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个幽静走廊的四角都摇曳起蛇的幻影。
青凛看着楚策的神情在顷刻间被冻结，那睁大的双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亲密与爱意。
无需再多说了。
两人的默契无论是副本内外都属一流，之前青凛对身份的坦白在玩闹的轻松氛围下，还能被当成是胡言乱语。
但现在，短短一声反问，就已经对青凛的身份一锤定音。
青凛笑吟吟地等待眼前人的回应。
会是不可置信，或是伤心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咔嚓——
在下一瞬间，冰冷的枪口直对上了青凛的眉心。
这是伊甸园S1玩家在得知面前的生物危险至极的肌肉记忆。
但那在扳机上颤抖的手指，是楚策自己的压抑克制。
楚策眼中冷得像冰，他举着枪，咬着牙关，不是提问，而是陈述：“不可触碰之禁果。”
伊甸园找了几个月的虚弱邪神，一直在潜伏在人类的身边，甚至在几天前，在楚策的面前恢复了一部分的力量。
过往的琐碎线索在此刻被串联。
独特的强大能力，非人的行为举止，异常的出众外形……
到处都是有迹可循的破绽，只是楚策自己迷失在了蛇神的微笑中，妄图摘下那枚被无数人警告过的禁果。
青凛躲也不躲，反而向前一步，用额头抵住了坚硬的枪口，偏了偏头：“你也挺清楚的，那么要抓走我吗？”
枪口在轻微颤抖，这个真相对执抢人的冲击显然已经大过了他曾经历的一切。
几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为了人类科技，会在不可触碰之禁果的身上撕下一片血肉。
几天前，他还义正言辞地说着，邪神不可跟人类共存。
现在，他却不得不面对自己竟然在热烈地追求一名邪神的事实。
他与祂并肩过，与祂拥抱过。
他吻过祂的发梢，他曾用尽满腔滚烫的热血，将祂从冰天雪地中带回春暖花开。
而祂也曾赐予他神明的血肉，在无尽的混沌污染中，用祂的蛇尾为他圈出一方安全之地。
楚策的呼吸已经停滞很久了，他的眼中泛着猩红，腮帮咬得发紧。
放下枪，丢下的是他以殉道姿态守护的世界。
抬起枪，面对的是他不可抑制爱上的“人”。
楚策的崩溃在极大地取悦着青凛。
无论是撕碎他的坚定信条，还是毁灭他的纯情幻想，都足够让青凛满意。
青凛微笑着，扬到极致的嘴角吐出如蛇语的气声：“我不想逼疯你，要不要开枪？”
他卸下了全部伪装，真的展露出了邪神的姿态。
明明说着不想，却对着已经在理智悬崖边的人，推了一下。
砰——
硝烟擦过青凛的眉梢，一缕被枪口火光灼断的发丝从青凛的肩头滑落到了脚边。
震天的枪响带给青凛听骨一阵嗡鸣，他甚至感受到，自己与子弹擦肩而过的耳尖在微微发烫。
但那枚子弹终究只是在他身后走廊的墙壁上，留下了黑洞洞的弹孔。
楚策脸上的表情早已凝固，既没有笑意，也没有任何的愤怒。
他与混沌生物打过太多的交道，在短暂的崩溃后，任何情绪都立即收敛，不再向外泄露。
他冷着脸，手上的枪支微斜，滚烫的枪口抵在青凛的肩头，轻轻把青凛往外一推。
“走。”楚策开口，言简意赅。
正义又冷酷，他仿佛仍是人类无坚不摧的壁垒，无往不利的武器。
“还是要分开了？好的。”青凛忽然倾身凑近，快步将楚策推向一处隐秘的墙角，“房租结清。”
楚策浑身僵硬，根本来不及反应，枪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又被两人凌乱的脚步踢到了一边。
青凛利落地将人按倒，让人靠坐在了墙边。
他自己的双膝变成了跪爬的姿态，弯着腰，一手摁住楚策紧实的腹肌，一手以不容反抗的姿态，拉开了那条拉链。
楚策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手扯住了青凛的发丝：“你——干什么！”
可惜他握不住这柔顺的长发。
随即，乌黑的发丝倾泻在了楚策的大腿上，蛇的呼吸与吐出的冰冷红信一起造访。
青凛很大胆。
起初，楚策还在抗拒，他掐过青凛微微鼓起的面颊，也拽过那头长发。
但到了后来，他近乎是泄愤似的，反客为主，把“蛇”的口腔弄得更糟。
许久后，青凛长长地呼吸了两声，擦了擦嘴角，咽下了所有。
他的脸颊被憋的微红，在平时那张一向苍白的面容上鲜明无比。
青凛抬起眼，微微笑着：“人类形态，牙还算不尖吧？”
楚策没有回话。
他正用手背抵着已经满是汗水的鼻尖，晦暗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青凛脸上，自己因最后一刻不受控制掐下的指痕。
青凛察觉到脸上微痛的掐痕，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很激烈。”
楚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默默把自己凌乱的衣物重新归位。
这家伙愤懑得像是只刚跟主人吵完架，就被强行抱进怀里揉了一顿的小狗。
青凛看得笑意不停，蓦然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鳞片，丢向楚策。
青黑色的鳞片纵然被拔下，依然带着诡异浮动的光泽。
它在地面上清脆地跳跃了几下，落到楚策的手边。
青凛转身，抬起手臂，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指：“你抓不住我的，但这个是为了你拔的，拿去，随你上交或纪念都行，当做是临别的赠礼。”
他洒脱地往前走了两步，但手臂却忽地一沉。
楚策一手里紧拽着那枚鳞片，另一手牢牢握住了青凛的胳膊。
他呼吸急促，眼神中是自暴自弃般的决绝。
青凛微微睁大了眼：“你，不走？”
楚策沉声：“伊甸园学院是人类现在唯一的学院，我必须去看看情况。”
青凛：“和我一起？”
楚策咬了咬牙，从衣兜里拿出面罩，扣到了脸上：“反正顺路，先走再说。”
“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家伙。”青凛失笑，“这都不跑啊。”
楚策额角一跳，不敢看青凛的脸，只是拽着青凛走向洗手间：“走，先去漱口……洗脸。”
看起来，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了邪神的事实呢。
青凛听话地走了进去：“好吧，我们已经耽搁很久了。”
从两人起争执后，就一直躲在角落的奥利一个激灵，猛地叼起了被楚策丢下的枪，快步了追上来。
哗啦啦，洗手台前的水流声响起。
楚策站在门外，捏着手腕上的伊甸园手环，看着脚边的奥利，喃喃自语：“我跟邪神一起下本，我和邪神同居，我在邪神锁骨窝里喝水，我还在邪神嘴里——”
顶着小狗清澈而无知的眼神，楚策的话戛然而止。
他狠狠搓了搓脑袋，用力呼吸了几下后，站直了身，觉得自己还是要再冷静冷静：“我还是自己先去吧。”
青凛刚好清理完毕，开门走了出来。
“反悔了？”他一下将手绕在楚策的脖颈上，调戏道，“我说过你现在还能逃吗？”
明明只是在说要不要同行而已，青凛这样说，倒好像是……
楚策提上裤子不认人了。
楚策被说得脑袋都昏了，他忍无可忍地拽住了青凛湿漉漉的手，大步向前迈去：“我不是那个意思，行，走，一起走。”
青凛眯眼笑了：“好，重新自我介绍，阿青，你的一个，临时邪神同伴。”
楚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终于又一次直视了青凛的脸：“楚策。”
“你的一个，人类追求者。”他没有任何犹豫与迟疑，依然这样说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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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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