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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夜未央

大周元年,静王即墨珩登基,称明光帝,封齐国公裴江嫡长女裴昭宁为后,世子即墨元启为太子。

镂月开云宫,未央殿。

“琉璃你听说了吗?宫里马上要选秀女了。”庭院中和风徐徐,宫人们来来往往,各自洒扫。方才说话的是裴皇后的大宫女珊瑚,机灵聪颖多得裴后夸赞。在她身旁的则是宫女琉璃,与珊瑚、玛瑙同为裴后的陪嫁丫鬟。琉璃疑惑望向珊瑚:“怎么会如此快速?那,皇后娘娘知道了吗?”珊瑚暗暗皱眉:“皇后娘娘怎会不知,这下多半要······”两人一同噤声,互相担忧的对望一眼。

宫殿内,裴后手执一册书,端坐在桌前静静翻阅,博山炉青烟袅袅,窗棂透出的日光打在裴后侧脸上更显肤如凝脂、宛若仙人之姿。裴昭宁是琅琊齐国公裴江的嫡长女,年方十三就嫁给当时十六岁的静王即墨珩,夺嫡十年腥风血雨,待即墨珩登上帝位,齐国公一门也一跃成为大周朝最显赫的世家。

大宫女玛瑙恭恭敬敬从殿外进来,捧着一卷册子,躬身放在裴后面前:“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身边的赵公公送来的秀女名册。”裴后缓缓抬起头,鸦青的睫毛柔柔扫在眼睑,步摇在耳畔轻晃出一圈光晕。裴后取过名册,淡淡扫了几眼就唤来珊瑚,珊瑚不知所以,只紧盯着裴后开口。裴后沉思良久,合上名册,轻叹一口气:“珊瑚,吩咐内务府收拾几间宫殿出来。”珊瑚连连应下,思忖良久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娘娘,您是否要亲自择选宫殿?”裴后闭上眼帘,恍若未闻,只道:“不用了。”

珊瑚走后,玛瑙与琉璃对视一眼,皆不敢出声。裴后放下书册,走到书桌前,唤来琉璃研墨。琉璃边研墨边小声询问:“娘娘,奴婢斗胆问一句,为何您只看了一眼名册就放下了呢?”裴后出嫁前就由琉璃、玛瑙、珊瑚、琥珀四人贴身伺候,琉璃敦厚,善伺候笔墨,珊瑚机敏,善出谋划策,玛瑙细心,善伺候起居,琥珀勤快,善女工刺绣。其中,裴后最为信赖重用的是琉璃,也正是如此,她才敢向裴后问出心中所思。

裴后执笔不语,笔下行云流水,跃然一幅疆土划分图。大周共有四王八公十二侯,四王分别为即墨珩的异母兄弟东平王即墨珏、西静王即墨瑾、南安王即墨琛、北定王即墨琮。

宣纸上疆域清明,东为神州,楚国公端木冲镇守;西为贺州,秦国公公冶无疆镇守;南为部州,越国公钟离川镇守;北为卢州,燕国公归海延年镇守。大周皇城为中州。

东北为琅琊州,齐国公裴江镇守;东南为之江州,吴国公钱显镇守;西北为西凉州,魏国公李擎镇守;西南为南诏州,理国公白于沐镇守。

琉璃望着裴后笔笔中锋的清美侧颜,不禁心里为裴后暗暗难过,裴后年少就嫁给静王即墨珩,即墨珩为先帝第二子,与废太子皆为先皇后所出,即墨珩十三岁挂帅出征,先后讨平南蛮北境等割据势力,为先帝统一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废太子心中猜忌不已、兄弟阋墙,对即墨珩起了杀心,在先帝面前诬告远在封地的即墨珩谋逆,幸得太师宇文樗死谏力保,终未能成事。自此,即墨珩踏上了争储夺嫡之路,领军逼反废太子,剪除党羽,夺得帝位。

十年夺嫡,裴后与世子也日日处于危险之中,即墨珩进京夺嫡那日,裴后亲登封地城楼,带领城中妇女披甲誓死守城,稳定大后方,等待即墨珩回师。裴后裴昭宁有一同母兄裴怀棣,皆为齐国公裴江原配夫人水氏所出,水氏母家为济宁侯府,水氏生下裴后不久便撒手人寰,独留兄妹二人孤苦无依。齐国公裴江很快续弦了永嘉侯嫡次女申氏,申氏素面热心冷,对裴后兄妹总是人前慈爱人后冷待,等到申氏诞下一子一女后,裴后兄妹在府邸中日子更加难过了。所幸裴后的母家济宁侯出面,将裴后兄妹接回济宁侯驻地幽云郡,裴后兄妹就在外祖家生活成长。

恰逢此时的静王即墨珩驻守幽云郡,结识了裴怀棣,二人年纪相仿、一见如故,自此,裴怀棣成为了即墨珩的心腹谋臣,随即墨珩南征北战。裴后及笄就被先皇后选为即墨珩的王妃,婚后便随即墨珩去了封地卢州。即墨珩挥师南下夺嫡之时,裴怀棣亦参与策划、相随左右,即墨珩即位后,裴怀棣领吏部尚书。即墨珩在中州修建文华武英阁以表彰功臣二十人,并命画师颜子卿在阁内描绘了二十位功臣的画像,裴怀棣居首位。

裴后一手行书沉着飞动,运笔飘逸流美、秀劲稳健,凝神落笔,在纸面上的疆域一一标注了姓氏,并圈出了神州、贺州、部州、卢州四州,神州端木氏、贺州公冶氏、部州钟离氏、卢州归海氏。琉璃见裴后倏忽间笔下一滞,便知裴后心有所思。裴后身形微动,缓缓坐下,袖口的苏绣缕金线在日光中细碎闪动。

此时掌事太监陆公公尖声奏报: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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