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天阴的厉害,太阳湮没在乌云堆里。
风声呼啸,预示着暴雨的来临。
原本采买的人群,不一会儿便走光了,徒留下冷清的街道。
甄武站在猪肉铺门口往四面看了看,又往天上看了看,扭头对甄雨道,“闺女,眼瞅着就要下大雨,别把咱爷俩淋到这里,咱不卖了也回家吧。”
甄雨应了一声,收拾起案板上的猪肉,待收拾得差不多,把家伙什装好,便站在小推车边上等她爹把门板上上。
她心里沉甸甸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甄雨随意打量着街道,突然看到有两个身着皂色劲装的衙役气势汹汹地往她这个方向走来,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一看便不好惹,另一人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随着二人逼近,甄雨突然想起来了,那面熟的衙役,原是当日来大洼村调查的衙役之一,似乎姓高。
“你二人可是甄武甄雨?”为首的那人恶声恶气道。
甄武见衙役来势不善,匆匆把门板上上,赶忙走过来,不着痕迹的挡在甄雨身前,“两位大人,俺是甄武,不知道两位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哼!你二人与杀人犯赵睚有牵扯,如今赵睚下落不明,太守大人传唤你二人过堂讯问,跟我们走吧!”
为首的衙役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拿出镣铐。
甄武微微向前一步,从怀里摸出一角银子塞给为首的衙役,“天冷了,两位大人买酒暖暖身子,眼下太守大人传讯我父女,并未说我父女二人是凶手,镣铐就不必了吧。”
为首的衙役冷哼一声,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塞进怀里,“大人还在等着,速速跟我们走吧!”
语气虽硬,却不再提镣铐之事。
甄武甄雨跟着衙役往府衙走去。
甄雨回想着为首那衙役刚才的话,心中不解为何断定赵睚是杀人凶手,遂开口询问。
那面熟的高衙役显然还对甄雨有印象,记得甄雨曾拜托过他把赵睚找回来,开口道,“眼下与此案相关人员,只有他一人失踪,他又与家里有矛盾,许是恨家里卖了他,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丧尽天良之事,除了他,还可能是谁?”
为首的衙役语带威胁,“我劝你们好好想想他去了哪?要知道,窝藏杀人犯,也是要处刑的!”
话里话外,已经默认甄武父女窝藏了赵睚。
甄雨脑中飞速运转,那日晚上她和她爹一起去大洼村赵睚可能去过的山里找了,却什么也没找到。
依照赵睚的实力,若他是被胁迫的,怎么也会有打斗的痕迹,可她与她爹在山上找了一整晚,却什么痕迹都没有找到。
那只能说明,赵睚是自愿跟他们走的。
或许是赵睚恢复了记忆,便离开了。
可这杀人案,着实不像赵睚所作所为,便是在原书中,慧芳这一家子,也没这么早领饭盒啊。
甄雨摇摇脑袋,不再细想,收拢精神准备面对一会太守的讯问。
甄雨来到这个朝代这些年,也只是远远的看到过几回太守,只记得是个中等身材,面部蓄须的中年男子。
这位太守来到此处不过四五年,没做过什么大恶,却也不是什么清官,苛捐杂税年年不少,却让人维持在能活下去的水平上,只是想要过得好,却是不太能。
心里有事,时间过得便分外快,一抬头,已然到了府衙。
因着她二人并不是犯人,太守是在府衙后堂询问的,如甄雨所料,问题主要集中在赵睚的去向上。
但出乎甄雨意料的是,太守只简单询问一番,仿佛只是走个过场,问完便以两人尚有嫌疑为由,把两人关进府衙内设立的小监牢。
她被关在女牢,她爹被关在男牢。
女牢内没有其她犯人,甄雨自己呆在牢房内,头一天她还没反应过来,可随着时间过去,甄雨渐渐的也回过味来,太守抓了她们却只是走个过场,便把她父女二人投入牢放,并不在赵睚的事情上很着急,恐怕是明白她父女二人并不清楚赵睚去向。
既然知道这个,还是把她父女二人抓起来,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恐怕找赵睚是假,另有缘由是真,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事。
甄雨想明白了,心里便不再着急,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她在牢里耐着性子,编编地上的杂草,锻炼锻炼身体,虽吃的不好,却日日睡得极香。
短短三天,z整个人甚至看上去整个人更有精神了。
看守女牢的王婆子自诩见过不少离经叛道的人,却从未见过进了监牢却比在家里还自在的,心中不禁对甄雨生出几分兴趣。
两个人你来我往,每日聊上几句,竟有些忘年交的架势。
“甄雨,有人来看你了。”王婆子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牢门,示意身后来探监的女子进去。
甄雨从草垛子上起身,心里纳闷是谁来看她。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郭芙。
“注意时间啊,有事喊我。”王婆子嘱咐了一句,便到一边去了。
给甄雨和郭芙留下说话的空间。
“你怎么来了?”甄雨笑着迎上去,在牢房里扫视一圈,除了草垛与她刚用草垛编好的草甸子,再无其它。
她只好拉着郭芙来到她刚编好发草垫子上坐下,笑着逗趣道,“放心坐,我在这好几天了,没见到老鼠,不会有老鼠来咬你的。”
“你还笑得出来!”郭芙心疼的瞪着甄雨。
她顺着甄雨的动作坐在草甸子上,上下左右打量甄雨,又扣住甄雨手腕把了把脉,生怕她这小姐妹坐牢坐出毛病来。
“嗯?”郭芙眉头一皱,换了一个手,继续把脉。
半晌,才不敢置信的看向甄雨,“小雨,你……你好健康!”
“你这脉搏,我咋觉得比你坐牢之前还要强劲有力呢?”
甄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还要早期杀猪嘛……现在在这里,愿意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吃的虽然没家里好,可也能吃饱,这能吃能睡的,那必然身体棒棒的啊。”
郭芙轻轻白了甄雨一眼,嗔道,“贫嘴。”
纵使说出花来,也是在坐牢,哪里有家里过得好,小雨她受苦了。
郭芙忽视掉甄雨红润的面颊,在心里想到。
她打开提来的包袱,先从里面拿出一个香包挂在甄雨身上,“香包,可以避蚊虫,你戴在身上。”
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用荷叶包裹的烧鸡,“你爱吃肉,这两天在牢里,啥也吃不到,肯定馋了吧,还热乎呢,快吃。”
甄雨笑着接过烧鸡,从上面撕下一个鸡腿,递给郭芙,又撕下另一个,大口吃了起来,“你还别说,这里哪都好,就是没有肉啊,小芙啊,你今天来,简直是救了我的命啊。”
郭芙轻轻哼了一声,小口地吃着鸡腿,边吃边问,“你和甄伯父,为啥被抓了啊?”
甄雨左右看了看,又细细的听了听,确定附近没人,便把被抓的经过细细道来。
郭芙听的眉头直皱,“那如果一直没人来问,岂不是要一直关在这里?”
甄雨无所谓的点点头,又撕下一个鸡翅,照例先分给郭芙,再撕下另一个,一边吃一边道,“不会的,既然有所求,总会来的。”
郭芙把那个鸡翅又放回去,“你吃,我饱了。”
她眼里闪过一抹沉思,“我……有个猜测。”
她问甄雨,“你还记得,我给那里的姑娘们看病吗?”
她话里含糊,甄雨却明白她说的是给青楼里的姑娘看病,点点头,等待郭芙下文。
“前两天我去,听姑娘们聊天,说有个屠户晚上说梦话,说什么秘方的。他还说他有个妹妹,如今在太守府里做妾。”
甄雨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高屠户一家陡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回想起高屠户一开始来到镇上的跟他家恶性竞争时的所作所为,感觉郭芙或许发现了真相。
“只是我也不敢确定,你也知道,男人……尤其是那里的男人,嘴里跟吃了屎一样,基本上没真话。”郭芙犹豫的补充道。
“高屠户家生意如何?”甄雨问道。
“你也知道,镇上除了你家卖猪肉,便只有他家了,眼下你和甄叔被抓……大家就只能去他那里买了。”
郭芙的答案,倒是在甄雨的意料之中,她沉思了一下,冲着郭芙耳语一番。
郭芙走了,王婆子回来找甄雨唠几句嗑。
她虽然挂这个官媒婆的名头,却负责看守女牢,一年里也不见得进一次人,活计清闲的很。
这样的活计,自然不是谁想得便能得到的。
王婆子用门牙一点点吃着甄雨分给她的鸡胸肉,边吃边道,“你这朋友是个好的,还给你带烧鸡来。只恨我当年信错了人,背了好大一顶黑锅,才被夫人发配到这里来,要不然啊,就凭着我当年奶少爷的份上,哪会落到这份田地,当个官媒婆。”
两人唠了这些天,甄雨自然是知道王婆子的来历,她之前没想到自己这事跟太守小妾有关,如今有了猜测,便试探道,“俺听说太守大人光小妾便有十几个个,那不得有十多位公子?您当年服侍的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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