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祁珩冷着脸重复了一次,“朕说,谢卿似乎很想让朕选妃。”
谢清仪心脏噗通一跳!有些不明白祁珩的意思,她试探着开口,“微臣只是觉得既然迟早都会选秀纳妃,那何不这次直接就选了呢?”
她垂着眼,没看见御案后男人越来越沉的脸色。
话音落下,上方迟迟未传来回复,谢清仪大着胆子抬眸,就见祁珩正一瞬不瞬盯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四目相对,谢清仪眼睫一颤,飞快垂下了眼。
“臣说错话了吗?”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见她嘴唇不安地抿起,眼睛都耷拉下去了,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祁珩心中闪过一丝无奈,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朕自小便见惯了先帝流连在美色之中,骄奢淫逸,宠信妖妃祸乱朝纲,导致大苍国力渐衰,边境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朕自小便在心中起誓,绝不做这样的皇帝,与其将人力物力财力浪费在选秀上,不如想想如何改善民生,且......”
话音一顿,他目光扫过眼前之人轻抿的红唇,轻声道,“朕觉得,若是能遇到真正倾心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错。”
谢清仪心神一震,没想到会在古代封建社会的皇帝口中听到如此违背常理的爱情理念,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才挤出几个字,“陛下说得是。”
祁珩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诧,似是被他的话惊到了,他忍不住起了些别的心思。
“谢卿呢,朕没记错的话,明年谢卿就及冠了,可有成亲的想法?”
谢清仪摇了摇头,“臣也希望能遇到情投意合之人。”
祁珩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那就祝谢卿早日得偿所愿。”
谢清仪随口嗯了声,沉寂片刻,又将话题拉回了正轨,“若是陛下不愿选秀,臣倒是有个法子能暂时让各位大人消停一下。”
“说来听听。”
谢清仪凑上前,小声叽咕了几句,最后道,“明日需要陛下配合了。”
祁珩颔首,摆了摆手道,“朕明白了,谢卿先回去准备吧。”
“臣告退。”
谢清仪后退两步,转身便要离开。
余光却猝然瞟到御案上面,一堆奏折中间摆放着一本格格不入的书。
祁珩正好将那本书拿了起来,修长的手指落在封面几个大字上:霸道丞相的落跑小甜心。
谢清仪,“......?!”
福满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出声提醒了一句,“谢大人,这边请。”
祁珩见人没走,抬起头看了过去,对上谢清仪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顺着她目光向下,正落在他手中的话本上。
祁珩,“还有事?”
谢清仪头皮发麻,要笑不笑地开口,“陛下这书......”
祁珩假装没看见她脸上弥漫的尴尬,疑惑地挑眉,“嗯?”
咕咚!
谢清仪咽了咽口水,“这书名还挺别致哈。”
“嗯,听说这话本内容很新颖,在民间很火。”
救命!
祁珩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啊?!
她已经尴尬地要用脚趾抠别墅了。
见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祁珩难得好心问了句,“谢卿怎的这副表情?”
谢清仪闭了闭眼,扯出一抹笑,“没事,只是没想到陛下日理万机还能抽出时间了解百姓喜恶,臣太感动了。”
祁珩眉目微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信口胡诌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审视地看着她,“听说这话本还是从谢夫人的书铺发售的,谢卿可知道这话本是出自谁手啊。”
谢清仪心中警铃大作,抿了抿唇开始撇清关系,“臣很少过问家中书铺经营之事,对此也不甚清楚。”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她不自觉咬住了下唇,一丝绯色悄然爬上耳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祁珩的眼。
真的很像猫。
稍微吓一吓,就会后退两步抿起耳朵,警惕地看着你。
二十多年的君子之礼与内心的**博弈挣扎,祁珩克制许久,终于忍住了逗猫的心。
默然良久,他意有所指地开口,“这话本确实内容新颖,传递的观念也有违纲常,这里面居然构建了一个女子也能为官从政,经商致富的世界,在这里,女子与男子无异,不需要禁锢在闺阁之内,也不需要相夫教子,甚至可以比男子更强势。如此理念实在有违常理,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神色莫名地注视着她,似在等她开口。
谢清仪捉摸不透帝王的心思。
自古以来女子就被认为应该深居闺阁,不可抛头露面,不可经商从政,平民百姓家甚至不允许女子读书识字。
而男人却可以无所顾忌,从事任何想做的工作,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甚至三妻四妾也只会被人说风流,而女子却要被规定何时应该嫁人,嫁人后如何相夫教子,即使和离也会被人耻笑,若是再嫁,便会被视作不知廉耻。
女子地位低下,封建社会历来如此,大苍虽然民风比谢清仪之前了解的其他朝代都要开放一些,女子地位也不至于太过卑贱,但女子经商从政却任仍然被视作有违纲常。
所以对于这样一本堪称有些惊世骇俗的话本,祁珩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谢清仪思绪流转,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这些理念确实有违常理,不知陛下如何看呢?”
似是没想到会被反问,祁珩瞥了她一眼,沉思片刻才回道,“男尊女卑,三纲五常,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谢清仪心间一沉,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语气低沉。
祁珩抬起眸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低落,意味深长地牵了牵唇角,继续道,“不过,朕倒是觉得,古已有之的理念不一定就是对的,谢卿觉得呢?”
谢清仪黯淡的眸子瞬间亮起,“陛下...”
祁珩他,果然是不一样的。
祁珩挑了挑眉,修长有力的手指拂过书页,话题一转道,“不过朕当真好奇是谁有如此奇特新颖的想法,某些地方与谢卿倒是挺像的,不如派人去查查?”
谢清仪脑中“嗡”的一声,汗毛倒竖,刚刚悬着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祁珩真派人去查,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出这话本是出自她之手吧!
她竭力抑制住急促的心跳与颤抖的嗓音,轻声道,“臣看,就不必了吧,还是给人留点**比较好......”
祁珩克制半响,却还是输给了内心深处的逗猫的**,见谢清仪一脸抗拒,他轻笑道,“好,那就听谢卿的吧。”
谢清仪悬着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请辞回去了。
——
翌日早朝。
不出所料,朝臣依然对选秀之事抓着不放,各位大人轮番上阵,似乎昨日祁珩甩袖离去一事并未震慑到他们。
众人争得热火朝天,高台之上祁珩一言不发,眼看僵持不下,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一开口就是吃了好几本圣贤书的酸腐样子,“陛下已二十有三,却迟迟未有子嗣,甚至不愿意纳妃,如何对得起大苍皇室,对得起祁家列祖列宗啊。”
祁珩头痛地轻“啧”了一声,此人乃是先帝嫡亲兄长安阳王,为人迂腐,极其难缠,偏偏祁珩还碍着长辈身份不能对他怎么样。
他目光微凝,在殿内扫了一圈,落在了队列后方。
谢清仪藏在队列里,默默听了一会儿,直到感受到了高台上那抹强烈的注视,她才拂了拂袖子站了出来。
“陛下,臣启奏——”
这一声高亢嘹亮,清澈悦耳,还故意拖长了尾音,顿时让殿内静了下来。
前排的朝臣回过头,便看见了一身绯色官服,气质清雅出众的谢清仪拱了拱手,背脊挺拔,眼神坚定,那张脸绝色出尘,让人不敢直视。
“如今国库空虚,叛臣余党未除,敌国攻势凶猛,边境战事不断,漠北百姓流离失所,内忧外患,家国动荡,如何能有多余的人力财力物力举办选秀!”
她虽身形单薄,却语气铿锵,往那儿一站自带气场,三两句话出口震得旁边的官员瞠目结舌。
朝中寂静一瞬,安阳王率先反应过来,怒目而视,“区区五品翰林也敢妄议朝政!我大苍国富民强,北边弹丸之国岂能对我国造成威胁?国库空虚不日便可充盈,叛臣贼子尽数剿灭,余党不成气候,有何可担忧的?”
为首的万奉先眼中暗光闪过,随即也高声附和道,“安阳王言之有理,莫非按照谢大人的意思,这选秀就一直不进行了?”
谢清仪被左右夹攻,其余人都捏了把汗,她却丝毫不慌,朗声道,“陛下刚登基就大肆动用财力物力选秀,往大了说是为了皇嗣,往小了说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先帝将皇位交到陛下手中,是为了看到更加强大富庶的大苍,若是先帝泉下有知,陛下不感到愧疚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一出,群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望着殿中之人。
谢芸莫不是疯了吧!
谢清仪没管众人的震惊,她小嘴一顿叭叭,继续输出,“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各位大人是不是在京都城待久了没有出去看看,外面好几个地方都在闹灾荒,百姓都快吃不起饭了,你们不想着如何改善民生,还搁这儿操心天子选秀的事,对得起你们身上的官服吗!”
众臣没想到火居然还烧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坐不住了,纷纷谏言。
“谢大人此言差矣,选秀也是为了皇嗣绵延......”
“是啊,谢大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就不怕陛下之罪吗!”
“......”
谢清仪见众人吵得差不多了,抬高声音呵斥道,“闭嘴!”
殿内顿时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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