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宅内,太守高自德坐在议事厅外间正座,一扇沉香雕幽兰屏风立在后面,将外厅与内厅隔开。
高自德屈指弹了弹桌面,神情不耐烦的看着堂下几人,语气中带着被打断性质的烦躁,“王大为,这没你事了,回去当值吧。”
衙役王大为躬身领命,正要快步退出,却被身旁的一袭蓝袍的年轻公子高胥给拦了下来。
王大为心中暗暗叫苦,一边是太守大人,一边是太守大人的嫡子高胥,他夹在两人中间,可真是进退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啊。
王大为进退两难,还没想出如何应对,前面突然砸下来一个乘着茶水的瓷碗,王大为心里一抖下意识便跪了下来,深深的低下头,“大人息怒。”
话音落下,王大为等着瓷碗砸在自己身上,半晌并未察觉到疼痛,他微微抬头看去,才发现那瓷碗砸的竟然不是他,而是高胥。
只见父子二人一坐一站,破碎的茶碗横亘在两人身前,王大为浑身一颤,把头低的更深了。
“混账!”高自德开口便是训斥道,“我倒要写信问问你那好舅家,这些年都教给了你什么,怎么一回来眼珠子便往长辈屋里看。”
“你要说什么?你不过是看到了高姨娘的丫鬟小雀给了高屠户东西罢了,高姨娘都告诉我了,那是她不忍心自己享福却让亲哥哥受苦,才让小雀送了五两银子给高屠户。”
“你倒好,回来连家门也没进,长辈也没拜见,第一件事便是要找一个姨娘的麻烦。真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此事我已知晓,不必再议,王大为,难道府衙里没有别的事了吗!”
王大为听到高自德不耐烦的话,赶忙起来便要离开,却听到高胥道,“王衙役且慢,衙役事务繁忙,只是此事牵扯到家中一桩旧事,衙役又是目击证人,还请高衙役稍待片刻。”
他抬头,看向高自德,“兹事体大,烦请父亲大人稍待,若儿真是大题小作,听凭父亲大人发落。”
高自德冷哼一声,“好,我倒要听听究竟是何事。”
“父亲大人容禀,儿本想回府拜见父亲母亲,可突然发现角门外一丫鬟与外男密切,儿本以为是府里的丫鬟与外人私通,故只是叫了府里的婆子来捉拿两人,可过程中那位男子反抗,儿不得已才烦请巡逻的王衙役帮忙捉拿。此事婆子与衙役都可以给儿作证。”
王衙役拱手道,“回大人,却是如此。”
高胥冲高衙役一拱手,继续道,“拿下两人之后,儿发现那丫鬟极度紧张,不过稍稍试探两句,那丫鬟竟两股瑟瑟,几欲昏倒,儿猜测这丫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故在高衙役的见证下,让婆子搜了丫鬟的身子,竟搜出一包药粉。”
“此物现在高衙役手中保管,并未经过第二人之手。”
高自德抬手示意王大为送上前来,他接过纸袋,打开,见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正要伸手蘸一点看是什么东西,却听到高胥道,“父亲大人,此物来路用途一概不明,您最好别碰。”
“若真是五两银子的事情,儿也不会闹到父亲大人跟前,实在是那丫鬟乃是高姨娘的贴身丫鬟,平日里能接触到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儿才不得不小心。”
“儿已派人去请了大夫,想必此刻也快到了。”
话说着,便有外间小厮进来通传,郭大夫已到,询问是否现在请郭大夫进来。
高自德正要点头,却见屏风后快步走出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她一身衣裳上粉下白,头上插着花瓶簪,一朵粉嫩的芍药在鬓间绽放,不是少女却更似少女。
她扑跪在高自德面前,双腕带着翡翠玉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眼角透着红意,话中带着泣音,“大人——”
她回头怒视高胥,“二公子从前便看不惯妾,一向爱找妾的麻烦,妾当时念着二公子年纪小,也就忍下了。妾本以为二公子离家多年,年岁大了,总该有些长进,可如今看来,还是和从前一般!”
“二公子想要妾的命,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又是王衙役又是郭大夫,家里的事让外人掺和,也不怕大人被坊间笑话。”
“妾今日便遂了二公子的意思,一死以正妾身清白,一死来消父子恩怨,大人对翠兰的爱护之情,翠兰——来生再报!”
说完,便冲向高自德面前的桌子上,要一头碰死。
高自德“哎哎——”两声正要阻拦,只是平日里贪恋酒色,早就坏了身子,自是阻拦不及时,眼见高姨娘额头要撞在桌沿,一个女子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拦腰截住了高姨娘。
高自德着急的走过来,扶住高姨娘,“翠兰,何至于此呢,我又不是不相信你。”
高翠兰眸中含泪,虚弱道,“大人……”
双目相对,双手相握,一派情谊。
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大人恕罪,草民见有人要碰死,情急之下闯了进来。”
高自德摆摆手,“你救下高姨娘,功劳甚大,恕你无罪。”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女子,见此人一身普通麻布衣服,头无点翠面无装饰,并不是府中之人,又无甚印象,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怎在门外?”
高姨娘站在高自德身边,柔声道,“你可是有什么冤情,大人在这里,说出来大人会为你作主的。”
甄雨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昏庸的太守,怕是已经忘了曾审过她父女二人。
高胥上前两步,回答道,“禀父亲,此人是儿带来的,因被人在狱中下毒,才来求太守大人您给她作主。”
高自德回到上首坐好,眉头已然紧紧皱起,一个两个都说中毒,他治下的这县城,难道是成了毒窝不成。
他看向甄雨,“你说中毒,可有证据?”
甄雨点点头,先道,“回大人,草民本来并未意识到中毒,只觉得是天气变冷了,狱中又有许多活计,可能劳累过度,才变得嗜睡,只是草民总是做梦,梦到有人逼问草民家中秘方,一次两次草民还以为是做梦,可次数多了,草民心中便有所怀疑。”
“草民本以为是迷药,便没有吃那天的午饭,在草甸子上装睡,可没想到,竟然发现高婶子来了,还在她的话中得知,草民之所以嗜睡,乃是中了一种名叫失魂草的毒药。”
“求大人给草民作主,求姨娘给草民作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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