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瑶想想，她担心什么呢？
担心亲王殿下大变心，她会沦为下堂兔，从此生活潦倒，老年孤独悲惨而亡。
以她的性格，倒不会走得这么极端。
只是她始终觉得，这事儿不对。
她忍不住告诉他，世界应该有的更好的样子。
“在我们那里，我出生的时候就写在了父母的户籍本上。”
“只要等我们满16岁，就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有了身份证，可以办理自己的银行帐户。出门旅行，坐公共交通长途汽车、火车，甚至飞机，只需要刷一下身份证，就行了。”
“当然，也有坏处。有人办太多的信用卡套现，炸取银行的钱财。这也有相关法律和处理方式。”
“可是大家都是天生拥有公民权，这是一个人生来就拥有的权利啊！”
“我觉得，不能因噎废食。”
奥伦平息了气息，道，“琪瑶，你也说了，就算有身份证，但也会产生糟糕的诈骗事件。难道你的世界，从建立初就有这样的福利？难道不是一步步推行的？”
琪瑶失声。
“这件事，我不想再谈。”奥伦结束了谈话，这晚他们各自分房睡。
琪瑶在云朵大床上，翻来覆去，烙了几十遍烧饼，临近天明才睡着。
－
学车一个多月后，琪瑶终于进行了结业考试。
这日，拉斐尔和几个主管一起，来观看小雌性的驾照考试过程，免不得跟奥伦调侃一二。
“你最近是不是又跟你家小雌性闹矛盾了？”
“没有。”
“那就奇怪了。上次我带美美来看她练车，”美美正是拉斐尔从南沼泽国收罗来的黑发美人，与琪瑶同属于黄肤黑眼人种，“美美早就会开车了，她让美美当陪练。一天练下来，美美就回头跟我说，要一个公民权，想出去自己做生意，开美发店，让我入股，当幕后老板。”
“……”
拉斐尔一眼看出奥伦眼底的纠结，唆得更带劲儿了，“你可不知道啊，你家的小雌性真是不得了。我正寻思着，邀请你们去我家参加今夏最大的社交盛典。让她好好跟我家的雌性们交流交流，说不定等盛典一结束，我的家庭开销不仅能缩减一半，还有机会增收。”
拉斐尔笑得蓝眸泛金，就差直接拉着奥伦的手感谢了，“奥伦啊，我的好弟弟，你到底打哪儿找到这么可爱、聪明、睿智，独一无二的小雌性，我真是妒嫉死你了！”
奥伦眉头一褶，转身走开。
拉斐尔在这种时候，惯常地不太会看人脸色，追上去就攀住了奥伦的肩头，狂吹彩虹屁，一边下猛料，“我觉得，这么强大的家伙肯定不能当敌人。所以阿伦啊，我已经彻底决定站在你这边，坚绝支持你当皇帝，与大哥抗争到底！”
他的手立即就被奥伦甩开了，奥伦眼神阴沉，“我警告你，你和大哥怎么斗我不管，只要不超过我的底线。但琪瑶与你们毫无关系，你们敢把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牵扯到我的雌性身上，别怪我把你踢出汽车局董事会。”
叭叭——
汽车笛声传来，琪瑶完美地驶过终点线，全程表现优异，得到了考官们的一致认可，打出了一个不低的分数，顺利通过了驾照考核。
她高兴地与老师们交流，致谢，拿出早准备好的小礼物，新鲜米酒，巧克力饼干，送给所有工作人员。
喜欢与她交流的设计人员提起新的设计思路时，发愁构想得不到工程人员的支持，对于技术无法实现落地，缺乏高超手艺工人，感到苦恼。
古早的汽车工业制造很长一段时间还停留在手工作业，拥有高超技术的工人是这个行业不可或缺的骨干人才，也拥有很高人话语权。
琪瑶摊手，表示没办法，“这种人才，现在都是家族式垄断，很不利于扩大生产。不过扩大了生产，没有购买力也不行。要获得更多从业人员，就得有更多的人口才能筛选出优秀人才。人口要多，就得多生。生娃就要多份口粮，粮食才是第一要务。我来自的托尔郡，还有好多人吃不饱。”
众人，“……”
“只有人口多了，经济发展良性循环，大家的购买力提起来，需求增多，这汽车变成平民产品，销量何止几百台。需求会推动发展，渴望能塑造新生态，野心能轻易克服所有问题。唉，像我那迷人的祖宗们，年产量汽车都是几百上千万台呢！”
众人，“……”
姑娘突然一拍手，双眼发亮，“啊，我想到我未来应该做什么了？”
“我要务农！像我那迷人的老祖宗们一样，种粮食，让咱们帝国再没有一个孩子饿肚子！”
众人，“……”
“吃饱了，才能好好学习啊！不然，建了学校也没用。”
众人，“……”
奥伦和拉斐尔听了小雌性的夸夸其谈，同时陷入沉默。
－
不久后，小雌性要务农的事，到了帝后耳中。
皇后对丈夫说，“那孩子跟我说，她那迷人的老祖宗种出的水稻，亩产从三百斤，能提到一千斤。我的天哪，翻了三倍。要是真照如此发展，帝国再无饿死之人，那简直就是奇迹？！”
皇后见丈夫不说话，很了解他的脾气，“阿瑟斯，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觉得这并不是虚言。我们放手让孩子去试试，并没什么损失。”
皇帝只是太震惊了，脑子里已经飞速旋转过了太多可能性，全是爆炸性的。
皇后想到一事，“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就给小姑娘一个奖励，送她一个公民权。就当做长辈的一个小礼物？”
－
送公民权的事，被奥伦掐死了。
琪瑶并不知情。
这日放学，大家刚到校门口时，就听到一阵惊呼。
有小雌性跑来给琪瑶传信，“安，你快去看看，你家亲王殿下今天给你带来一个超级大的惊喜哦！真的太惊人了！我们可羡慕死了。”
女孩们推着琪瑶出大门，远远就看到男人高大身影，今日亲王殿下竟然穿着一身柔软休闲西服，大长腿包裹在修身马裤中，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帅气。他双臂抱胸，靠在一辆汽车上。
那不是他平日都开的黑色轿车，而是一辆漆着珠光黑莓紫的女式小敞蓬车，造型是琪瑶很喜欢的Q圆款，远远看就像一朵飘在空中的粉红云团。
她惊得小口微张了三秒，“哇”一声冲了上去，扑进男人怀里，兴奋地叽叽喳喳。
“这真的是给我的？”
“不是。”
“讨厌！”
“上车！”
琪瑶立马绕到了驾驶位前，要开门上座，但被奥伦阻止了。他先上了驾驶座，示意姑娘上副驾位。
琪瑶不满地哼哼两声，还是乖乖上了车，开窗跟女孩们道了别，催促着奥伦赶紧上路。
汽车发动，奥伦开始给小雌性讲解汽车的性能，和开车入城注意事项。
“好了啦，人家驾照都考过了，城里的交通规则都背老熟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开开啦？”
“别急。我问你，若是遇到皇帝的车驾，你该怎么走？”
“啊，陛下出门也开车吗？他们不是都有司机？”
“别转移话题！”
两人边聊边走，半路上经过那个蛋糕店时，琪瑶下车买了一袋，先喂奥伦吃一大口，自己再吃剩下的一小口。喜滋滋地完全没注意，汽车行驶的方向。
等到汽车穿进了窄小的巷子，迎面而来一张张半生不熟的面孔，都惊喜地冲着琪瑶叫“安小姐”时，她惊讶得看看车窗外的新文化街，又看看正仔细认真开车的奥伦。
奥伦像没看到小雌性脸上的震惊，仍在认真教导她开车的注意事项。
“在这种小巷中开车尤其要注意，速度保持在一档就好。我让车厂给你做了加厚的玻璃，一般的攻击不用怕。车窗不大，多数雄性钻不进来。只要车速快，一般意外也能逃脱……”
“奥伦，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琪瑶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只觉得心口隆隆直跳，胸膛发热。
奥伦看着小雌性黑亮的大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没有回答。
那晚愤怒地冲进宫中置问父母，之后很快就听说琪瑶来了皇宫。
母亲笑说，“你瞧，你的小雌性可比你想像的都是睿智。”
“阿伦，还记得你小时候问过我，为什么一定要跟龙族自相残杀吗？”
奥伦记得，那是他在奥菲娜死后一年，学习时终于弄明白了父母整日在外忙碌、拼杀的根源时，跑去质问母亲的话。
——妈妈，你就是龙族，为什么要跟龙族做对，自相残杀？！
——阿伦，你为什么喜欢部落里的生活呢？因为有齐格、鲁鲁达他们陪你一起玩，一起疯，对不对？齐格是猪兽人，鲁鲁达是狼人，还有爱流鼻涕的贝儿是兔种……他们都不是龙族。若不是生在咱们的部落，他们最终只会轮为龙族的奴隶，活不过成年，要么被当成食物吃掉，要么就死在战场上；若是能活过成年了，可爱的贝儿生得漂亮就会沦为雄性的玩物，等她的龙族主人玩腻了，就扔给下属，下场依然是被糟蹋至死……阿伦，你们曾经跟着父亲和叔叔们去隔壁部落救菲利家的小雌性，也见识过那里的残酷，你忘了吗？
——阿伦，如果兽人们不独立，他们会被龙族奴役千千万万年。你喜欢的小伙伴们，最终都会迎来悲惨的命运。
——龙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拥有千万年的寿命，他们更适合做历史的见证者、旁观者，而不是支配者。若是当年我和你父亲不坚持，现在的世界就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不会有什么汽车，火车，纺织机和轮船，也不会有这样漂亮神奇的城市，街道不会如此井然有序，雌性永远不敢单独出门，角落里随处可见相残尸骨，秃鹫和臭蝇漫天飞……
“其实我也不认为琪瑶能胜任这样辛苦不讨好的女官工作，她可以留在我身边，学习文书起草，或者外交技巧，学会对付那些狡诈的贵族，不用面对普通平民。”
“可是小姑娘跟我说，她家迷人的老祖宗们在国难当头时，贵族永远都是贵族，他们可以转移财产，他们也有能力偏居一隅，但有一群贵族子弟们并没有当缩头乌龟，他们进军校学习，自己花钱制造武器，飞上天去与敌人搏击，最后全部牺牲，尽成英烈，平均年龄才23岁！”
“她跟我说，如果没有她迷人的老祖宗，她出生了就可能是一个亡国奴，她没有机会在自家的户籍上拥有一个户口，她也不可能在满两岁时，就能跟所有的小朋友一样，去上幼儿园，学习唱歌跳舞玩游戏；她也没机会在满了六岁半后，背上漂亮的小书包，去学校读书习字，能写文章，会背诗词，唱歌画画，全面发展，而会变成童工，被资本家榨干生命，平均年龄不超过15岁就死掉；他们成年礼，可以去大学，可以选择当老师，当医生，也能选择去造飞机、造汽车，造火箭，而不是沦为贵族的玩物，生子机器……”
“她说，因为有那些迷人的老祖宗用生命和鲜血给他们换来了，这样安定，幸福，自由的生活。她才叫安琪瑶，她们那里的女孩子不用靠着给贵族生孩子而生存，可以去读书，学一门喜欢的技艺谋生，选择合适的对象恋爱……”
－
汽车停在了45号院后面的48号院门前，那处大门外扎着醒目的彩纸，还有一群小朋友列队在前，看到琪瑶下车时，齐声朝琪瑶大声招呼。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安校长归来！”
大门上悬着一块黑底金漆字的门扁，写着“新文化第一幼儿园”几个大字，正是琪瑶之前练了几十遍的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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