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叶蓁干笑几声：“刚才谢谢你啊。”
“不客气。”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手机突然振动，叶蓁吓了一跳。
她终于打到网约车，估计上一单客人就在附近下了车，现在司机距离校门口只有三百米，很快就到她定位的地方。
陈望的手更快一步，一手拎着包，一手帮她拉开车门。
“发什么呆，快点进去。”他抬了抬下颔，语气生硬，“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信息。”
叶蓁不知所措地坐进去，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举起手机。
这么大的雨，陈望似乎也没有带伞。她想问陈望要不要一起搭个便车，升起的车窗阻拦了她的话语。
司机师傅咋舌几声，很是健谈：“小姑娘，你男朋友啊？”
叶蓁倏地睁大眼，结结巴巴解释：“只是我……是我学长。”
司机意味深长地应声：“懂得懂得，现在年轻人嘛，小姑娘脸皮薄，害羞点也是正常的。”
叶蓁默默捂住脸，也能猜到陈望刚刚那么做的原因。
大概是怕她碰上西装男2.0，假装和她很熟。
车停在小区门口，雨也刚好停了。
叶蓁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水坑，刷卡开门。
家里黑漆漆的，叶女士还在加班，叶蓁只能自己解决晚饭。
她今晚入睡困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楼下传来指纹锁解锁的声音，叶蓁凝神屏气。
叶诗情还在和人打着电话，她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对话。
“打架？这个年纪的孩子，血气方刚的，难免会和人起冲突。”
“……不肯说原因，青春期小孩是这样的啦。”
叶蓁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蹑手蹑脚地下床，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偷听叶诗情打电话。
“都高三了，最后一年可不能背处分。”叶诗情开着免提，手机放在桌台上。
电话那头是个男声，听起来很稳重，却透露着几分疲惫和无可奈何。
叶蓁记得这人的声音，是陈望的父亲，陈善铭。
他们没聊多久，就以叶诗情要去卸妆洗漱告终。
陈望身上的伤痕这么明显，陈善铭如果关心儿子，肯定会发现并且询问。
而陈望并不愿意回答。
叶蓁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早就听叶诗情讲过他们父子关系很僵。
也正是因为如此，叶诗情至今没有带她去陈家拜访过，叶蓁对“陈叔叔”只闻其声而未见其人。
她回到床上，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叶蓁辗转反侧，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动，终于在文本框里编辑完一整段话。
【今天的事谢谢你，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叶蓁盯着它看了几分钟，还是在末尾加上了一个可爱的猫猫颜文字。
点击，发送。
她的心跳比短信发送前更激烈了。
“叮——”
陈望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叶蓁忐忑不安地点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嗯”。
她呆呆地盯着屏幕上简短的对话框，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署名。
这么爽快的回复，陈望知道是谁发的消息吗？
陈望的手机号是她问程斐要来的，但陈望应该没有存过她的号码……
叶蓁捏紧手机，思忖着要不要给他再发一条消息说明自己是谁。
她混混沌沌地想着，在做出决定之前就先一步睡着了。
·
次日清晨，叶蓁下楼时候看到正在喝咖啡的叶女士。
明明昨天半夜才回来，脸上却毫无疲倦之色，慢条斯理地端着马克杯，面前放着平板电脑。
叶蓁看到她头上那根束发带，忍不住皱眉：“你又偷用我的束发带。”
“都被你看到了就不能叫‘偷用’。”叶诗情说，“我自己的那根忘在你陈叔叔家里了。”
叶蓁默了默。
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怎么感觉这么微妙，是她这个年纪能听的吗？
叶诗情煎蛋的技术有所进步，叶蓁夹起能看得出爱心形状的煎蛋，余光瞥到叶女士的手机屏幕亮起，一连跳了好几条消息弹窗。
“陈望昨天跟人打架了。”叶诗情冷不丁说道。
叶蓁险些被呛到：“然后呢？”
“你陈叔叔看到他手上和脸上的伤，问他怎么回事，一句都不肯说。”叶诗情抱怨着，“要是毕业前背个处分就糟了，还怎么考大学。”
叶蓁等她说完才接话：“也许他是见义勇为呢。”
“见义勇为？”叶诗情狐疑地望向女儿。
还没等叶蓁回答，叶诗情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拿起手机走到窗边，和电话里的人聊了几句，就听到她压低声音的惊呼。
叶蓁咽下食物，扭过头，正和叶诗情的视线撞个正着。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和她说的。”
叶诗情挂断电话，一扫刚才喝咖啡时的惬意轻松，转而变成严肃的神情。
“刚刚是你们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说是……”叶诗情难得在这卡壳，斟酌了一下词句，“让我多观察你的情绪状态，多和你谈心。”
叶蓁：“……”
叶诗情果然不太会当妈，把班主任说得话原原本本交代出来。
“派出所已经看过校门口的监控了，陈望不会有处分。不过你班主任很担心你，问问你现在的状况如何。”叶诗情笑了笑，“我说你能吃能睡。”
……果然从叶女士嘴里说不出什么正常的话。
“那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妈妈说呢。”叶诗情叹气，“要是昨天我来接你回家也没这些事了。”
叶蓁咬着吸管，刷着朋友圈，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每次叶女士都是这么自责的，譬如叶蓁读小学时候开家长会，叶女士开会错过时间，让年幼的叶蓁一个人在老师办公室里坐着。等叶女士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叶蓁已经被老师接去家里吃晚饭了。
当时她对着叶蓁再三发誓，绝不会有下次，实际上也只是进步了一点点——知道提前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了。
某条朋友圈引起了叶蓁的注意。
照片上乔成卓的脸占了三分之一个屏幕，对着镜头比着“V”的手势，后面出镜的人戴着口罩，低头玩着手机，但从他优越的脸部线条不难看出是陈望。
文案配字是“英雄救美竟在我身边”，乔成卓还在底下回复了好几条评论。
叶蓁飞快地熄屏，但已经晚了——程斐的消息让屏幕自动亮起。
【好姐妹！想不到英雄救美的女主竟然就是你！！】
【我凭借学生会的关系已经看到监控录像了，天哪陈望真是太帅了】
【看不出来平时文质彬彬的陈望学长竟然这么能打！】
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张照片，程斐偷拍的时候估计太激动，对焦都没对准。
【而且我还听说了别的八卦，那个变态自己坦白了，他就是最近在学校周围骚扰女学生的人。】
【想不到吃个瓜还能有意外收获！！】
叶蓁已经能想象出程斐满脸兴奋的模样。
然而作为事件的女主角，叶蓁的关注重点和他们有所不同。
陈望似乎不太愿意和人分享这件事，他连陈善铭都不愿意告诉。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陈望不会以为是她想出风头故意把事情说出去的吧？
叶蓁微微一悚，迅速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猜想晃出去。
即使是休息日，叶诗情也不会放下工作，此时正在书房里开视频会议。
叶蓁一边和程斐挂着视频通话，一边处理着午饭的食材。
程斐吃着薯片，间杂着和她哥哥的拌嘴。
过了会儿，以程斐怒气冲冲地关上门为结束，扬声器里终于没有电吉他的声音。
“你哥哥回家过长假了？”叶蓁问。
程斐含糊地应了一声：“我爸妈说他不回来就断生活费，就住两天还非得背个吉他。”她不太想继续冤种兄妹的话题，转而询问叶蓁，“你看告白墙没，都在说陈望的事，这下他的迷妹要更多了吧。”
“看了一些。”
叶蓁只看了十几条，大概有百分之八十是关于陈望的投稿，尤其是高一新生旺盛的好奇心，恨不得把陈望两年多来的种种经历都挖出来讨论一遍。
也有零星几条提到了叶蓁，也是以羡慕她为主。
“我准备做个校园安全的讲座，邀请陈望来发言，你觉得这个策划怎么样？”程斐那边已经按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头脑风暴，“正好学生会下一期宣传主题还没定下来。”
“听起来可行性不高。”叶蓁说，“是指陈望上台发言这一项。”
程斐迟疑片刻：“以我对他浅薄的了解，会被秒拒。”
“那建议你准备PLAN B，能用上。”
“太过分了——”程斐尖叫一声，“PLAN B要准备，陈望也得去请！”
她十分钟内提出了四五种设想，叶蓁甚至觉得她应该入职叶诗情的广告公司，成为头脑风暴阶段参与度最高的人员。
很快这些设想都被程斐一一否决。
叶蓁还是第一次知道陈望这么多事，程斐做得功课远比她想象得多，连他什么时候会去学校小卖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我突然有了个主意。”程斐透过摄像头，看到叶蓁将切好的土豆块放到一边。
叶蓁怔了怔，问出了一句让她之后十分后悔的话：“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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