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赛勒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往鱼尾形态的方向转换——
淡黄色的黄金鲨鱼长尾撑开裤子，在满地碎布片中全部露显。平坦的小腹因为紧张而用力收紧，其间的青筋脉络道道突起。有滴汗珠穿过随呼吸而急促起伏的腹肌中央的沟壑，缓缓下淌……
蒋明焕却只是目光寡淡地看着，拔出注射器，摁了一块冰凉的明胶止血贴给他敷上，然后蹲在他身边，把脸放在他腿上，残臂圈住他的腰，就这样抱着。
对未知的恐惧让缪赛勒斯有些紧张，整条鱼尾都绷起来，抬高了一些。
“林申，不要害怕我。”蒋明焕用单掌把他的腿压下去些，然后把脸埋在他的肚子边，闷闷说，“我想听你说爱我。”
“……！”爱你x了个xx的！缪赛勒斯骤然应激，恨恨瞪向蒋明焕的浅蓝色双眼中燃烧着两团怒火。
他偏头，用余光望见椅子被铸铁固定、连接在地上。
缪赛勒斯倾尽力量，也没能让上半身挣开哪怕一条束带。
他还是浑身失力。脸色惨淡，脖子和下颌浮现两道通电般明亮的浅蓝色不规则弧状鱼纹，两个手肘关节后面也现出火焰形的臂鳍，新月样的鱼尾尖焉焉贴在地面，失去蓄水衣的护佑、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让他从尾巴尖到大腿根都感到阵阵刺痛。
蒋明焕似乎还没躺够，恋恋不舍地直起身，上半身压在他身上，手指上移，又去拨开他耳侧因为方才的挣扎变得稍许凌乱的鬓发，指腹搭在他半透明的扇形耳朵上，动作轻柔。
“林申，这些混合药剂会将你的腿锁定在鱼尾形态，这样你就不会再走了……”
那只手充满眷恋地一下下抚摸他的耳廓，蒋明焕又把脸埋进他的肚子里，沙哑的嗓音微颤：“林申，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再抬头时，他竟然看见蒋明焕死寂的浑浊红眼里流下两道细泪。
“……你做梦，呃！！”缪赛勒斯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蒋明焕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在他鱼尾中部靠上的位置打滑。紧接着就有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传来，令他头皮发麻。
·
裕畴收回为他擦手的方巾，却依旧在拐弯抹角：
“教父，要不是您割血救我，我早就死在七年前的那场夺嫡战里了。”
“……”申侑也看了眼时间，“裕畴，我最多还有容忍你两分钟的耐心。”
“教父，您还真是偏心小孩。我20来岁时见到的您明显要更为耐心……”裕畴伤悼着，说。“您也知道，陆兽与水生的档案库并不互通，只有上升到威胁族群安全的事件才会暂时开放查阅授权——裕家的兽发生什么意外，也跟族群安全扯不上边。”
“嗯，继续。”听上去裕家内部最近要来一次大换血。
“当年您救了我，我赢下夺嫡战。现在新的一轮夺嫡战已经开始。”
“嗯。”听上去好像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裕畴见他兴趣平平，顿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说：“裕家的历代首领最多坐到32岁。我今年27，膝下无子。就算以后有，也来不及成长，各路兄弟都起了心思。……他们的孩子也都成年了。”
到此，思路已经明朗。
“我猜你是想扶持裕野。”申侑也这才抬眼打量这处庄园，送给裕野充门面倒也够格。
“问题就出在这。”裕畴有难处。
“能有什么问题？”他问，“植物派在陆生联盟当家作主、制定规则，金狮爬到顶尖家族，却也变相被规训，早已失去发家时的狠劲和野性。裕家的小辈里除却裕野，压根没上过战场，花拳绣腿，獠牙只撕碎过摆在餐盘里的精肉。裕野年纪最大，功勋最高，家族合该由他继承。”
“……”裕畴苦笑。
“教父，您分析很对，除了一点。”
身旁的金狮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再次确认四周无别兽后，才朝他跨出一步，右脸埋在他左脸边，用手掌遮着，说：
“……裕野是私生子。”
跟夏家那个实打实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同，裕家的这个从小就走过艰难险阻。
裕畴说，“我把他从主家摘出来，扔到普通区。那些个内斗的也不放过他。”
“这毕竟是金狮家的传统。”申侑也似笑非笑：
“不过，你还真是送给我好大一个把柄。”
若他还在役，这把柄能让他直接拿捏裕野，从而拿捏住整个裕家……
只不过此等秘辛对于现在的他来讲根本没有任何助益。
裕畴笑笑，回到他右侧，边走，边目视前方，以正常的音量道：
“裕野的情况不算好。所以这次立了功，我给他机会露露脸。”
——裕畴这是想替侄子铺平道路。
但为什么要单约他出来？还主动透露把柄给他？
申侑也察觉到不对，直拒道：
“无论裕家内部怎么斗，这都只是你们的家事。裕畴，我爱莫能助。”
裕畴闻言，只是笑了笑，含着下巴低头，也不看他。
干净整洁的双手插就在兜里，看自己脚上那双一尘不染的黑皮鞋鞋尖。
裕畴还是以正常的音量，平稳地说：
“我在星网上看到了陆高院一个学生的直播，挺感兴趣。那是您的新任务对象吗？”
“……”申侑也笑着皱眉，“你在威胁我。”
“不是的，教父。”裕畴虔诚地单膝跪在他脚边，仰视他。
“……这里只有一个无助的孩子，恳请您施以援手。”
——啪！
申侑也摘下深棕色的皮手套，扇在裕畴仰望他的脸上。
“你惹错了对象，”恰好他不喜欢被威胁，“别让裕家上下遭你牵连。”
金狮低低笑了起来，眼睛直勾勾望着他，身处下位却没有一丝卑微：
“我相信您有那个能力，但您也得相信我有能力驱逐您出境。”
“……”
老实说躲避陆兽的追捕对他这种级别的水生来说并不算困难，但问题是他没法跟余元杰交代突然消失的原因。加盟？进货？开玩笑，余元杰也在店里，对海鲜餐厅的经营状况了若指掌。
裕畴的阳谋打得简单却有效，逻辑无非是当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海鲜餐厅老板、当他有了自己所珍视的弱点，他就会开始害怕真实身份暴露。
“嗤。”申侑也笑了。
“……裕畴，”他十指交扣，转动几下腕骨，脱掉碍事的长风衣外套，简单做了个拉伸：“你说的没错。还是7年前的你比较可爱。”
申侑也被激怒，“父爱教育”落在裕畴身上。
瞧，他已经十分照顾这位裕家领头兽的脸面，没有照裕畴脸上招呼，只打在西装遮盖的地方——尽管脸部比例只占全身的10%不到。
“说吧，”申侑也停手，冷然：“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对您来说。”裕畴递给他一张照片。
申侑也定睛一看，就什么都懂了。
“裕家下一代的正血老大，哈？”申侑也扔了照片，“我已经很久不干了。”
“教父，我保证这比您的任何一次任务都要简单，”裕畴捡回照片，手指上沾满尘泥。“您有伴侣，我不会勉强您做任何不忠之事。对伴侣保持忠诚也是陆兽间的处世规则。”
“哈，”申侑也的绿眸斜瞥，刀一样的目光在裕畴脸上切割：
“裕畴，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道德还有余额？”
“您就当我是忘恩负义吧。”
裕畴再一次将照片递至他手边，“但您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不是吗？”
ps. 植物派在科技发达的时代反而喜欢复古，就像现代上流阶层有电子烟不抽非要抽雪茄一样，追求的主要是一个比格。这一点也辐射到整个陆联，成为一部分陆生上流阶层的传统。
蒋明焕初遇缪赛勒斯时的性格应该是有种淡淡的死感的，还会哭。后面章节也会体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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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赏月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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