理也未必比不过P大。”
“这倒也是，”李昭拍了拍陆学昱的肩，“谁说A国藤校就一定好了，我们也不差的好吧。”
陆学昱没有接话。
漆鸣倒是没想到自己偷偷在后面看一眼还能人对上眼，他回过身，学术部长顺着他刚刚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有些兴奋：“刚刚那个学弟好帅啊。”
“我还以为你是遇上了个对美辩热情高涨的学弟才这么开心的呢。”漆鸣懒懒开口。
学术部长笑眯眯看向漆鸣：“哎呀门面大人不要吃醋，我们自家人还是pick自家人的。”
此言一出漆鸣有些绷不住笑出来，“你们还真想送我出道是不是。”
“我们外文门面要脸有脸要才有才真要出道那是H大的福气呀。”后边副部长适时插话。
“不敢当啊。”漆鸣笑着叹了一声，他又看了一眼陆学昱离开的方向，已经几乎看不清那二人的影子了。
虽然中间也休息了会儿，但漆鸣还是在南广场断断续续站上了两个小时，漆鸣最后帮院会的人一起把摊子收了起来，学术部长从外卖柜拿回来三袋子奶茶，她对着标签一杯杯翻过去，找到一杯无糖少冰换A2牛乳的递给漆鸣。
“谢谢。”漆鸣笑着接过来。
下午三点的课，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漆鸣心血来潮想着去图书馆把陈老头上课提到的书借来看看，上午那一个半小时课本内容没怎么听净记着这些东西了。
说实话漆鸣也不常来图书馆，对这里的构造也不怎么熟悉，雪上加霜的是H大查阅系统似乎做得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漆鸣对着这个连触控屏都总是断触的机器忙了半天，终于查到了那本游记的区域。
“四楼C区一到七号柜……这真的对吗？”漆鸣喃喃着摸过书架，连着看了两个架子各种版本的全卷《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死系统又抽什么风……”漆鸣皱眉，想着这学期必须找个时间给后勤发封邮件。他不信邪正准备挨着把七个柜子看完，便听见后边有人在叫他。
“漆鸣？”
声音不大，似乎对方也不确定，漆鸣应声回头，陆学昱就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陆学昱？这么巧呢。”漆鸣看他走过来，这回确实是巧了，早上还说着什么三周不见怕是没什么缘分，这些话像是被谁听见了似的，一天就见了两回。陆学昱已经换了常服，比穿军训服时更惹眼了些。漆鸣多看了两眼，琢磨着小天才难道还会偷偷健身吗。
“你在找什么？”陆学昱侧目扫过书架上一排一排的自然物理，垂眼看向漆鸣。
“Neither Here Nor There，译名应该是……无处归属。”
比尔布莱森的欧洲游记，漆鸣想找未译原版，这书太小众漆鸣想着陆学昱应当也不认识，但说出来时还是生了些自己也没察觉的莫名的期待。他看着陆学昱在自己眼前轻轻皱了下眉，似乎是在思考，但没过多久他就摇头：“应该不会放在这边。”
他指了指旁边钉在侧面的铁牌子，物理科学，接着又看向漆鸣。漆鸣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他也有些无奈，解释到：“楼下那机器让我来四楼C区找找。”
听了这话陆学昱了然，“一楼西门口那个暑假就坏了，应该还没来得及修。”
什么运气一挑就能挑到坏的那个。
漆鸣挑眉：“看来比学长更了解啊。”
对方似乎没听出他的揶揄，说：“我带你去四楼电梯的那个查一下吧。”
原版书都堆在三楼东区，没挨着自习室也没座位，架子摆得更密些，平时来的人并不算多。漆鸣弯着腰一行行看过去，在靠下的架子上找到了这本不算厚的游记。这里许多书应当都是被人拿出来又随意插回去过，也没什么人来整理，大都摆放不整齐，漆鸣伸手，怕抽出来时带乱了旁边的书，动作又小心了些。
陆学昱站在旁边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谢谢啊。”漆鸣冲他笑了笑，又看了眼挂钟，折腾这会儿已经快一小时，图书馆说远不远，但现在先回趟寝室再去教学楼时间就有些赶了，于是他看向陆学昱：“你一会儿有事吗？”
陆学昱怔了一下，下意识说：“要去实验室。”
他的确要去实验室，中午来图书馆也只是因为想找几篇星团透镜模型预测佐证的相关论文，这几篇论文他有印象在合订上看过，但不知道是未收录还是记忆模糊没能在网站上没检索出来——只是还没能开始找就碰上了在物理区乱转的漆鸣。
漆鸣点头，向他扬了扬手里的书，陆学昱看着青蓝的封底是上一片灰粉的欧洲大陆，“我待会儿还有课要来不及了，那我先走了啊！”
没走出多远漆鸣又像感受到他在身后的眼神一样回过头来，陆学昱避开不及又和他对视上，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漆鸣的眼睛。没人的三楼北区更安静些，漆鸣不好大声说话，只是向他无声比了个口型，陆学昱看清楚了他在说谢谢。
漆鸣看他点头便没再说什么，没过一会儿已经离开了陆学昱的视线。
陆学昱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师哥还在等他，他也该走了。
图书馆西门后是一片不怎么大的林子，H大历史悠远，不知道多少届小情侣在这片林子里踩出了四通八达的小道，漆鸣循着前人的步子抄近路走回宿舍，走到一半还似有所觉朝着后边看了看。
后边什么也没有。等漆鸣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也觉得好笑，也是，物院楼在东边，和公共教学楼就不是一个方向。他看了眼微信，方铃的消息正好挂在上边。
「晚上吃饭去？」
「有事」
「你又有事了」
虽然漆鸣常以有事为借口推脱聚餐，但今天他还真有正事。上午加的那个国经贸杨子一效率很高，花了两个小时把他们小组预先准备的资料文件打包发给了他，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线上会议一下。
「真有事姐」
那文件漆鸣都还没来得及看，想着下午水课找个后边点的位子好好看看。他一边盘算着一边想起来回去还得拿个电脑，得再赶快点才行。
没等他回复方铃后边的一串消息，校会那边的群又亮起来。最近的一个活动就是漆鸣和陆学昱说的那个展会，这算是这几届以来校会第一次和哲院联办，两边的人相互客客气气，但毕竟是两个部门两个主办，要统筹起来流程更长了些。
他们宣传还好，自己干自己的也能行，涉及到外联和文体更是麻烦，这不还没正式开始，他们这届的部长群里就看到外联的人在说哲院拖拖拉拉报不清预算。漆鸣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这周之前他们得把海报给做出来，这是这届招新后的第一次校级活动，还得带带小朋友。
老天。漆鸣看着手上一堆事脑袋都有点晕，先是看资料又事安排工作，这边忙完忙那边跟个陀螺似的转了半天，终于熬到和杨子一开完会摘掉了耳机。室友刚洗完澡出来：“终于整完了吗鸣哥。”
漆鸣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侧过头说了声：“才刚刚开始呢。”
旁边打游戏的室友闻声摘了一半耳机，“我能开麦了不鸣哥？”
“开开开，谢谢啊。”漆鸣站起身拍了拍他，又扔了几块巧克力在他桌上。
“又哪个妹妹送的啊。”
“滚啊，”漆鸣笑骂一句，“自己买的不行啊。”
室友嘿嘿笑了声，转身看着屏幕一片花花绿绿的特效继续打枪去了。
漆鸣站起来走动了会儿，把剩下的巧克力也分了出去，还真是他自己买的，那天他在超市里看着巧克力一时心血来潮，但买回来没吃两块就被甜得受不了。
收获了几声“义夫”后他坐回去，点开手机，发现几条未读消息的红点里居然有一个黑色头像。
陆学昱？漆鸣点开，发现是一条推送。
校会和哲院联办展会的推送。
「我看到了，是这个吗？」
漆鸣：海报还没做哪来的推送？我穿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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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Neither Here Nor T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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