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赟总觉得他的名字格外难写。
不然她为什么总是记不住。
成赟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她叫林姝芫，和他相识于一五年。
成赟能认识她，实在算不上意外。
————
那是一五年的深秋，十月末，枯叶黄了半边的天。
成赟特喜欢打乒乓球，但最近没人陪他，因为他的好兄弟张陈崇恋爱了，整天忙着约会。
但那天，张陈崇却在晚饭时间带了个人来见他。
是个女生，身形瘦小，但漂亮。
成赟分不清她是为了漂亮刻意求瘦，还是家庭条件不好。
端详一会儿，他皱着眉，看她细碎的衣角有了答案。
张陈崇介绍说:“我对象闺蜜，林姝芫，只要她在我对象准不跟我出来，正好，她也打乒乓球，你俩切磋吧。”
“她？”虽然面熟，但成赟还是质疑，“细胳膊细腿的，确定能打吗？”
他见过她，很多次。
或者可以说成是她们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在一个学校。
林姝芫眉头一皱，握着球直接发过去:“性别歧视？”
橙色的球越过杠栏，腾空划出一个弧度，又落下去。
成赟反应不算快，没接到:“这么直接？”
林姝芫对他印象不太好:“少废话。”
“你倒火辣。”成赟跑去一边捡球，额头上瞬间浸了不少汗珠出来。
看他俩在一块儿能交谈，张陈崇松了口气，浑身轻松跑去找江妤。
“yes，终于能好好约会了。”
成赟这人嘴欠儿，看自己好兄弟背影欢快，步伐轻松。
他哼笑，调侃说:“看你把他烦的，交给我解决了。”
林姝芫没懂:“啥意思？”
成赟含糊其辞:“没什么，张陈崇第一次带女人给我。”
林姝芫转了转眸:“霸总小说看多了吧？你这演的什么角色，擦楼梯永远只有一句台词的保姆，还是以霸总身份自居？”
“什么？”
这下换成赟疑惑了。
“没什么，看球。”林姝芫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就想试试他水平，“别打的还没我好。”
成赟这次有准备，但她有意刁难自己，发球力道很轻，仅仅只是粘着球台弹了一下，堪堪越过杠栏一丁点，着地点也是歪的。
他附身，伸长胳膊去接，又拿球拍挑回去。
一个正常的接球，林姝芫只是预判了一下，就完美打回去。
成赟这就知道，自己确实低看她了。
他道歉:“不好意思啊。”
“你有事要走了吗？”林姝芫以为他要离开，拿手接球，“那你走吧。”
成赟解释:“不是，那会儿说你细胳膊细腿，确实不怎么看好你。”
“不看好我？”林姝芫握着球耸肩，轻叹一口气，转身要离开，“不看好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排队也排不上。”
她没回头，只是挥手:“走了，写作业去。”
成赟还没尽兴:“才几个回合？热身都算不上，怎么就走了。”
林姝芫脚步没停，一直在往前走:“你没作业吗？咱俩虽然不在一个班，但老师一样，作业也一样，成堆了，补都补不完。”
“林姝芫。”成赟忽然叫她名字，“我叫成赟，文武双全，一个贝勒的贝的赟，有空接着来打球。”
没来由的，他就是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背对着他，林姝芫挥手告别:“嗯，走了。”
她一走，看着空旷的操场，成赟也不打了，觉得没意思。
循着她离开的方向跟过去，但没跟上。
腿短，跑的倒快。
教室依旧喧闹，主动学习的占大半，其他都是聊天的谈恋爱的偷偷玩手机的，还有站讲台上拿电脑放歌的。
困意袭来，成赟打了个哈欠，往桌上一趴，打算睡觉。
“睡什么睡？”张陈崇拿手拍他背，“老杨的课，练习册还没补，等会儿罚站了。”
成赟咂嘴装没听到，换个方向接着睡。
张陈崇又叫他:“知道你没睡。”
成赟懒洋洋地叹气:“不写，我又不中考，随便。”
张陈崇摇头吁气:“有钱就是阔啊，说不想考直接送你出国。”
他起身:“要不要练习册，我拿我对象的先顶着，你要的话我顺道把林姝芫的也拿过来。”
成赟依旧拒绝:“不要。”
张陈崇已经走出几步了，他又补充:“老杨知道我不写，拿了也没用。”
但张陈崇还是把林姝芫的拿过来给他了，还是直接扣他头上那种。
成赟把书随便一塞:“烦不烦？”
张陈崇也没好气:“不烦，别睡了，给我写点。”
咽咽口水，成赟拿手肘杵他:“写不完你怎么不早点写？一直烦我算什么劲儿。”
说完这句，他脑海就适时浮现出林姝芫离开时的场景。
他说:“人林姝芫都知道写不完提前回来写，你有点时间就满脑子约会，活该写不完。”
看他坐直身上，张陈崇睨他一眼，缓缓说:“哟，对她评价很高啊。”
成赟皱眉:“什么脑回路？我说什么了就评价很高。”
张陈崇努嘴，白眼狂翻:“拿她当正面教材，这评价还不高？迟钝，要不说我能谈恋爱你谈不上呢。”
“我那是不想。”成赟闪烁其词，“实话实说，怎么就变评价了？”
“对她印象怎么样？”
这个问题，成赟选择倒头往桌上趴。
“毛病是不是，什么印象怎么样，我跟她是打球又不是相亲。”
看他不想说，张陈崇也就识趣不再问，翻书对准页数题目往上抄答案。
上课铃响的快，下课铃来的也快。
反正成赟一直睡着，讲课声也吵不醒。
老杨看看他，没吭声，随便他去。
又不会因为他不听课扣工资，自己只管教，爱学不学。
晚上拢共三节晚自习，成赟就趴着睡了三节。
等下课了他精神头就足起来，从车棚骑车离开，回家打游戏。
路过校门口转角的时候，他本来想加速离开，结果前面的路被堵了。
“我喜欢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成赟听到一句这个，摇头轻叹，觉得没劲，刚要离开，耳边又响起一句:“对不起。”
他清嗓，冷淡出声:“不喜欢道什么歉，他喜欢你，你就非要喜欢他吗？”
“林姝芫。”
人群散开，昏黄的照明灯终于打在她脸上，林姝芫这才看清来人。
她咬唇，脸颊微红:“成赟。”
“上车，带你回去。”他扫了那群人一眼，面色不太和善，“省的有人恼羞成怒欺负你。”
洋洋洒洒带这么一群人，把她堵在中间，不是准备强来是什么？
“你——”
“看在我兄弟对象的面子上，送你回去。”
林姝芫还在发怔。
成赟不耐烦地啧了声，问道:“上不上，不上我走了。”
“谢谢。”林姝芫小声道谢，眉头低敛，小心翼翼上了他的电瓶。
夜风微凉，车速又快，冷的人身上汗毛直立。
成赟没吭声，自顾自骑车。
林姝芫在后面拉他衣角，小声说:“前面那个岔路口，放我下去就行，刚刚谢谢你帮我。”
成赟忽然问:“不怕他们追上来？”
然后加速驶过了岔路口。
想下去，不可能的。
还有，不用谢。
但他没说。
林姝芫答:“他们不会追的，本来就不是喜欢，跟朋友打赌而已，我听到了。”
她没那么受欢迎。
闻言，成赟从喉腔里挤出一声哼，恐吓说:“我这种要面子的人，要是当众表白被拒，不管真假，也一定会恼羞成怒揍你一顿的。”
他说的绘声绘色，好像真理一样。
“你不会的，要是真想揍我，刚才就不会帮我。”林姝芫轻笑，“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瞬间让成赟乱了阵脚。
胳膊被风吹的晃动，差点连人带车丢了。
抑制住声音里的激动，成赟粗喘着气，说道:“装的，等会儿就把你卖去山里。”
语调虽平，但实在算不上冷静。
林姝芫挑眉，悄声询问:“霸总还和山里有联系？”
成赟还是不明白:“霸总是什么东西？”
“就——”
林姝芫仔细想了一下，怕自己描述有问题。
“就霸道总裁，有颜多金脾气臭爱找替身那种。”
“哪儿听来的？”
“书上看的，江妤给我看的。”
“歪理。”
“也对，霸总出门都开车，比不上你骑电瓶。”
“给你扔路上了。”
“用不用我自己跳下去？”
成赟真的停下了，他回头，浓眉皱的很深。
“摔死你活该。”
说完这句，他就忙伸手:“干嘛？真走啊？”
林姝芫脚已经挨地上了。
她抬头，一脸茫然:“不然等你摔死我？”
成赟翻了个白眼:“理解能力堪忧。”
林姝芫眯着眼笑起来:“不是，我也装的，我到地方了，前面那个老巷，拐进去就是，你要不嫌弃可以跟我进去喝杯水。”
“走了。”成赟失语，“马上到家了，别再被人偷走，不然我可笑掉大牙的。”
她摸着自己书包上宽厚的肩带，说的轻巧:“放心，那条巷子死过人，白天都不敢有人走，晚上更别提。”
成赟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了，我害怕。”
林姝芫点头:“我走了，今天谢谢你。”
“下次再有人跟你表白，不喜欢就拒绝，道什么歉，害怕就叫我，喊我一声哥，我罩着你。”
她哼笑:“地痞流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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