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李祝酒瞬间噤声,动作不自觉变轻,嘴里却是不饶人。
“都这样了还不老实,活该你疼。”
话刚落,就见贺今宵轻轻转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片刻后他闷闷出声:“我哪有不老实,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那么凶,你一点也不友爱。”
友爱?李祝酒立即反驳:“第一,我们算友吗?第二,我们有爱吗?”
“朋友可以做,爱也……”后半句贺今宵没敢说出口,咳嗽着掩藏心思。
“很晚了,我回去睡觉了,你自己躺着吧。”李祝酒根本没get他的话,起身要走,忽然手腕一紧,他低下头就看见贺今宵的手紧紧攥住他手腕:“别啊,酒哥,我都这样了,你居然不留下照顾我,你有没有把我们一起睡过的情谊放在心里?”
“贺今宵你非得把铁哥们纯友谊说得这么……这么……”
“所以你承认咱们是朋友了,那你还丢下重伤的朋友不照顾,这合适吗?”
和这句话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不算清晰的咕咕声,李祝酒瞬间无奈:“你废话那么多原来是饿了啊,早说啊,我去叫下人给你准备饭。”
“还行……就一般饿,我伤口好疼,是不是开裂渗血了,你快帮我看看。”
这一说,李祝酒也难得升起一丝担忧,这种关键时刻,主帅倒了,怎么了得?
“别乱动,我看看。”他提着一口气,放轻动作拉开棉被,就看见这人肌肉紧实的背,洁白的纱布包住伤口,仅有一点血渗出,他没好气吐槽:“你是个将军,这么娇气合适吗?屁事儿没有,趴着吧。”
就在他喋喋不休骂得正带劲的时候,贺今宵脑袋往这边偏了偏,眨眨眼:“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肌肉很帅?”
李祝酒几乎气笑,动作迅速往那人伤口一戳:“你不骚会死吗?还有这是别人的肌肉。”
“嗷嗷嗷,疼。”
贺今宵五官都要拧在一起,才终于老实趴下,闷闷出声:“你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今天又上战场了,那些人好凶残,吓死我了。”
澄黄的烛火下,贺今宵一脸虚弱。
“贺今宵你是小孩子吗?还跟人撒娇要陪,你咋不撒娇要抱抱?”
“可以吗?撒娇了你会抱抱我吗?”他声音轻柔和缓,竟然还带着些期待。
“?”李祝酒估摸这人是白天打仗吓傻了,脑子不好使了:“你是怎么做到总是抓错重点的,我的意思你可以要点脸。行了,躺着吧,我去叫人给你准备吃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一阵脚步声,四喜人未至,声先至。
“少爷,您还没吃饭呢,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话还没说完,他才看见顾将军竟然也醒了,一时间有些喜出望外:“顾将军您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四喜将饭菜摆放在桌上,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屋子,李祝酒这才想起下午没吃饭。
“不用麻烦,我和你家少爷一起吃就行。”贺今宵看了李祝酒一眼,不客气道。
“嗷嗷,那我再去给顾将军添一副碗筷,稍等。”
“不用,我现在受了伤,行动不便,就床上趴着吃,你家少爷喂我就行。”
四喜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我家少爷,喂你?
这话惹李祝酒一记眼刀:“天黑了,又开始做梦了。”贺今宵又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死样子,咳嗽两声,连带着喘:“我起不来,我一动后背就好痛啊。”
李祝酒时间脑补了白日张寅虎扶着贺今宵后背的那只手,满手是血,还有大夫来治伤时,褪去衣料后那道又长又深的伤。
“我给你端到床上来,你自己吃。”李祝酒说着,察觉四喜还傻站着,出声赶人:“还傻站着干嘛,下去休息吧,我照顾他就行。”
菜还是烫的,看来是四喜现做的,两荤一素还带着盒糕点,挺贴心,李祝酒拿起那个小碗,往里夹了些菜端到床边:“吃吧,你用碗,我用盘子。”
“那筷子?”
对哦,只有一副碗筷,可是这个点了,又冷又黑,还没灯……李祝酒挣扎几秒:“那我先吃,你吃剩菜和我用过的筷子。”
贺今宵:“这就是伤患的待遇?我还是个将军。”
“你是假冒伪劣。”
“那我也是伤患。”
李祝酒已经坐在桌边,夹起一筷子清炒芦笋放进嘴里,两人就隔着几米的距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又吃了两口,李祝酒余光瞥到床上的人正顽强地用手肘将上半身支起一点,一双眼睛直勾勾落在这方,他心里有些好笑:“贺今宵你至于吗?又不是不给你吃,你那什么眼神?”
“老大,这样虐待伤患真的好吗?”
“我没有人性。”说着,又是一口芦笋,李祝酒特意咀嚼出声音,就为了馋人,果不其然,床上那人有被气到,“哼”一声缩进被窝里拱了拱,没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李祝酒将那些菜匀在一个干净盘子里端过去床边,敲敲被子里拱起来的包:“起来吃。”
那人不动。
“贺今宵。”
还是不动。
“你再不吃,我拿去喂狗了。”
“你就是这么哄人的吗?”被子里的人终于说话,半个脑袋露出来,幽怨地看着李祝酒,惹得后者憋不住笑:“讲真,我就是逗你一下,又没真给你吃剩菜,我都一次性扒到碗里的,剩下的一半给你留着呢,看给你小气的。”
说完,他将盘子和筷子递出去:“不过筷子确实我用过了,你要是嫌弃……”
“嫌弃就怎样?”贺今宵眼睛亮亮的,来了兴致。
“就不吃啊,饿着。”
梦想破灭,贺今宵叹口气,挣扎起身,疼得龇牙咧嘴:“感觉渗血了,就该我趴着,你喂我。”
“那跟喂狗似的。”李祝酒揶揄道:“贺今宵我没想到你爱好那么特别。”
“……”
算了,说不通的。
次日一早,李祝酒还没醒,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折磨了好一阵子,又过了一阵,敲门声自门外响起。
“谁啊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憋着一股气缩进被子里,将整个脑袋都裹起来,几秒后一阵脚步声,有人拉扯被子,随即四喜的声音像蚊子叫呜嚷呜嚷的:“少爷,少爷,快别睡了,太守府外来了好多人!”
“什么叫来了好多人?”冷天就应该像动物一样冬眠才对,李祝酒仍然不愿意露出自己哪怕一丝头发,声音在被窝里有些闷。
“好多百姓来看顾将军,顾将军受伤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今儿一大早大家都挤在太守府外吵着要给顾将军送吃的补身体呢。”
这个狗人气是真高啊,李祝酒在心里感叹,随即一个爆栗稳准狠敲到四喜脑瓜子上:“他们要见的是顾将军,你来骚扰我干嘛?找他去,我要睡觉!”
四喜瞪大眼睛,一手搓下巴一边沉思:“少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从不睡懒觉,也很喜欢挑灯夜读,现在你……”
见床上的人依旧不动,他只好接着劝:“虽然大家是来找将军的,但是将军现在不是受伤了行动不便吗,要是出门,百姓一激动拉着顾将军摇摇晃晃牵动伤口可怎么办?”
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李祝酒终于掀开被子,露出个脑袋:“更衣。”
李祝酒想过来看望贺今宵的人会是几个,十几个,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
他站在太守府外看见面前那些拥挤的脑袋时,很轻微地向后撤了一步,不过这动作被四喜捕捉并顺手将少爷往外推了推。
后路已封,李祝酒只好端着人模狗样的架子打官腔:“额,那个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是顾将军有伤在身,还需静养,大家先回去吧,先回去吧,东西我们也不能收,都带走吧。”
此话一出,人群里沸腾。
一老妇拎着一尾鱼甩到李祝酒脸上,激动地往前挤:“大人,大人,这是我今早才偷摸去河里钓的鱼,给顾将军炖汤喝,将军要保重身子才有力气保家卫国啊!”
腥臭的鱼鳞鱼尾蹭了他一脸,还没来得及回话,不知哪里窜出个小孩抱着他双腿摇曳,鼻涕都蹭到他衣服上。
“大人,你们进城那天我看到你们了,娘亲说顾将军是最厉害的将军,一定会把坏人全部打跑,她知道将军受伤,烙了肉饼让我送来。”
看着大家激动的样子,李祝酒真害怕发生踩踏事件,古代又没个喇叭啥的,只好大声喊:“大家别挤,别挤,老人孩子容易受伤,将军没什么大事,我替他谢过大家!东西也不用送,战争时期各自艰难,大家都带回去自己吃吧!”
“不行不行,娘亲交代了,这个肉饼一定得送到,不然回去她会骂我的。”人群里,那个稚嫩的童音尤为清晰。
害怕他被挤到,李祝酒只好蹲下身把孩子往一边拉了拉,看着这孩子被冷风吹得鼻涕横流,脸颊通红的样子,他有些不忍拒绝,摊手:“好吧,那你给我吧,我一定替你转交。”
于是,他亲眼看着这个孩子从单薄的衣衫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烙饼来,接过来的时候,那饼还发烫,而那孩子胸前的皮肤被烫得发红。
“你……”
李祝酒半个字也说不出了,周围的吵闹声都变成背景音,他忽然觉得手心里的这块饼,重若千钧。
“我带你进屋看看医官,皮肤都红了。”他愣了半天道,却见那小儿笑嘻嘻摇头:“不!娘亲叫我送到回去,我也有肉饼吃,嘿嘿,大人我走了。”
那一日清晨,百姓争相送来鲜鱼鲜肉,瓜果蔬菜,在太守府内堆了一角。
李祝酒本想记名留下,而后归还,结果个个送了东西就走,无人留名。
等到人都散去,他还傻站着发呆,久到四喜第三次叫他才回神:“进屋吧。”
两人齐步往里走了没多久,四喜忽然听少爷道:“把你从盛京带来的兵书都搬到我房里吧。”
撒娇会得到抱抱吗[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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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猛男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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