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马车内壁透不进一点风，文书玉仍旧穿着那身笑话似的喜服，神情安然靠在软靠上，捧着暖炉，悠然地喝了口热茶，散了一身寒气。
小成坐在一侧，一副被吸了精气的呆滞样子，“殿下，这大半夜的，我们进宫干嘛呀？”
文书玉心中大致有个猜测，但拿不太准，毕竟那个新人系统屁都不放一个，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为了宽小成的心，他顺手拿了一块酥饼，塞到他手中，“吃，把饼和心一起放肚子里。”
小成看看饼，又看看主子，叹了口气，愁死。
不多久，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文书玉跳下马车时，瞧见了自己随风而动的衣摆，突然不着调地想，不会是送他来洞房花烛吧······
他一个不怎么纯情的二八少男，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跳过所有步骤，和陌生人来一场的洞房花烛······不、不太合适。
【······】
突然，那声嘲讽至极的笑，再次来袭。
文书玉冷着脸撸起袖子就要干：“来，你再笑一次。”
系统慢悠悠地顺毛，【昨日傍晚，一份六百里加急的军报直呈养心殿。】
文书玉脑海清明：“漠北打过来了？”
系统默认，笑了笑，接着道：【随后，皇帝下旨，让渤海王跪受鞭刑。宣你进宫，大概是为了看戏，毕竟，这戏就是做给你，和南邑王看的。】
“？？？那么刺激？”文书玉心中升起了浓重的八卦情绪，脑中立刻脑补了一出宫斗大戏，九子夺嫡、父疑子逆、手足相残······这戏，他可太想看了。
“殿下？”小成见文书玉迟迟不动，疑惑道。
“来了。”文书玉回神，微微一笑，弯腰下了马车。
风雪落在身上，激得他一抖。小厮抱着一件大氅，利落抖开给文书玉披上。
眼前是巍峨的宫墙，火把多，倒也映照得四处亮堂。禁军身后原本紧闭的朱红宫门此刻留了一条小缝，几名内侍正提灯候在那。
一见文书玉，立刻堆着笑脸，迎了上来。
“殿下，”三名内侍中间的那位弓腰上前，满脸堆着笑，“外边天寒，但宫中有规矩，不能行车马，还劳驾世子走进去。”
“不碍事。”文书玉紧了紧大氅，将脸埋在狐毛领子里，随内侍走进宫。
可与一名侍卫擦身而过时，他被莫名绊了一下，踉跄间那侍卫越过小成，扶了他一把。
文书玉：“？”慌乱间，他的手中被塞了一张纸条。
“世子殿下？”内侍走在前边，不知道后头的变故，疑惑回头。
文书玉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袍，看了眼面如冰霜的侍卫，捏了捏手中的纸条，跟了上去。
内侍为人热情，一直在和文书玉说奉承的话，这怎么也不像是从小入京为质子，后又被抛在婚典上的人会有的待遇。
穿过风雪，内侍将文书玉领到了一间小院，给他准备好了吃食以及热水衣物，“世子殿下，陛下说让您稍作休息，明儿一早，自会传唤您。”
文书玉对皇帝的安排认同至极，现在他最想的就是舒舒服服泡个澡，吃一顿，睡一觉。
内侍一退出去，文书玉就迫不及待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仅一眼，文书玉就勾起嘴角。
系统一字一顿，语气淡漠地念道：【计划顺利，渤海王身陷死局。】
念完哼笑一声，饶有兴致地问：【渤海王死，那么值得高兴？】
文书玉眼神幽暗，摩挲着手中的纸条，闻言轻咳一声，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容：“也不是值得高兴，你看啊，我的任务是杀死谢无安，攻略谢相，这两人都是天潢贵胄。这渤海王好歹是个王爷，他活着，我是王妃，他要是死了，那我就是望门男寡，斡旋在这些人之间，遗孀的身份会比质子方便很多吧。”
“而且吧，”文书玉语调一转，抖了抖鸡皮疙瘩，“我连他是什么样都没见过，万一他活着回来完婚，那这履行夫夫义务什么的，不行不行，他要是个丑八怪······所以，他死了最好。”
他面容天真，将这番残忍的理论说得十分轻松随便，和天真无邪的外表颇为不符。
系统觉得有趣：【现在的你和其他穿书者无异，若皇帝真下了杀心，不怕自己也受牵连？】
文书玉不太在乎地摇摇头，把自己舒舒服服往床上一扔，分析得头头是道，拖长了调子，“南邑王以军功封异姓王，功高盖主，为行钳制才让世子进京为质，皇帝或许会杀了这个渤海王，但有这层关系在，绝不会轻易杀了这位世子。”
“大齐多年无战事，要说以前，皇帝也许会想杀了我，但此刻，皇帝恐怕正指望着南邑王抗敌漠北，皇帝不会动我，不然，也没必要让我进宫看戏。”
系统轻笑，【你把局势看得很透。】
“那是，好歹我也看过那么多宫斗权谋文，这种弯弯绕绕，小意嘻啦。”文书玉将鼻子翘到天上。
文书玉顿了顿，突然道：“而且，这是谢相递来的条子，这手字我认得。”
激动的尾音落下后，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半响，一声轻笑想起，【是吗？】
文书玉打了个抖，但又立刻笑眯眯的。
【你很了解谢相？】
文书玉顿了下，摸了摸翘起的嘴角，纠正：“我不是了解谢相，而是了解住在’谢相’壳子里的人。”
过了许久，系统突然问：【原著里，南邑世子的确和谢相是合作关系，可现在，很多剧情都变了，谢相给你递条子，说明你们仍然保持合作关系。】
系统语调散漫，却一语戳中要害：【但你，好像并不惊讶。】明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文书玉心停跳一下，但又立刻恢复镇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剧情再变，也不可能差太多。”
“诶诶诶，那什么，”文书玉怕他再问，连忙打岔：“渤海王和谢相是什么关系？”
系统并未戳穿他的强行打岔，微微一笑带过：【同父异母，兄弟，血亲。】
文书玉吹了刻个口哨：“刺激。”
【？】系统：【看不出来，你······】
文书玉敲敲床板，皱着眉：“食色性也，你在咱们先进的离谱的穿书局什么没见过？怎么和这些封建余孽一个样？”
【······】
文书玉懒得搭理他，但也彻底没了想睡觉的意思，他招呼小成找来一面镜子，把热乎的吃食分给他一半，就赶他睡觉去了。
第二日清早。
“世子！”
文书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并没有睡好。
昨夜，文书玉对着镜子练了一夜的哭丧姿势。
瞧他困得眼皮都提溜不起来，系统略有好笑地问：【王室哭丧，没几个有真情实感，你实在不必如此刻苦。】
文书玉批评他：“肤浅！庸俗！虽然我只是准王妃，但南邑王死了，我肯定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哭丧，那时候，我势必要成为整个大齐最漂亮的寡夫，不练练当然不行。”
【······】
文书玉对系统的沉默视而不见，哼哼两句，“我们颜狗的世界，你不懂。”
【颜狗？】
文书玉难以置信：“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系统摆出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愿闻其详。】
文书玉嗤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解释，“颜狗呢，就是外貌至上的人，举个例子，就我而言，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只要你长得好，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系统懒懒评价，【嗯，很肤浅。】
文书玉听后不恼，还乐在其中，“是很肤浅，但很快乐。”
系统又问：【皇帝只是下旨让渤海王跪受鞭刑，你怎么就笃定他一定会死，因为谢相传的话？】
文书玉理所当然：“因为谢相是主角。”
系统似笑非笑：【是吗？】
文书玉解释：“皇帝不一定想杀死渤海王，可看样子，谢相挺想的。他是这本书的主角，只要他想做的事，没什么不可能的，他想渤海王死，渤海王就一定会死。”
看文书玉志在必得的样子，系统闭了嘴。
天蒙蒙亮时，立志当最靓小寡妇的文书玉实在撑不住了，闭了眼往床上一倒。
这还没睡着几分钟，小成就大呼小叫着跑来叫他。
文书玉提溜着眼皮醒来，顶着乌黑的眼圈梳洗换衣，期间随口问了一句：“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声音有些怪异的哑，【暂时还不知道。】
文书玉若有所思点点头，没任务就没任务吧，反正他今天也会主动出击。
洗漱完出门一看，殿外等着的还是昨日引他来的热情小太监。
天气太冷，文书玉懒得张嘴，就默默跟在小太监身后，一直到乾清宫外。
“麻烦世子在此稍后，容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文书玉往门口规规矩矩一站，一名眉清目秀小太监立刻投来的憎恶目光。
他有些无辜，摸不着头脑，索性无视小太监的眼神，撇撇嘴找个遮风的地方站好，在脑子里胡乱开小差。
没一会儿，殿内传来零星脚步声，文书玉连忙打住思绪，屏息抬头，攥紧了手指。
下一秒，顶天立地的雕花木门被从里拉开，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门外的宫女太监跪地俯首，大气不敢喘。
文书玉顺着挺阔的身躯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猩红俊美的眼睛里——
文书玉呼吸一滞，双瞳定住，魔怔似的喃喃感叹：能长成这样的，也只有谢无安了。
门中人一半身子隐匿在黑暗中，右侧额角有伤口，鲜血划过眉毛，浸润了眼眶。略微苍白的肤色映衬得那抹鲜红更加刺眼。
像微瑕的白玉，也像谪仙人滚落凡尘。
听见他的话，谢无安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尖。
“殿下！”突然，一声压抑的低呼让文书玉灵台清明片刻，是刚刚那眉清目秀小太监，他小跑着来搀扶谢无安。
文书玉对上谢无安有些慵懒肆意的神色，脊背却突然爬上丝丝寒意。
在那双俊美沉寂的鲜红眼睛里，文书玉看见了映着血色的自己，一刹那，他汗毛直立，深感自己被凶残的野兽死死锁定。
他忘了，那双看似慵懒美丽的眼睛底下藏着邪肆，目睹过多少残忍的厮杀时，泛着阴湿的快意。
良久的注视后，那双俊美的眼眸移开视线，微微垂下眼皮，将万物掩盖在长睫之下。
压迫感消失，文书玉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不着调地想，不愧是绝色疯批啊，有点血色，更带感了。
“······谢无安，行事不端，德行有亏，着罚跪于长街，静思己过。”殿内传来了一到低沉威严的垂老声音，那声音没有怒意，但带着属于皇权的天然威压。
文书玉耳朵一动，最近皇帝犯疑心病了，怎么老罚自己儿子？罚完渤海王罚大儿子谢无安。
这冲天的血腥味，谢无安身上大概有伤，这样跪在雪地里，会不会伤势加重，然后不治而亡？
就算没有，那他可以在中间做点手脚，送他见阎王。
没想到，他此次的任务，那么容易。
就在此时殿内出来一个小太监，躬身情文书玉进去。
文书玉收起思绪，和谢无安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一只冰凉的大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
谢无安将他一把带到身前，微微俯身，略带疑惑问：“世子殿下在高兴什么呢？”
文书玉一愣，这声音，他听着有些耳熟？
文书玉被迫仰头，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嘴角。
大意了。
他瞪大双眼，对上谢无安探寻的双眼时，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忘记了挣扎。
“我······”就在文书玉担惊受怕打算出言解释之际，原本一副慵懒模样的谢无安居然偏了偏头，仿佛觉得文书玉担惊受怕的样子很有趣，在对视中，他突兀地弯了弯唇，仿佛有些凄凉自嘲，但眼中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癫狂阴冷。
他放开文书玉的手，嘴唇张合，声音低沉随意，并不在乎这屈辱的惩罚，“是，儿臣谢过父皇。”
文书玉脑中混乱，差点以为谢无安能听见他的心声，与谢无安错身那刻，文书玉鼻尖带过一丝冷香，激起一身冷汗——
空泛的电子机械音横空出世——
【注意——注意——宿主终极任务已改变】
【请宿主攻略反派谢无安后，再杀死他，让他在爱中死去】
【今日任务，请宿主在明日之前，想办法获得谢无安好感。】
【任务成功无奖励，任务失败，宿主将被暗杀。】
【当前好感度，0】
现在就杀了我吧。
立刻。
马上。
小玉：没人靓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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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齐最靓小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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