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夜色深重，月光被云层厚厚遮住，千家万户都灭了灯，街巷上一片黑彻。
红衣翩翩独行其间，来人的肤色极尽的白，反射天地间仅有的光线。空气中还缭绕着血腥气味。
漆黑铁鞭一如往常缠绕在他腰间，暗红色从他的衣角滴落，原来是血。
杨怀玉回到河田村的时候，屋子里没有点灯。
徐效安坐在屋檐的阴影里，很落寞的样子。
杨怀玉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来看恋人，话说出口轻飘飘的，“杨怀玉，他们死了。”
杨怀玉：“我知道。”
94
十余具万象门修士的尸体还停在大殿中，徐效安的三名室友也在其中。
孑游叫住徐效安，“你可要去看看。”
徐效安都不知道自己去看什么，他应当表现出怎样的情绪。
他们这一批自负名门正派的年轻修士，平日里疏于律己、境界平平，背地里骂自己门派的辞藻一套又一套，与魔宗对战也是惯于偷奸耍滑。
要怎样面对同门们的尸体？
徐效安于赵大、钱二、孙三的不合闹得人尽皆知。赵大他们从徐效安入门以来就折磨他，他自然也不吝啬于在膳堂给他们喂鸡屁股。
怎么突然有一天就死了呢？
……
徐效安问杨怀玉：“你杀过人，是什么感觉？”
杨怀玉俯下身，与他四目相对。自入魔宗以来，这双长久以来没有人情味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些心疼的意味。
“千百年前，圣人平息了大灾，万千河山才得以存在。原本衰竭的人间灵气得以复苏，令人闻之色变的魔息日渐平缓可为修士所用，甚至衍传出修魔的宗门。”这是玄门皆知的故事，一直以来徐效安接受的正道说法，都只是以证魔宗罪大恶极，吸汲魔息祸乱凡世，必须铲除的借口，“如果不是圣人神迹，人间本该是炼狱。魔息和灵气共生共存，在它们相触的地方，死亡从来没有停止过。”
一如碧海潮与万象门。
杨怀玉的双眼冷若寒霜，“人总是这样，无论修仙还是修魔，泯灭不了人性。人无外患，必有内忧。”他嘲讽一笑，“不知道圣人看到他挽救的人间在千百年后频频陷入自相残杀，又是何感想？”
“杨怀玉，”徐效安抹了把脸，“拔太高了，听不懂。”
杨怀玉：……
徐效安哭着抱住了杨怀玉的双腿，“你还给他们留了全尸，你是一个好魔道……”
95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效安给杨怀玉烙饼。
杨怀玉盯着炉火，目色渐深。
时间回到当日午前，碧海潮宗总部。
门徒丙凑到杨怀玉跟前来，“杨副排，谢谢你？”
杨怀玉：“？”
“千山妄说，青玉莲是你拿到的。”门徒丙低着头，好像有些羞愧的样子。
杨怀玉回想起那天在断肠崖，慕容家主一边骂他祖上十八代，一边提剑把他捅了个对穿。
“原来是你……”
“对不起杨副排，”门徒丙捂着脸，“千山妄说我有些经脉阻塞，就给我吃了。”
杨怀玉轻叹一声，微笑道：“感觉倒也还好，如果宗主要青玉莲只是用来涮锅子的话……我会造反。”
此言一出，门徒丙的脸色有片刻的抽搐。他抓住了杨怀玉的肩膀，“是你拼尽了半条命拿来的至宝，被千山妄以他的名义送给了我。你，就没有一分不平吗？”
他这么一说，杨怀玉倒是想起了徐效安。
自从和徐效安在一块，这小子总能搜刮来神丹妙药，照顾伤患也愈发熟练……
“杨副排？”
杨怀玉回神，感觉落在肩上的不是一只手，而是鹰爪。
他心不在焉，“还好，你不是说过么，说我是碧海潮宗对你最好的人……”
这一瞬间，仿佛空气都疾速逃开，呼吸稀薄。“门徒丙”的面容彻底扭曲，他单手成爪死死掐住了杨怀玉的脖颈！
杨怀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宗……宗主？”
“门徒丙”的脸色暴戾至极，像是被抽掉筋的动物。他手中的魔气竟然强大到不容挣扎，杨怀玉的咽喉被锁紧，只能触到尖锐的血腥味。渐渐地，他的双脚也无处支撑。
而正在暴怒中的“门徒丙”，眼眶中竟然落下了两行泪水。
杨怀玉的意识逐渐涣散，门徒丙却陡然尖叫起来。
“啊啊啊——”
他挣断了千山妄的控制。
杨怀玉终于被放开了，他握着自己的脖子，还没来得及调整，二人周围马上又被另一股强大的魔息环绕。
那是从门徒丙的身体内爆发而出的。
门徒丙的双目赤红，暗黑危险的魔气不断钻入他的身体，又溢出。
杨怀玉还没从地上站起来。
他没见过这种场面。
与此同时，另一道黑气凭空出现，在门徒丙身侧凝结成人型。
那才是千山妄的真身。
千山妄从未有过的急躁，他试图接触门徒丙，“你需要本尊来为你引导魔息！”
却被门徒丙无情得甩开了，“你休想再控制我！”
杨怀玉在墙角缩着。
门徒丙对千山妄下手毫不手软，磅礴的魔息打向千山妄的命门。千山妄一面闪躲一面还在试图控制暴走中的门徒丙。
杨怀玉环顾四周，哪里能逃走？
没有。
那两人开始边打边骂，从门徒丙入碧海潮宗开始，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全都被门徒丙拆解出来，一一论证千山妄不是人是个禽兽。
杨怀玉抱紧自己，吃瓜。
他们吵着吵着，也不知千山妄是不是底气不足，画风一转扯到了杨怀玉身上。
“那杨怀玉呢！”
杨怀玉：我吗？
门徒丙道：“杨副排就是比你好。”
杨怀玉心惊胆战：小丙别说了，求你。
千山妄冷哼一声：“呵，杨怀玉，碧海潮宗对你最好的人……”
他侧目看向杨怀玉。
杨怀玉缩缩：原来看得见我啊……
千山妄突发奇想，“那本尊今日就在你的面前，把这个人杀了。”
杨怀玉：………………
“慢着二位，”他缓缓起身，“我知道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
“但是真心想问一句，”杨怀玉微笑着抬头，“关我屁事啊！”
（捂脸）对有在等这个文的朋友致以诚挚的感谢和歉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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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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