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年的年初,成赟格外喜欢坐在顶楼感受春日的风,凌冽又温暖。
那段时间温舒愠身体不太好,经期不调,虚弱体寒,整天补来补去。
阿胶吃了不少,成效不大,老中医说是内里缺空太久,要她喝药调理。
成赟没事儿就爱给她煮点红糖水,还喜欢放玫瑰花进去,温舒愠也算听话,没拒绝,基本都喝了。
晚自习放学后,看家里没事,温舒愠也睡了,他一个人坐在顶楼,独自数星星。
奈何天不好,澄澈的夜连颗星都不挂。
没一会儿,大雨就倾泻下来。
成赟皱眉,小声嘟囔:“怎么就不赶巧。”
捂着头往家跑。
温舒愠被哗啦啦的水声吵醒了,忍住困意,起身拉窗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格外讨厌雨天,每逢下雨都会发上一场脾气。
成赟从外面回来,拖鞋忘了换,脚下一滑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闻声,温舒愠去开门,就见他揉着腰艰难起身。
她蹲下去,一边扶一边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可能——年纪大了。”成赟顿了一下,看她满脸困倦,故意开玩笑,“脚踩不稳,就摔了。”
因为之前练过武术的缘故,他要比温舒愠壮实太多,手臂比她大腿还粗。
所以温舒愠扶不起来他人。
她咬牙,用力说:“你也使点劲啊,我拉不动你。”
成赟照做,但因为脚上太滑,连带着让她也摔地上了。
温舒愠吃疼,两眼一闭,躺地板上不起来了。
她嘟囔:“倒霉。”
成赟偏头看她,见她闭着眼,忍不住笑起来。
他问:“怎么办?咱俩躺这儿睡一觉?”
“睡个屁呀。”她烦躁地坐起来,用手撑着地,不停喘息,“你怎么这么重,累死了。”
成赟挑眉:“我打人也疼啊。”
“神经病吧,我说你重,你说你打人疼。”温舒愠噘着嘴,白眼猛翻,“要不你打死我,给我个解脱。”
成赟也跟着坐起来,问道:“怎么了?待的不舒服,要什么解脱?”
温舒愠抱头,烦躁到极点:“下雨了啊,我讨厌雨天,吵死了,烦死了。”
成赟已经自己摸索着站起来了,他拍拍屁股,朝温舒愠伸手:“那我给你讲故事听?”
“不听。”温舒愠送手过去,态度强硬,“觉都睡不好了,听什么听,困死我得了。”
成赟转身给她倒了杯温水,要她喝两口压压脾气:“诶呦呦,动不动就死不死的,说什么晦气话,不想陪我了?”
“谁让这破雨下个不断。”她没喝,把水杯推开了,嘴砸个不停,“你能不能让它停了。”
成赟还是笑:“把我当雨神了?正好,新学了个控雨术。”
他掏出来手机,在视频软件上找了个特效:“哥给你展示展示。”
雨停了。
但是是在他手机里停的。
“滚。”
“好嘞。”
收了手机,成赟推着她往卧室走,乐呵呵哄她:“睡觉吧大小姐,明天还上课。”
温舒愠冷脸看他:“嫌我烦直说。”
“我冤啊,小表妹。”成赟苦巴着脸,“让你睡觉还不好啊?怎么就嫌你烦了,给你写的情书看了没,到现在没回我。”
温舒愠浑身一怔,关上门不吭声。
成赟没多想,以为她是害羞,觉得不好意思,就没再问,叮嘱她早点睡,然后离开。
情书被她收在一个铁盒子里,放在成赟没见过的地方,她回信了,他看不到而已。
.
自从上次捡回那封情书后,张校长没少跟温舒愠说好话,成赟也跟着听了不少。
隔了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他告诉舒蓥,让他抽空带人来开座谈会,学校不是只有她俩,不能因为她俩的事耽误所有人。
舒蓥没拒绝,没几天就带着人去,其中就有允苧弈。
那是一七年的四月,去年他和林姝芫重逢的季节。
枯树依旧抽芽,滴滴答答往地上落。
温舒愠作为舒蓥的特邀嘉宾,要上台演讲。
他的意思是,温舒愠经历过,见解要比他们多,所以安排她上台。
温舒愠也没胆怯,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台上,把演讲临时改成了讨论。
人的见解永远只会片面,她亦是。
她鞠躬,没有敬词,也没有正规词汇开场,有的只有一张字条。
“温舒愠,长得漂亮是不是为了勾引我?装高冷也是为了引我注意?”
署名未知。
灯光落在她身上,这是她今天在会上说的第一句话。
念完这句,她问:“这算霸凌吗?”
“算吧。”
“不算,就是没素质。”
“这不自信哥吗?”
底下答案不一。
“心里的秤砣落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你最后能接受的底线。”
“大家答案不同,能接受的程度也不同,对于比较能忍受苦楚的人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这可太揪心了,所以我认为,这就算霸凌,我会痛苦很长时间。”
“其实我一直有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因为不想妄自下定论,所以说给大家听,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存在霸凌这种事情,大家各自相安,不好吗?”
成赟第一个捧场:“利益,利益高于一切。”
允苧弈却说:“孤独的人,心中易生荒芜,荒芜势必要被什么东西占据或填补,人性曲折的关键点。”
温舒愠摇头,神辞淡淡:“片面,为什么只说孤独的人,往往孤独的人才是被霸凌的那个。”
大家各执己见:“刻板印象,霸凌不分心性,不分人群,不分秉性,只搏愉悦。”
“为什么只搏愉悦,有的人生来心性扭曲阴暗,天生就是坏种。”
“什么都代表不了全部,伤害到别人就是霸凌。”
“伤害到别人就真的是霸凌吗?假如你犯了错,误入歧途,我告诉你为你指路,想你重新做回自己,但你接受不了事实,选择轻生,这种也算霸凌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答案,谁也不服输,认为自己说的一定有道理。
舒蓥叹气,握着话筒:“有关霸凌的教育,任重而道远。”
最后,座谈会以舒蓥的一句“肃整校园风气,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责任。”结束。
温舒愠知道,座谈会并不成功,甚至起不到一个振奋人心的作用,案例永远片面,人的思想却万变。
虽然老话说万变不离其宗,但霸凌里的宗究竟是什么。
恶会永远朝着人们预知不到的方向发酵。
后来,她说:“我想成为一个作家。”
她想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作家。
写作容易,做出成绩却难。
但她还算坚持。
闲暇的时候全用来写作了,朋友没交几个,又都散了,她也不在意,反正她一直走在孤独里。
自从开始写作之后,她总是发呆。
成赟总喜欢趁她发呆的时候悄悄溜到她旁边,不是吹口哨就是打响指,欠嗖嗖的。
偶尔,他也会欣赏她美艳绝伦带着冷意的侧颜。
温舒愠的长相属于那种清冷系,虽然眯眼笑起来也好看,但冷脸的时候会有一种格外蔑视的感觉。
她那种孤傲一世的眼神,成赟一辈子也看不腻,甚至偷偷暗爽。
六月中的时候,学校还没放假,成赟已经在学校待不下去了,受不了教室里埋头就是学习的氛围。
虽然顺利进入一高,但他底子差,跟不上进度,没少为此烦躁,再努力也补不回来,所以整天出去倒垃圾。
一到夏天,垃圾桶有味道,值日生不愿意去,就他一个,抢着跑。
温舒愠她俩不在一个班,为了不耽误她学习,他平时只能靠吃饭接水倒垃圾偶遇她。
选文理科的时候,成赟跟着她选了理,并不占优势。
到楼道的时候,他还特意往二十三班那边看了两眼,但没见到人,所以成赟一路都蔫了吧唧的。
回教室上楼梯的时候,刚到平层那儿,温舒愠就拎着垃圾桶从拐角那儿过来。
她没扎头发,齐刘海,乌黑发亮的头发半飘在空中,眼睛没抬,只是斜睨了角落一眼,还是那副别人欠她八百十万的样子,压根没注意到他。
那一瞬间,心弦颤动不已,像是擂鼓一样响亮。
成赟被她帅到了,清嗓想打招呼,又怕打扰她,就没吭声。
路过他身边时,温舒愠问:“装什么高冷。”
盯着她挽起的袖口,还有自己给她戴上的黑色手表,他感慨:“怎么这么帅,要不你当我老公吧。”
温舒愠瘪嘴:“神经病啊。”
自从开始写作之后,她就换了风格,喜欢黑色,把中性风焊在身上,幻想拯救受伤的女孩儿。
“开玩笑。”成赟脸红,娇俏起来,“晚上回家等我一块儿,别自己跑。”
温舒愠咽了咽口水,问道:“为什么不跑?”
只要跟他一块儿回去,也不管旁边多少人,他就一直老公老公的叫。
她不得跑吗?
成赟咬唇,脸颊微红,别开眼,一脸害羞:“我想跟你一起。”
小娇妻一样。
“再矫情让你连我背影也看不到。”
得。
走上高冷范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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