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望青初次体会到了有男朋友模式。
晨光未醒时，他迷迷糊糊起来洗漱，走廊亮着不甚明亮的壁灯，尽头处客厅方向传来轻微的电器声响。他昨天穿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挂在浴室的公共衣柜里。
困倦状态时他不动脑，穿了衣服从暗走到明。厨房里，江别正在做早餐，听到他的脚步后示意他先坐下。
灯光刺得他有些难受，捂着眼睛想再睡一会。
盘子磕碰着大理石岛台的声音让他清醒了不少，终于说了句话：“你为什么总是起那么早？”
“习惯了早上运动，会起得早点。”江别把一份蔬菜虾仁煎饼放到他面前，“喝牛奶还是果汁？”
白望青被热气扑面，晃了晃脑袋，说：“牛奶吧。”
他看着江别从冰箱里拿了瓶鲜牛奶往杯子里倒，接着把杯子放进微波炉，加热一会后拿出来摇晃两下又重新放进去加热，如此两次过后端着杯子放到他面前。
放下后看他发呆的脸，问：“怎么不吃？不喜欢？”
煎饼切成了小块，他叉了块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看人，咽下去之后才说话：“你是不是体贴得过分了？”
他的目光像看什么神奇物种，语气特别真诚。
江别眼底像是有水波荡开，声音愉悦：“你不喜欢？”
白望青实话实说：“我有点不习惯，感觉不像江别。”
“难道不是因为身份变了吗？”江别神情仿佛认真，“以前是同学，现在是男朋友。”
亲耳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感觉很奇怪，尤其还是从江别嘴里说出来，格外地不真实。白望青移开视线，状似思索。
江别：“怎么不说话？我说错了？”
他摇头：“没错。”
突然脸被人捉住，一下变成面对面，离得很近，呼吸相闻，他蓦地往后仰，谨慎问道：“干嘛？”
江别仔细打量着他，像是确认：“好像真的很不习惯。”
不习惯确实有点，但也没有非常，只是昨晚心情上上下下的没真地思考这个事情，早起人醒了，有些事回到脑子里，觉得很不可思议。
毕竟他知道自己还喜欢江别的时候都很难相信，江别却好像很确认自己心意的样子，他有这么厉害能让江别惦记这么久？难道是他当年勇敢救他被感动到了？
脸还在人手里，他觉得有点不舒服，挣了挣问道：“你是因为挡刀的事喜欢我的吗？我当时是不是很英勇？”
江别：“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白望青神采奕奕，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江别好似犹豫了下：“当时觉得你很傻。”
白望青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评价，愣了半天，疑问：“难道不是英雄救美、感动得五体投地？”虽然他当时不是出于这个意思，但剧本一般不都是这么发展吗？
江别放开了他的脸，坐到他对面的位置，说：“快吃饭，一会冷了。”
白望青不太服气，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眼珠子还盯在江别脸上，他吃得快，吃完咕嘟咕嘟喝牛奶，眼睛没转过方向。
过了会，江别抬头看他：“怎么一直看我？”
“好看呗。”他顺嘴就答。
江别继续吃饭，速度好像快了些，吃完后把他面前的盘子一起收了。
他跟着走到洗碗池边：“我来洗吧。”
江别没答他，手上动作很快，几下就洗好收进了橱柜里。
白望青觉得自己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以后一起住的话他得提高下厨艺才行，跟着江别学应该比跟着菜谱学好吧？
他一顿畅想，脸又突然被捉住抬起来，水的凉意钻进皮肤里，与此相对，嘴巴**辣的。舌头被吸走，急促地吮着咬着，呼吸不由加深，人像是躺在沙滩上，阳光晒过的热烈潮水不断拍打着身体，既舒服又隐约觉得难受。
跟看起来冷落的气质不同，江别皮肤很热，口腔更像着了火似的烫人，当然，可能只是他此时晕眩中的错觉。
似乎是有意引导他，间隙会稍停动作让他呼吸，每次一停，抓着他身体的手掌就会收紧，像在克制忍耐。
即使能自在呼吸白望青也觉得闷，热量从皮肤里往外冒，蒸得他热乎乎的，有点发软，他攀住江别的背，隔着两层衣物，肌肉的蓬勃感明晰地撞过来。
停歇之时江别改抱着他，靠在他耳边喘息，弄得他一阵痒，稍后问他：“周末是不是不上班？搬过来吧。”
“周末要去医院半天，不忙的话就能早点回来。”他照实回道。
“你好像比一般医生还辛苦，工作日要起得这么早。”
说到点子上了，白望青把人一推，拔腿就走。
“靠！迟到了！你家离医院远！”
等他找到外套和手机，江别已经在玄关等他，说：“我送你。”
白望青问：“你呢？送我你再上班来得及？你衣服都没换。”
“换什么衣服？”
江别本来穿的毛衣和长裤，此时就多罩了件风衣，十分随和。
“你之前都穿的正装，不是你们公司的要求？”
就跟医生要穿白大褂一样，有些公司也会要求员工固定服装，他几次见到江别都是西装，自然以为如此。
江别嗯了下：“好像没有这个要求，穿西装是在国外时的习惯，见客户也比较合适。”
白望青赶时间，对其他公司的事没有多余想法，有人送当然是好事。
不到早高峰，没了公交的走走停停，他比往常还提早了十几分钟到医院。坐车时习惯性补觉，可能因为身边有了人，睡得挺深。
下车时江别问他：“你中午几点吃饭？”
“得看情况，有空了才会吃。”
“那意思是也可能没时间吃饭？”
“偶尔吧。”
白望青揣测江别的表情可能是不太高兴，感觉很有意思：“你不会像我奶奶一样管我一顿饭吃没吃吧？”
江别：“不吃饭对胃不好。”
白望青哈哈笑，转头下车。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中午十一点多，忙里抽空看了眼手机，江别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吃午饭了没。他啪嚓回了个没吃就放下手机。
半小时后他终于把病程记录给弄完，准备赶紧去食堂吃个饭，下到一楼时，护士台那边聚了几个人，开始以为是病人咨询，多看一眼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看见了他，在旁人的视线里朝他大步走来，风衣随着步伐摆动，俊逸不凡。
假如人群之中有一个人心无旁骛地走向你，浪漫细胞再稀缺都会活跃起来，白望青也是如此。如果江别手上没有拎着跟他气质不般配的食盒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
他把人领到医院食堂，因为食堂禁止非员工进入，他跟保安大叔解释是他弟弟给他送饭来。
大叔望望江别，对他说：“你弟很成熟啊？感觉像哥。”
白望青呵呵笑着走开，听身后跟着的人说道：“我生日比你早，确实是哥。”
他气势汹汹回头：“是不是还要我叫你一声哥？”
江别微笑：“可以。”
“就大几个月算什么哥！”白望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越看那个食盒越不顺眼，“你干嘛真跟我奶奶一样，还给我送饭。”
“你不是说你没吃饭？”
“我那是还没忙完，不是不吃。”
食盒里装了三份菜一份汤一份米饭，盖子一打开热气升腾，保温性能真不错。
“你自己做的？”白望青问。
“嗯。”
“你不上班的吗？”
“今天公司没事。”江别声音不高，把筷子递给他，“先吃饭。”
白望青开始戳米饭，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知道你已经超过男朋友的度了吗？只有一家人才会这么细致！”
江别：“我们在恋爱，难道不算一家人吗？”
“不算。”
江别默了下，说：“那我努力成为你的家人。”
白望青不说话。
江别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不过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不需要回报，你也不要觉得欠我人情。我做饭的时候很开心，过来的路上也很开心，你如果好好吃完我会更开心。我有收获，不是单方面付出。”
听着好像合情合理的逻辑，白望青被勉强说服，掐着其中自己觉得不重要的点说：“我哪里不接受别人好意了？”
“也不是不接受，像你说的，是‘过度’。别人对你好，你会同样回报，如果好意过了你心里的度，你就会不安，会拒绝。没法拒绝的话就会从别的方面还回去。”
白望青反思：“我有吗？”
江别笃定地微笑：“对你来说，能无条件对你好、不会让你产生亏欠心的人只有奶奶一个，就是你的家人。”
这点白望青承认，白茉莉跟所有其他人都不一样。但还不还什么的他没感觉，他觉得自己交朋友还是挺爽快的。
突然，他问道：“你怎么好像很了解我的感觉？”
江别：“因为我一直在看你。”
“？”没懂。
“你替我挡刀时，我很好奇，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产生好奇后，视线就会不由自主跟着你，一直看着你的话，自然就会有了解。”
白望青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个意思是，在他没有看着江别的那些时间里，江别是在看着他吗？
原本觉得虚虚浮着的心好像落到了实处。
就像分别是他和江别两个人的分别，那段少年时光是他和江别共同的时光，他在他的视角看江别，江别也在自己的视角看他，故事是两个人的故事。
白望青一下松弛下来，笑了笑，开始吃饭。
过会他说：“送饭只此一次。”
江别：“那你以后好好吃饭。”
“当然，我又不是故意不吃饭，只是忙而已。”
“周末搬家。”
“知道了。”
——
这天陈蔚蓝加了一个多小时的班，回家之后发现平常忙得跟陀螺似的、在家也少照面的人坐在餐桌边，饭已经做好，但没有动，看起来是在等他。
想起昨晚说有事跟他说，直觉是不小的事。
白望青望着他，说：“我打算搬走。”
陈蔚蓝心一滞，问：“搬去哪儿？医院宿舍？规培不是不提供宿舍？”
“江别那儿。”白望青说。安静了会，问：“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陈蔚蓝深吸气，看不见的桌面下拇指紧按着食指，骨节用力到发白，又在白望青除了疑惑别无他意的目光里松了开来。
靠上椅背，挂着若无其事的笑：“互相喜欢的话，根本藏不住，迟早的事。”
白望青对此表示赞同，不过陈蔚蓝没侃他两句他觉得挺意外，毕竟以他们之前的交流，他跟江别的发展有点太跳跃。
陈蔚蓝开始吃饭，随意问道：“什么时候搬？”
“周末，房子我先租着，等你找到新室友再说。”
陈蔚蓝没再说话，看起来不太有食欲，白望青疑心自己厨艺骤降，说道：“走得急，有空请你吃饭。”
“散伙饭？”陈蔚蓝接道。
白望青笑：“散什么伙？就一起吃顿饭。”
陈蔚蓝也笑：“你至于这么客气？搞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都是虚的一样。”
白望青忽然体会到了江别中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可能无形中不自觉地跟别人保持了距离，以他跟陈蔚蓝十年的交情，可以因为要分开而一起吃顿饭，如果是因为突然搬走觉得亏欠才吃饭的话，确实算见外。大概陈蔚蓝也是看出了他这一点。
白望青感觉自己这个朋友好像做得有点抱歉。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喜欢标题这种浪漫[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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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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