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谢谢，你给的，你拿走的一切
还爱你，带一点恨
还要时间，才能平衡
热恋伤痕，幻灭重生
祝我生日
快乐
——温岚《祝我生日快乐》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五分钟，鱼忘准备好一切之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吴恙。
电话被接通了，吴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嗯？”
“五分钟后我就要上台表演了。”鱼忘解释，“所以这通电话不会很长，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就挂断？”
“好。”吴恙答应他。
“吴恙，我23岁了。”鱼忘轻声说。
“生日快乐。”
“你不给我唱《祝寿歌》吗？”
“我现在在图书馆，唱不了。”吴恙顿了顿，“待会儿会有人给你唱生日歌的吧？”
鱼忘固执地沉默着，像一个要不到糖就不肯走的小孩。
“鱼忘。”吴恙喊他，“今天你的第一首歌不是《祝你生日快乐》吗？”
他之前给她发过演唱会的歌单，所以她知道。
这首歌也是他【六月一日，______。】这张专辑的第一首歌，她想她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吴恙继续说：“我想听你唱歌了。”
“你在台上唱的时候把手机放在一边，我在电话的这头听着，好吗？”
“那你之后会给我唱《祝寿歌》吗？”
“会。”吴恙无奈地答应，“我之后再给你补上。”
“好啦，快去准备上场吧。”
“好。”鱼忘不忘嘱咐，“谁说话不算数谁是小狗。”
鱼忘让工作人员帮忙在舞台侧边举着手机，晚上七点一到，准时上场。
在一阵阵“鱼忘，生日快乐！”的呐喊声中，他开始唱那首《祝你生日快乐》。
一年又一年重复的日期，不过是四季更替而已
春季凋零，夏天落雨，偶然秋季，冬天封闭
……
呐喊声、欢呼声和歌声通过手机一起传到吴恙的耳朵里，她拿着手机在图书馆楼道里泣不成声。她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的，可是今天是他的生日。
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多接这个电话也不会改变什么。
今晚他会收到无数句“生日快乐”，会收到数不过来的玫瑰花束。今晚过后，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他。
吴恙知道，时机到了。
最后是全场大合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只为你，祝你每天都开心。
她把电话挂断。
等鱼忘唱完五首歌去后台换妆造时，只看到手机上吴恙发过来的消息：
【很好听。】
【我还有事就先挂了，等你忙完后我们打个电话吧。】
鱼忘来不及想什么，换完妆造匆忙上台继续表演。
从七点到十点，将近三个小时的演唱会，鱼忘没有给自己设计切蛋糕的环节，却在最后给全场来参加演唱会的人包括工作人员都送了一个小蛋糕。
大家默契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
在全场大合唱里，鱼忘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圆满结束。
刘昌爱订好了饭店组织工作人员去聚餐庆祝，鱼忘去和他们吃了会儿饭就悄悄离场了。他准备回出租屋一趟。
车窗外飘起了雪。
这是今年春明第一次下那么大的雪，几乎是瞬间，视线所到之处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了。
开了暖气之后屋里很热，让他有些透不过气。他拿起天台的钥匙，准备去天台上坐会儿，顺便看看雪。
如果吴恙在的话，她肯定会很高兴，也会选择去天台看雪。鱼忘边这么想着，边拨电话给吴恙。
春明和柏林，冬令时有七个小时的时差。
鱼忘算着时间，她那时候应该吃完晚饭了。
“喂？”吴恙接起电话，“你那边结束了？”
“对，他们还在喝酒，我先回来了。”鱼忘回答。
“恭喜你啊，成功举办了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吴恙笑着说。
“如果你在就更好了，不过也没关系，等你回来了以后……”鱼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以后。
可是他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鱼忘。”吴恙打断他，“我在德国这边适应得挺好的，交流期结束之后我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你——”鱼忘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不回来了吗？”
“对。”吴恙说，“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我也清楚地知道，我不想异地恋。”
“没关系啊，你不回来没关系。”鱼忘慌乱地说，“我可以去德国找你，你知道的，音乐嘛，在哪儿写都一样。”
“鱼忘。”吴恙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在这边开始了新生活，而你也马上要进入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停在这里刚刚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什么叫停在这里刚刚好，我不明白。”鱼忘忍住哽咽。
“我的意思是——”吴恙狠下心挑明，“我们分手吧。”
“我不要分手，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我可以去德国陪你，我们一起在德国生活，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太忙了，没有来找你，没有陪在你身边。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之后……”
“鱼忘，我现在可以开始我的新生活，可以开始我的新人生，你不是也到了新的阶段了吗？”吴恙打断他，强迫自己说下去，“好好和过去告别，开始新的人生，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过的很好。”
“我不要。”鱼忘哽咽着找出一点借口，“吴恙，如果这些话你不是在我面前说，我是不会相信的，我也不会答应分手。”
“鱼忘，你知道吗？每次你发消息过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每次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们离得太远了，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你肯定也感觉到了，对不对？”
“这几个月我真的好累，我要忙学业，要挣生活费，还有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事情等着我去解决。我还得想着怎么回应你，安抚你的情绪，我继续不下去了，太累了。”吴恙忍不住哭了出来。
明明在这段时间里，无理取闹和故意冷漠的人都是她，最后还要倒打一耙。她真的很恨自己这样卑劣地利用鱼忘的感情，可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放弃。
“我们就到这儿吧，好吗？”她哭着说。
“可是我不想分手，明明你也还喜欢我对不对？”鱼忘哭着挽留她，“我以后就不会这么忙了，我们不会再分开这么久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我知道我给你发太多消息打扰到你了，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忙，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吴恙，你相信我。”
“我来找你，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鱼忘。”吴恙的情绪在奔溃的边缘徘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在考虑她？为什么他要责怪自己？为什么他要低声下气地来乞求说不要分手？
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手？
可笑的是，她又偏偏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总觉得他攒够失望就会离开，可是他真的希望她能够在自己的天空翱翔，活的自由而灿烂，所以从来没有失望过。
她冲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喊，以此来遮掩真正的情绪：“你觉得我们见面因为这个吵架有意思吗？非要闹得让彼此都那么难堪吗？”
“我不是想吵架，我只是——”鱼忘解释。
“你说过的，你不会要求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现在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了，你连你唯一做出的承诺也不肯遵守，是吗？”
“鱼忘，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要给我什么。现在，我只想让你放手，算我求你了，可以吗？”
太了解一个人的时候，连伤害都是字字戳心，刀刀毙命的。
她的话一层又一层地堆砌起来，像个制作精美的蛋糕——是她送给他的生日蛋糕。
电话那头久久地沉默着。
“至少我们在一起了那么几年，是真心地喜欢过彼此，最后分开的时候就体面一些吧。”吴恙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不自觉的颤抖放下最后一根稻草，“我求你了。”
“可你明明说过你会永远爱我，会永远支持我的。”鱼忘喃喃自语。
“在见过更大的世界和有更多的选择之后，人是会变的。”吴恙冷静下来，“我不希望我们以后因为没有选择更适合自己的路而后悔，互相埋怨。”
“所以我们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
————
鱼忘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吴恙，答应分手会让你开心一点吗？”
天气太冷，连眼泪都冻住了。
“会。”吴恙回答，“至少我会比现在开心。“
“好。”鱼忘站在漫天的雪里，艰难地说出那句她想听到的话，“我们分手。”
“嗯。”吴恙逞强地弯着嘴角，眼泪却落得十分狼狈，“我们都变了，不要再念着以前了，朝前走吧。”
“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联系了，我不想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要去上晚修了，再见。”
她说完这句话就兀自挂了电话，而鱼忘的那句“再见”哽在喉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握着手机，不知所措地坐在天台上面对空白。
下雪的夜晚很冷，天空透着诡谲的红，不计其数的雪花从上面飞下来，让人间一夜白头。
鱼忘伸手接住几片，看着它们融化在手心里，刻骨的冷便一路蔓延，直至全身。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痛到他快要窒息，最后因为太冷而变得麻木。
眼泪怎么这么烫？
他抬起手想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却看见上面沾满了雪，想起来还没来得及告诉吴恙——春明下雪了。
但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
悲伤累积到极点，他再也忍不住，坐在缤纷的雪里失声痛哭。
另一边，吴恙挂完电话之后跌坐在地板上用力喘息，胃里翻腾得厉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着站起来走到桌边去一杯又一杯不停地灌水，想要把胃里的热浪压下去，可那些水到了胃里好像全都变成了肥皂水，翻滚得越发厉害，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四处逃亡，一碰就破。
好疼，四肢百骸又酸又麻。好冷，全身都抖动得厉害。
她拼命地想把情绪压下去，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干呕起来，眼泪随之大颗大颗地掉出来。她靠着墙滑坐到地板上，终于找到理由大声地哭了出来。
好冷，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她莫名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可偏偏她还要在这里待到来年春天，然后去独自面对一个不会再有鱼忘的世界。猛然记起没有来得及给他唱《祝寿歌》，她又食言了，可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个用谎言编织起来的梦终于要结束了。
而他被迫收下了她送的23岁生日礼物——自由。
“祝贺你终于能够毫无羁绊地向上爬，然后一路上看到所有你想要看到的风景。”
“也祝贺我终于从梦里醒过来，回到我该有的人生当中去。”
吴恙抬起头笑着，泪水却不断漫过眼眶一路滑落，沾湿了一大片衣襟。
春明的雪下到后半夜夹杂了雨，夜色被雨淋湿逐渐透明起来。从天台上可以依稀看到春明的夜景，绵延不绝的路灯，灯火通明的某处。
鱼忘不知坐了多久，等抬起手机想要看看几点了的时候，才察觉到手机已经关机了。
天快要亮了，夜晚早已凉透。
他看着远处的路灯成片成片地熄灭下去。
花枯萎了，萤火虫也随着那个人飞走了。
天亮了，他却从此被困在了昨夜的雪里。
看着脚边黏腻的雪，鱼忘动了动僵硬的腿——该走了。
他站起来，忍着浓重的眩晕走到楼梯口，突然两眼一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楼梯间的动静很大，房东出来查看情况时发现了他，赶忙打了急救电话。
低血糖，高烧，胃出血，左小腿骨折，脑震荡。
刘昌爱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鱼忘还躺在急救室里。
三天过后他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因为之前烧的太厉害，将近一个星期讲不出话来。
医生说要静养一段时间，刘昌爱帮他把先前答应下来的活动能往后延的往后延，该推辞的就推辞了。
坐在病房里给活动主办方发完道歉信，她抬头问：“发生什么事儿了让你天寒地冻地坐在天台上淋了一夜的雨？”
鱼忘看着窗外，良久才声音沙哑地回答：“我们分手了。”
刘昌爱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她不好评判这件事对鱼忘来说是好是坏，但现阶段来说，鱼忘谈着恋爱肯定不会是件好事。甚至如果被媒体发现了，事情还会更糟。
想起先前吴恙说的那句“我不会成为他的阻碍的”，刘昌爱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鱼忘，默默地叹了口气。
分手这场你来我往的生死搏斗，想来他们两个都伤得不轻。
人是会变的（一记回旋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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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祝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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