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过后,两人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里空空的,日子过得平静了起来,只是对于玉儿和多尔衮的事她还是没办法改变。
天聪六年(1632年),皇太极已经无法再容忍他的汗位是其余三大贝勒让给他的这种说法,终决定废除三大贝勒,并正式册立哲哲为后宫福晋,额尔登为太子。而此刻后金火炮、粮草等都很充足,他便决定派两红旗和两白旗出征朝鲜,耗时只一年半朝鲜国王便被迫投降,称臣纳贡,允诺与明朝断绝往来,并将王子送到盛京为人质。
一早哲哲就起来在小厨房做了一些额尔登喜欢吃的糕点,这些日子皇太极已经开始让他参与政事,这么几日不眠不休一定很辛苦,哲哲正想着,珍哥就来通报说额尔登来给她请安了。
“额娘,儿子来给您请安,”此时的额尔登已经十五岁了,加上皇太极一心培养他,让他看着更加稳重。“望额娘身体安康。”
“快起来。”哲哲忙拉着他起来,“我还想着待会去你书房看看你,你瞧瞧这些日子都消瘦了不少。”她有些心疼,自皇太极有意培养他时,他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了,而她这个额娘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为父汗分担一些事情也是儿子该做的事,”额尔登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不是那么开心。“只是…”他看着哲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这里就我们母子俩,”哲哲屏退了身侧的人,“有什么话就跟额娘说,”额尔登看过哲哲略叹了口气才开口道:“父汗册立我为太子,又从小就教我为君之道,现在不仅让我开始参与政事,还决定把镶黄旗旗主给我。”他扶了扶额头,“可是,额娘你知道的,我没有这个能力。”
哲哲探出手来,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儿子,额娘只是一个女人,朝政大事轮不到我去插手,我知道你并无意想做这个太子,怪只怪你是嫡子,你父汗又如此疼爱你。”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能让父汗改变心意吗,”额尔登脸上浮起一个苦笑,“额娘,我这话是不是问得很傻?”他缓缓靠在哲哲身上。
“靠着额娘歇一下吧,你太累了。”哲哲心里有着深深的无奈,当时如若不册立他为太子,一切还能有转机。现在…只有一种可能,可是她情愿永远都没有这种可能。
天聪八年(1634年),察哈尔的林丹汗在东征路途中逝世,皇太极看准时机,打算亲自出征进攻察哈尔和鄂尔多斯部,此次亲自出征他意欲要取得漠南蒙古。
傍晚,陪哲哲用完晚膳后,哲哲随意问了问额尔登的情况。皇太极也没有多想,“此次我出征并未带他,不是不想让他立军功,只是想让他多熟悉熟悉政事,等察哈尔的这边处理好,下一步就是锦州。”他负手看着窗外的夜色,“多尔衮我始终要顾虑他额娘的事,所以我想看看我不在京的情况下,额尔登该如何处理这些政事。”
哲哲没想到他已经想到了这么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皇太极回过身来,“怎么,心疼了?”
“要说不心疼,我这个额娘怕是假的。”哲哲笑了声,走到皇太极身边,“大汗,我怕…会适得其反…”
“你是怕会出现当年的事情?”皇太极自是知道她说的是那件事,“不会的,你的儿子你还不清楚吗,”哲哲斟酌着用词,“我们的儿子不会,可是大汗能保证别人不会吗?”
皇太极听到此话,意味深长地看过哲哲,半晌才开口:“他是嫡子,这也是他该承担的,如若他承担不了那我也保不了他。”
哲哲心下冷了半截,皇太极果然还是皇太极。“不说这个了,大汗你明日就要出征,今日早些安置了吧。”
“我也好久没陪你了,不会怪我吧?”皇太极牵过她的手道。
哲哲俯身靠在他肩上,“不会,我是从来都不会怪你的。”只有她明白,说这番话的时候她面无表情。
只是这日皇太极出征还不到半月就出了一桩大事。额尔登正在大政殿后的书房内跟范文程议事,皇太极留在宫内的亲信就急急忙忙来禀告。
“你说此话当真?”额尔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父汗…父汗怎么会…”
亲信向着额尔登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千真万确,大汗中了埋伏,跟两黄旗失去了联系。”说罢他又补了一句,“只是现在骑兵们并不知道这一消息,不过我怕时间一长就瞒不了了。”
额尔登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仓皇间向后退了几步。“这…这该如何是好?”他脑子里现在完全乱成一片,没有了任何主意。只得问范文程,“老师,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一旦让骑兵知道,只怕会军心大乱啊。”
范文程思虑得更多,“若是这埋伏是察哈尔做的倒也不打紧,”他看了额尔登一眼,“您是怀疑…”额尔登接过他的话道,“可是,是谁?”
亲信深得皇太极信任,因此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他沉默半晌道:“现在眼下的问题是,大汗有没有遭遇不测,若是…”
“臣看,”范文程细细思量着,“太子您要马上召集几大贝勒商议此事。”
额尔登点了点头,吩咐亲信道:“马上去召集几大贝勒到大政殿议事。”又看过范文程,“我去告知我额娘一声,她是后宫之主,出了这等大事她理应知道。”
到了哲哲寝殿,额尔登屏退了旁人独留他跟哲哲两人,哲哲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额尔登双手握着哲哲的双肩,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额娘,有件事儿子必须告诉您,”一瞬间整个暖阁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您听后一定要保持镇定,”哲哲屏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说,我听着就是了。”
“父汗…父汗…”他有些说不出口,哲哲却显得异常镇定,“你父汗出事了是吗?”
额尔登有些支撑不住了,说话的声音开始抽噎起来。“说是…说是中了…埋伏……”
哲哲闭上眼,声音有些发颤。“额娘没事…没事…”
门外,侍从催促着额尔登。他只得说:“我现在去大政殿与几大贝勒商议,额娘您保重身体。”
“去吧,”哲哲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还是发生了,她还不忘安慰额尔登,“你父汗一生打了多少仗,额娘相信他,你也要相信他。”
额尔登离开后,她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头晕目眩,她唤过珍哥去了皇太极的书房。她的记忆里上一世里并没有出现这件事,所以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个跟她纠缠了这么久的人会就这样离开了。
皇太极的书房布置跟当初在贝勒府的书房一模一样,哲哲颤着身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有多不想承认,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担心他的安危。突然门外亲信说想见她,她应允了。
“奴才跟在大汗身边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亲信一看见哲哲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有件事,大汗从来没有跟大妃您提过,大汗他一直就把它放在心里,奴才却一直看在眼里。”
哲哲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她却立即否认了。亲信的话却还在传出,“当年,大汗还是贝勒,他在科尔沁草原上见到大妃您后,回京后就想让老汗王为他赐婚,而老汗王当时又有意跟科尔沁联姻,于是当即就同意了。”
刻骨铭心的记忆往上翻涌,她微微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么多年,好像有千言万语在腹中,此时此刻,却只化作了无声。
“大妃若是不信,可以看看书架最底下那一层。”亲信还在继续说着。
哲哲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些锦盒,看到那些她的脑海之中,轰然而鸣,仿佛瞬间击溃了她曾经所有的心墙,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愕然、呆立,眼角有泪光,悄然闪动。
“还有大妃还记得那早日盛开的牡丹吗,还有那架古琴……”亲信说着,竟也有了哭腔。这么多的日子里,皇太极交代他做的事情中大部分都是跟哲哲有关,“还有那个暴病身亡的侧妃…”
“为什么…”她孤单而凄然的身影立在书房里,这个充满着她最爱的人的气息里,脸色异样地苍白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在了她的肌肤之中。她突然在一个锦盒里看到了那幅丹青和那张烧了一半的纸条,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同时她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痛楚之意,口中低低只说着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慢慢蹲了下来,嘴唇发抖带着哽咽道:“这不是真的…”透明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嘀嗒一声落了下来,亲信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这只是梦…”她面前突然出现了皇太极的模样,她深深地望着,一刻也没有离开目光,似乎一眼都不愿放弃,“你告诉我这只是梦,”她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擦去了面上的泪水,“要不然,为何现在…你才告诉我…你爱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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