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这日没有宵禁,两人一直逛到很晚才回相府。
府里的灯笼通夜亮着,元宵余韵久久未去。已经三更,穆葭趴在床上依然不困,手里捧着本书。
丰公子的日志,常看常新。
今儿她办了件大事——带丰楚攸出了趟门。走三桥,放河灯,在深夜的小巷里漫无目的地走。
他的腿脚,其实远比他自己想象的顶用。
丰楚攸一路沉默,但穆葭在他脸上看到了有别以往的东西,就好像是遥望东方,等待旭日高升时的期待与向往。
从今以后,家门,于他而言不再是道坎儿。
“家门都出了,踏遍山河还会远吗。”她喃喃笑着,把日志藏回去,对着空气这般道。
“丰公子,你家二弟以后一定会把你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把你没去过的地方也去一遍!”
穆葭心中舒坦,盖好被子正要睡觉,却听“砰砰”两声,房门被人敲响。
大晚上的,谁啊。
她披衣下床,刚将房门打开个缝,外头的男人不由分说挤了进来。
她错愕:“你怎么还没睡?”
不是,你怎么又过来了。
丰楚攸反手关了门:“嫂嫂不也没。”
他大概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得不行,还得搂着她睡才舒服。
穆葭懒得说什么了,躺回床上闭眼睡觉。
爱咋咋样吧。
这个讨厌鬼,今儿在桥上又亲了她。
这吻,和先前很是不同,嘴唇贴上来,柔软温柔,不曾弄湿了面纱。
不是一副要将她吃干抹净的样子,穆葭倒觉得他不正常了。
眼下,丰楚攸又跑来蹭床睡,她倒觉得,这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够不要脸。
起初,这个讨厌鬼也就偶尔过来,现在几乎夜夜抢她的床。
穆葭时不时便琢磨,有没有办法,能让丰楚攸离自己远一点儿。
思来想去,可能只有让他想起自己瘫痪的真正原因,他才能放下对大哥的仇恨,顺便放过大嫂。
可如何让他想起过去,穆葭一时没有头绪。
丰楚攸脱了衣裳,钻进被窝,娴熟地从后头将她抱住。
两人无话,各自睡去。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穆葭醒了。
她向来觉浅,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惊醒她。这也是她不喜欢丰楚攸过来抢她的床的原因——
哪怕是他翻个身,她也能转醒。
但这次醒来,却不是被这个讨厌鬼搅扰的。
是隔壁有动静。
西厢的两间卧房隔着一个明间,可穆葭耳朵好,还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响动。
仔细一听,听到了女人的告饶声,带着颤抖的哭腔。
穆葭瞬间清醒。
嫱儿姐被打了?!
她手一撑就要起身,可腰际放着的一只手却硬将她按了回去。
丰楚攸也醒了。
“嫂嫂干什么去?”
她着急:“我过去看看,好像出了什么事。”
身后的男人闷笑了声:“不必去看,我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
“嫂嫂真想知道?”
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穆葭:“嗯!”
可接着却没听到他的解释,倒是有一只手,拨开她的衣裳,伸了进来。
她慌忙把那只手按下去:“你干什么!”
“看来我大哥不太行,嫂嫂竟连这都不懂。”他贴过来,气息挠在她耳侧,痒得叫人险些崩溃。
什么意思?不懂。
趁她迷茫,那只手忽而上移,穆葭“唔”出一声,一时间脑子里霎时风雷震动。
明白过来了!
隔壁卧房里又传出女人的声音,叫声明明听起来难受异常,却又诡异地让人感受到满足和舒服。
穆葭霎时脸热,热得可以煎鸡蛋。
她忽然想起寒冷的那个晚上,自己揭开屋顶的瓦片看到的那一幕。
是男欢女爱啊……
丰人豪明儿要进学堂,就不能和金嫱儿腻在一起了。到底是心头不舍,又是血气乱涌的年纪,大半夜的还来这么一下。
许是以为院儿里都睡着了,声音不免放纵了些。
她傻了,她还以为金嫱儿被打了。
“我知道了……你放开我!”
男人的手却没有半点拿开的意思:“嫂嫂真的懂了?”
“懂了!懂了!”
“嫂嫂耳朵好烫。难不成,这些年跟着我大哥,不曾有过那般享乐?”
穆葭想一脚把他踹到墙上,又想一巴掌乎他脸上,手握成拳……可不知为何的,他只消轻轻地动动手指头,她便如浑身裹了蜜糖,粘黏着使不上劲儿。
隔壁的动静还在继续,她耳朵太好,恨不得立即戳聋了自己。
“手拿出去!不然我不让你过来睡了。”
“嫂嫂喜欢吃樱桃吗?”他突然在耳畔这样问,口吻带笑。
“……”
“后院有棵樱桃树,每年都结果。等今年樱桃熟了,我摘给嫂嫂吃?”
穆葭脸涨得通红:“……我不吃樱桃,你别说了。”
丰楚攸:“往年我也不喜欢,今年的一定要尝尝。小小一颗果子,手指头轻轻一捏,就怕捏破了皮。”
隔壁动静越发的大。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把耳朵缝起来:“你再这样,我踹你下床了!”
“我哪样了?只是同嫂嫂说起樱桃,嫂嫂不喜欢便不喜欢,难道还要管我喜不喜欢。”
“我……我不喜欢,我也不许你喜欢!”
“嫂嫂好生霸道。”
到底是谁霸道啊!
他的手一直不拿走,穆葭忍了又忍,几次想点他昏睡穴,他却都恰到好处地停下来。
可等她放松心弦,他却又卷土重来,如此反复几次,磨得她怒气全衰。
脑子里飘荡着脏东西,耳朵边回荡着欢爱声,他的手又这么一通耍弄。
穆葭心防溃败,恨自己不够果断,明明他刚乱摸上来的时候,就该把他踹下去的。
身体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难以启齿的异样。这不对,很丢脸,可她管不住这种感觉席卷全身。
就在她终于忍不住想动手时,丰楚攸把玩够了,自己收了手。
“嫂嫂别气,伤肝。”
穆葭气得连踢他两脚,他照单全收。这肝火,看见他就旺!
夜已深,隔壁办完事都已入了睡,他们再不睡,天可就亮了。
那两脚过后,也就作罢,两人搂着相继睡去。
次日又是很晚才醒。
丰楚攸起床的时候,穆葭装睡,他屈指轻刮她的脸颊,她还是装睡。
他大概是发现了,轻声一哂,没有戳穿。等他离开好一会儿,穆葭脸上的红热都消不下去。
这床越躺越叫人浮想联翩,她麻溜地下了床去,“啪啪”拍了两下脸。
还烧,别烧了!
瞥眼瞧见铜镜里自己的脸,红彤彤跟打翻了胭脂似的。穆葭懊恼地抓起铜镜,想把它砸出去,到底却又忍住,只是死死拽着它。
呀!
手劲儿太大,等反应过来时,铜镜已经被她捏弯了。
赶紧放回镜架上。
开门声响起,佳容端着热水进来了。洗了脸,坐下梳妆,镜子里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佳容:“好端端的,镜子怎么成这样了!”
穆葭淡淡应道:“昨晚不小心摔了。”
佳容:“摔了?”捧起来瞧了又瞧,又往地上打量,“摔哪儿了啊,板砖磕坏了也轮不到它坏啊。”
不知道,别问她。
还好佳容是个憨的,三两句就糊弄过去。
穆葭穿戴整齐推开门,一抬头就看见金嫱儿坐在外头喝茶。
本来已经不热的脸,在看到金嫱儿的一瞬间又烫起来。
“这会儿才起呀,昨晚玩到什么时候才回来?”金嫱儿笑眯眯的问,往日里清亮悦耳的嗓音,隐隐带上了一丝沙哑。
穆葭杵在门口,舌头险些打结:“也没多久,刚过子时回来的。”
金嫱儿看着她,觉出一点古怪:“你怎么了,脸那么红。”端着杯子过来,摸摸她的额头,“不烫呀。”
穆葭咬唇。
以后,她只怕都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嫱儿姐了。
金嫱儿看着她发红的脸,忽地眸光闪动,两颊飞上一丝红晕:“昨晚吵着你了?”
穆葭低头拨弄耳发:“……”她怎么还自己提了呀,更要人命。
金嫱儿不好意思:“少年人不知节制,混账起来我哪里拦得住。”
无可奈何,却又看得开,“今儿起腰酸得很,我提前与你说了,下午就不陪你去后院逛了,你可不许怪我。”
穆葭:“……”她一句话都接不上来,真佩服嫱儿姐这心态。
金嫱儿歪着脑袋看她,捂嘴一笑:“你看你,哪像跟过两个男人的。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叫你脸红成这样。”
穆葭尴尬地扯扯嘴角:“好姐姐,咱们不说这个了。”
金嫱儿:“那说什么?说二公子今早从你屋里出来,满面春风,走路都带风了呢。”
“嫱儿姐!”
金嫱儿捂嘴笑:“不过我说实在的,他真的走路都带风了。”
穆葭:“……”
放弃解释。他是心境不一样了,不是床上吃爽了。
昨晚那么多的台阶,他第一次走下来了,以后这院子里的门槛阶梯,于他而言再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些,穆葭脸上的红烫淡去,只余为他高兴的心情。
草草填了肚子,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照例没留她说话,只关心几句添饭加衣,小心倒春寒,就让她走了。
穆葭回到东院,见甄氏跟金嫱儿站在西厢门口,有说有笑的。
甄氏拨动着腰间的香囊:“嗨呀,这孩子,真会挑,香味我喜欢,花样我也喜欢,哈哈哈……”
金嫱儿:“人豪挑了好几家铺子,就想着要婶婶高兴。今早他赶着读书,没能亲手交给婶婶,交代我一定要向婶婶请罪呢。”
甄氏:“罪什么罪,人豪乖巧又孝顺,哪像他二哥,出去一趟啥也没给他娘带。唉……我呀,是指望不上他咯。”
穆葭蹙眉,扭头看向东厢。
东厢的窗户没关,丰楚攸靠窗坐着,正雕木头。他耳朵想来也不差,院儿里说话的声音,是全听得到的。
甄氏还没说够,趁机抱怨:“他能有人豪一半好啊,我就烧高香了。”
这话听得穆葭心头不快。来了这么久,她还从未听到甄氏夸大儿子一句呢。
昨儿下了桥后放河灯,她分明看见丰楚攸那祈愿康健的河灯上头,写着甄氏的名字。
她张张嘴,想替他解释两句,眨眼却又把嘴合上了。
活他该!
谁让他嘴臭,谁让他昨晚那么讨厌,她才不帮混账说话呢。
穆葭提步往自己房间去,刚迈出一步,却被一个声音惊得浑身一抖。
“颠妇,谁准你这般骂我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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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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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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