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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原来

“你醒了?”

溯洄的回忆被打断,一位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溯洄飞快扫了她一眼,发现对方还在细细打量她。

“不问问我是谁?”少女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自然是这里的客人。”

“真是个妙人。”少女坐到溯洄近前,“萧辞快死了。”

溯洄心中咯噔一跳,面上仍极力维持着镇定。

“四年了,你没有寻到神医。”少女遗憾地摇头。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她记得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要救一位医术高明的青年,如今断了线索,又该从何找起。这般想着,更加心急如焚。“你到底是什么人?”

“终于想知道了?”少女微微一笑,“我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裴元秀,萧辞的表妹。”

“你与他有仇?”溯洄问。

“哦?何出此言?”

“你说他要死了,却不见你伤心难过,明知我在外寻医,却还特意将我带回,阻断其生机。不是有仇又会是什么?”

“真是个傻瓜。”裴元秀站起身来,抚平裙摆,“我说他快要死了,是因为他将在两日后举事。大昭皇族设御剑宗,皇子六岁可以挑选剑伴,皇子剑伴,一来助力皇子提升武艺,二来嘛,剑伴同气连枝,效忠皇族,若调用得当,可避免皇族同室操戈。萧辞好不容易利用一个小小妃嫔离间了萧炀萧熠两兄弟,没想到萧熠一碗毒药没能毒死萧炀,反被断去手脚,而御剑宗受此牵连,封山停宗,宗内弟子尽数编入京中各军司。萧炀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查到萧辞身上,与其等着头顶的悬刀落下,不如趁京中人事动荡反将一军!”

“若国公府认为他此战必败,为何要出兵相助?”

“你是装傻还是真蠢?若他此战必败我又何必与你费这唇舌?我要你去护他!拼死护他周全!当年若不是我姑姑捡了你,你如今哪还有命坐在这里?难不成你要守在这等着兵败的消息传来?我可提前告诉你,到时候别指望我会带着你逃命!”

“你姑姑,是太皇太后?”溯洄有片刻的错愕。

“我只有一位姑姑。”

太皇太后,印象中那位美丽且高贵的女人,从未分给自己过多的眼神,是不好奇,是不在意。没想到,那样冷淡的太皇太后竟然与自己有段渊源。

“你竟然在犹豫?”裴元秀曾听她父亲说过,当年冬狩,萧辞的剑伴拼命护主,奋战至力竭,“离主四年,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萧辞从未以主人自居,他曾说,他们系属同门。只是,这些话又何必对她说。溯洄只想最后问一句:“事成之后,你会是皇后?”

裴元秀盯着溯洄看半天,忽地一笑:“怎么,你也想坐那个位置?”

溯洄摇摇头,“从未想过。”

·

四月初四,亥时三刻,正是夜深熟睡之时。

太辰殿值夜的宫人打了瞌睡,风吹倒烛台点燃了帘布也未察觉,待闻着焦味醒来,火势早已焮天铄地,更可怕的是,火舌即将蔓延至皇帝的寝殿——兴明殿。

宫人敲锣奔走相告。禁军、宫娥、内官,能叫得醒的,纷纷提桶打水,但因宫人多未经过此事,一时间人多忙乱,火势也难以压下。

皇帝近日因胞弟谋反之事,怒不可遏,夜不成寐,只能借助安神汤助眠。往日喝完安神汤,一觉睡到五更天,是夜不知为何睡得昏昏沉沉,朦朦胧胧,半睡半醒间仿佛听见人语声。他睁开眼皮,看见幽光中有人持刀挑开了床帘,心里又惊又怒,一口气卡在喉咙想要奋力叫喊却怎么也叫不响。

“皇上?皇上!”

萧炀霍然睁开眼,掀开被褥猛坐起身。

“皇上可是魇着了?”内官问道。

萧炀喘息停定后,凝神听了半晌,“外面怎么回事?”

“回陛下,太辰殿走水,宫人和禁卫们正在救火呢。”

“去,让禁卫们守着兴明殿!”

“啊?陛下,外面火势颇大,若调走禁卫,恐火势蔓延至兴明殿啊!”

萧炀低头沉吟,“如此总叫人不安。”

……

太辰殿附近,一名宫人净完手懒洋洋地往回走,嘴里念叨着:“拼死累活地打水救火又有何用,到头来指定也是烧个干净,还不如让它自个儿烧个痛快。”刚说完嘴巴突然不知被什么捂紧,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掰,还没掰上,就觉自己的脖子被一股大力拧动。他来不及思考,也再不能思考了,身体被拖入旁边的树林。

过了不久,从树林里走出来一位宫人。

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找你半天了,说去净手怎么那么久,是不是借机偷懒!还不快点跟我过来!”

那宫人闻言低着头恭敬地弯腰转身,跟着前方那人走了几步,觑着时机贴上那人后背,捂着他的嘴巴,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又有一人从树上跃下,处理尸体,换上衣服,行动间悄无声息。

太辰殿前火光冲天,众人还在卖力救火。忽然一个宫人跑过来大喊,“快来人啊!后花园那边死了人!”

一边要救火,一边又死了人,两边都耽误不得,禁卫军只好又分了一批人过去查看。待提着灯笼去到后花园,却不见尸体。

“不是说死人了吗?尸体呢?”

“就在前头树底下,喏,瞧见了吗?”

禁卫们仔细去看,果真瞧见一个人躺在树下,正要过去查看,恍惚间似乎有暗影靠近,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抹了脖子。

忽西边半空升起一束烟火。暗影们对视一眼,迅速离开。

……

兴明殿的宫人因着太辰殿走水,十分忐忑,忽见一队禁军气势汹汹地走来,甚是不解,正待说些什么,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身体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依稀还听见其他宫人的叫喊声,但很快都像他一样倒地不起。

这队禁军直往里闯,却始终不见皇帝及其身旁伺候的内官。

“不好!”领头的人说道。

就在这时,大队禁卫鱼贯而入,分列左右呈包围之势。当先一人抬手一挥,“拿下!”双方当即鏖战至一处。

·

通往北门的宫道上,陈内官碎步跟在萧炀身后,左羽林军将他们护在中间。城门就在眼前,萧炀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崔时!赶紧把门打开!”

羽林将军崔时面露踌躇,斟酌再三方回道:“陛下,往日里此门应有八名守卫。而如今……”而如今……空无一人。

萧炀眉头皱起,侧首仰望高耸的城楼,朝崔时怒喝道,“还不赶紧上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沉重深远的钝响震碎了黑夜的宁静。

咚——!咚——!咚——!

众人恐慌地望向宫门,坚硬结实的铁桦木门随着每一声钝响而抖动震颤。

“宫、宫门,有人在撞宫门!”陈内官惊呼。

“还愣着做什么!”萧炀上前踹了崔时一脚。

崔时转头吩咐身边卫兵,“你们四个,快上去看看。”

就在这时,宫门发出更有力的撞击声,喀拉一声,宫门被撞开了!

“保护皇上!”羽林军护着皇帝后退,心里却仍抱着希望,万一撞门进来的不是反贼呢?

宫门大开,外面黑压压站满了披盔戴甲的士兵。当先一人自马背上翻身而下,声如洪钟,“末将救驾来迟!”

萧炀就着火把的烈烈光芒认出面前跪着的是金吾卫的大将军许超,是他登上皇位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许超,怎么回事?”萧炀并未传令让金吾卫入宫。

“回陛下,末将手下来报骁骑卫集结人马往皇宫而来,臣担心有异,当即整编队伍紧随其后,发现骁骑卫一路诛杀羽林军士兵,方才在北门外相遇,金吾卫已将骁骑卫反贼尽数歼灭。只是,臣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千牛卫及领军卫皆参与其中!”

“千牛卫、领军卫、骁骑卫……”萧炀低头沉吟,“好你个镇国公!传令下去,让其余十二卫全部前来救驾!”

“臣领命!”

一簇簇火光接连在皇都半空爆发出耀眼光芒,若普通老百姓看到,定会以为是烟花,唯有那老资历的军户方才知道皇都里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

“另外,安排人手包围镇国公府及慈寿殿!若遇反抗,就——地——诛——杀!”

“那太皇太后……?”

“你耳聋了吗?朕已经说了!若遇反抗,就、地、诛、杀!”萧炀咬牙切齿道。

士兵领命而去,萧炀一扫连日阴霾,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萧辞,今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一支支利箭破空而来,转眼间甬道里多了数具尸体。

“保护皇上!”陈内官尖声叫道。

宫门外的金吾卫涌入宫道,因天色昏黑且事发突然,未能及时发现射箭人的所在,转眼便折了两成兵力。

“往西门走!”崔时大喊道。他夺了两匹金吾卫的战马,护着皇帝往西门疾驰而去。

·

夜晚的风从耳旁呼啸而过,伏击被远远甩在身后,萧炀因死里逃生而极度紧张兴奋,眼看西门在望,朝自己洞开,萧炀催促身下骏马加速前行。

“陛下且慢!”崔时横马拦了萧炀的去路。

“大胆!竟敢阻拦朕!”

“陛下,且再等等许将军整编队伍!”

萧炀回头看了眼身后,许超因指挥反击而落后几步,步兵更是稀稀拉拉地缀在队伍后面,他明白崔时言之有理,闭口不语。

当是时,西门外火光骤亮。

萧炀眯眼看去,瞧清楚门外是一群铁甲骑兵手持火把列队以待。骑兵中间,一人身骑白马越众而出,火光将他的眉目描画得分外清晰深刻。深刻得让萧炀几乎要咬断牙根,恨不能立即生啖其肉,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萧辞!朕怜你体弱多病,福薄寿短,向来待你不薄,你今日可是要造反?”

“萧炀,你伪造诏书夺我帝位,又叫我母子分离不得团聚,是为不忠不孝;十六年来治世理政不能安民平天下,致使大昭内有饥荒匪患,外有敌寇侵扰,是为不仁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满口胡言,狂妄至极!朕乃天命所归,天下人有目共睹,岂容尔出言亵渎!许超,还不速速将其拿下!”

随着许超一声令下,金吾卫率先发动攻击。双方人马立时陷入混战。经历伏击的金吾卫人数与对面的骁骑卫相当,战况持续胶着。

不知过了多久,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由远而近。萧炀看到萧辞皱起的眉头,心知援军已到。他放声喊道,“萧辞,千牛卫和领军卫怎么还不来?再不来的话,朕的大内禁军还有南衙十三卫怕是要把你碾个尸骨无存啊!”

这时,崔时策马到萧炀近旁耳语。萧炀深深看了崔时一眼,回头哈哈大笑道:“萧辞!千牛卫和领军卫业已伏诛,你还想挣扎到何时?不若我亲手送你上西天,也好全了你我叔侄情分!”

话毕,萧炀夺过崔时手中长剑,飞身腾空而起,越过层层人群,直劈萧辞。

萧辞侧身避过,可惜身下白马无此好运,当即被劈作两段,场面血腥异常,可见萧炀出招之狠辣霸道。萧辞落下马来,方勉强稳住身形,萧炀杀招又至。多年的对招经验在脑海里已形成本能,萧辞凭借本能反应,竟在萧炀剑下走了十招,这彻底惹怒了萧炀。

萧炀将十成功力灌注于剑身,使出蛮横一击。萧辞避无可避,只得正面迎敌。

“铿”一声脆响,萧辞手中长剑在发出急促的嘎啦嘎啦声响后,乍然分崩离析。

萧炀乘胜追击,举剑直刺,正中萧辞胸膛!他大喜过望,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握紧长剑,欲拧送进萧辞的身体,将他的心脏搅烂!却发现剑尖竟诡异地从自己身体里穿出!与此同时,一柄软剑刺进了自己的心房。

“并……济……?”萧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并济剑,取刚柔并济之意,系御剑宗供奉的传世宝剑。

迟来的痛觉让狂热的头脑稍微冷却,萧炀弓着腰,眼睁睁地看着从身体里穿出的剑尖被人从后抽回,鲜血从缺口里疯狂涌出。手掌再无力握剑,身体带着萧辞扎进他胸口的宝剑往后仰倒。他终于看见了从背后给他一剑的人——一个血人,像是刚从血缸里爬出,满头满脸的血,浑身的血。他甚至分辨不出来对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又仔细地看了看,似乎有些眼熟……

眼前猝然一花,眉间传来尖锐难当的痛,他惊恐地知道那是什么,也突然明白过来这个血人是谁,可惜,已经没有意义了。

“萧炀已死,各禁卫军速速放下兵器——!”一个浑厚的声音高声喊道。又有士兵将这句话层层传递而出。

“镇国公,你带兵谋反,该当何罪!”崔时怒喝。

一名羽林卫士兵突然暴起将崔时砍下马来。“旧皇已死,吾等当拥立新君!”

不知是谁小声说道:“谁是新君?永安王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疑问如涟漪般扩散。众人目光往萧辞身上投去,只见一个血人掌心抵在萧辞后背,两人纹丝不动,确实难辨生死。

“太皇太后驾到——!”

是了,众人差点忘了这皇宫之中还有个太皇太后,即便永安王死了,太皇太后也还是这宫中最尊贵的人,旧皇已死,太后无能,新君谁来做,恐怕还是太皇太后说了算。

许多人并未亲眼见过太皇太后,只知传言中生得极美,登时纷纷朝太皇太后的方向张望,想要趁机一睹真容。

有侍卫从人群中分出一条道,太皇太后虽步履匆匆,但仪态端庄,径直朝永安王而去。

许超见状不禁思索,恐怕千牛卫和领军卫并未全部伏诛,宫内禁军兴许有太皇太后的人,城中其他禁卫至今不见人影,看来也有蹊跷,眼下情形难不成自己还能拥兵自重?思及此,许超打定主意趁乱悄悄溜走。刚走出几步就被几个士兵联手抓了起来。参与了这场宫变,底层士兵都想着如何保住身家性命。

却说太皇太后迅速走到萧辞身边,掏出三枚丹药喂萧辞服下。

镇国公当即承诺今日之事只追究带头之人的过错,不再往下问责,令各禁卫军整编队伍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众人心领神会,不消多时便走了个精光,剩下方才随太皇太后前来的侍卫清理地上横陈的尸体。

太皇太后拔出萧辞胸前长剑,不计代价地将一瓶又一瓶的止血散往伤口上倾倒,可那些白色的粉末刚挨上伤口,就被鲜血冲走,一瞬都留不住。她又换了个方法,将止血散倒在手帕上,用力压上萧辞的胸口。

“阿姐,再这样下去辞儿要撑不住了!”镇国公在旁说道。

太皇太后含泪道:“若不是爹狠心,辞儿何至于行此险招!”

“是对是错,如今又如何说得清?且爹也已去了,多说无益。如今辞儿的剑伴就在眼前,阿姐不如早做决定。”

血人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眼前的贵妇人,她的“救命恩人”依旧如四年前那般貌美。“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要你,替辞儿洗髓!”

“好。”

太皇太后罕见地扯开一个笑容:“我还未告诉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都好。”溯洄语气坚定。

“不要答应她!”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随着话音落下,声音的主人轻盈地飘落在宫门前,尔后朝他们步步走近,行动间潇洒翩然,俊朗的容颜也逐渐清晰。

溯洄认出来人就是自己昏迷前所试图搭救的人,他说他叫什么来着?空……对了,空暝!

“是你?你来做什么?”太皇太后秀眉紧拧。

饶是溯洄向来镇定,此时也不得不意外于太皇太后竟与这个江湖人相识,且看起来交情匪浅。

“换血洗髓,脱凡胎,筑仙骨,以命易命,此乃妖术!溯洄,你会死的!”

“住口!”太皇太后惊恐地扭头望向溯洄,却见溯洄听完似乎并无波动,心中稍安,“我已钻研二十年,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我的辞儿已经等不起了!”

“就算是用我的命去换也没关系。”溯洄平静地说道,“我这条命,原就是太皇太后你捡回来的,不是吗?”

太皇太后悄悄松了口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换血洗髓并非人人适合。你以为萧辞不能修习内力是天生的吗?是他娘改了他的筋骨,若想复原,就得回筋溯骨,换血洗髓。她捡你回来,不过是轻你贱你,肆无忌惮地以你为炉鼎罢了。你就不想想,为何你自幼修习内外功都比同门师兄弟事半功倍,虽然你的确有天赋,但也离不开药物的加持!再想想,为何偏偏是你当萧辞的剑伴?若不是她将你卷入这场纷争,你本可以过得无忧无虑。再说了,若她不捡走你,说不定有其他真正的好心人抱养你,你也可以活得开心自在。总而言之,你千万不要被她迷惑!”

太皇太后见溯洄一言不发,显然是内心已有动摇,急道:“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当时你身染重病,被故意遗弃在树林里,我捡到你时,你仅剩最后一口气,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那个冬日了!”

却并未否认空暝前面说的话……换言之……

“你……你为何会知道这些?”溯洄不解地望着他,“空暝……难不成……或许……你与‘空园’……”

她仿若一触即碎的眼神令空暝心生怜悯,不自觉地柔声道,“空园,搜罗天下奇人怪事,在下乃空园园主,只要我想,我便能知道。”

“所以,”溯洄呆滞地看向太皇太后,“你们早就知道如何寻找神医?不对……你们……”她试图将脑海里纷乱的信息组合起来。

空暝替她总结道,“他娘有这样的医术,萧辞根本不需要另寻名医!”

混乱的大脑被强行照入一束亮光,溯洄终于看清了事实的真相,愕然地望着空暝,又看了看太皇太后,嘴唇动了动,怔愣半晌,忽地扯开唇角:“……原来如此!呵,原来如此!”她仰天望天,先是压抑的低笑,尔后放声大笑,可笑声里分明藏着悲恸,泪水终于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她嘴里反复低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太皇太后心知大事不妙,质问道:“空暝,你也是换血洗髓的受益者,今日为何现身阻挠?”

空暝瞥了眼半昏迷的萧辞,食指摩挲着下巴,笑得意味不明,“大概……是因为我嫉恶如仇?呵呵。”

就在这时,萧辞吐出一大口血。

“辞儿!”太皇太后的手抚上萧辞苍白的脸颊,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不错,当年是我为了主动示弱,给辞儿改筋易骨,为了这件事,我前后布局多年……也曾想过作罢,可眼下辞儿只剩下一口气!……都是我的主意,怪不到辞儿头上去的……什么内力不内力的,已经不重要了。若不立即换血洗髓,辞儿他……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溯洄,仿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辞儿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就当是为了辞儿——”

“母后!”萧辞被鲜血呛得咳嗽连连,“你……答应过我的!”

“辞儿!那你为何要将她找回来,为何要将她找回来!”太皇太后哭得泪眼婆娑,将萧辞紧紧抱在怀里。

“是……我错了……”萧辞奋力地想要扭头,“溯洄……溯洄……”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我求你了!求求你救救辞儿吧!”太皇太后的脸布满了泪水。

透过那与萧辞酷似的眉眼,溯洄仿佛看到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从眼前划过。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待再睁开时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果决。

比先前更澎湃的内力灌注于萧辞的身体。

“哇”的一声,萧辞吐出大口鲜血,彻底昏迷过去,不知是生是死……

“辞儿——!”太皇太后悲痛的哭喊响彻夜空。

夜深如墨。

这座残酷的,美丽的太极宫,很快就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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