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兰如果没有粮,也坚持不了几日便会退兵,既然解决不了城内的困境,那不如趁夜奔袭,烧掉敌军的粮草,让他们暂退。”
“我们都要冒险烧粮了,为何不抢他们的回来自己用?”陆仰光疑惑。
主座上,贺今宵慢悠悠道:“烧粮只需要一把火,抢粮,城中才多少人,打得过且兰吗?守城尚且困难,还想抢粮?”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程越率先自荐:“既然如此,那末将愿领命,末将守长虞多时,对这边情况比较了解。”
“末将也愿前往!”张寅虎慨然道。
“淡定,等我想想。”李祝酒环视四周的人,张寅虎冲动,容易上头,陆仰光性格平缓,会三思后行,“我是这样想的,不如兵分三路……”
……
当日夜里,三队人马从北门悄悄溜出,沿着密林往且兰营地进军。
张寅虎打头阵,率先带着一千骑兵直接朝且兰正面进军,到了地方,一群人喊打喊杀,高调喧哗,张寅虎阵前叫骂。
“凌云小儿,够胆就滚出来受死!白天在城门前逞威风,老子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出来,不把你人头砍了回去邀功,老子誓不罢休!”
“点火!放箭!”
命令一下,齐刷刷的箭矢尾羽带火射向且兰阵营,一千军士也跟着叫骂,一时间将对面十八代祖宗都拉出来慰问了一遍。
站岗放哨和巡逻的士兵被击杀大半,张寅虎继续气势汹汹带人往里闯,没多久,一年轻将领带兵出来,双方对上。
借着火把的光亮,萧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知道你是个莽夫,没想到莽成这样,带几个人就敢来叫板!凌云说你没脑子,果然是真的!”
说罢,萧卓拍马往前:“都给我上!活捉张寅虎者,赏百两白银,能得其尸者,免家中十年赋税!”
这话一出,双方都士气大振,一方想为张副将出气,一方想要张副将人头,双方直接在阵前厮杀起来。
与此同时,营地侧翼,陆仰光带人摸黑而行,马匹尽皆拴了嘴,四蹄裹了布帛,不发出任何动静。
趁人不注意,到地方就开杀,有了张寅虎在最前方吸引火力,侧翼几乎毫无防备,陆仰光带着一千人杀进去,所过之处,人头尽落,好多且兰士兵甚至正在熟睡中,赤条条的就成了尸体。
“救命!”
“快来人!有敌人摸进来了!来人!”
终于惊动了巡逻的人,几声大喊,窸窸窣窣的铠甲摩擦的声音响起,齐刷刷的脚步声和黑夜里明亮的火光越来越近,陆仰光见这情形,又看且兰后方毫无动静,只好再拖。
“弟兄们,随我杀敌!将军那边还没得手,咱们尽量再给将军拖点时间!”
于是前头一处张寅虎和萧卓杀得昏天黑地,中部陆仰光带人和且兰不知道名字的小将也奋力厮杀,就为了给贺今宵争取时间。
绕后本就困难,夜间为了不引起敌人注意,贺今宵一队没打火把,摸黑前进,又要避开且兰巡逻士兵,于是耽误了些时间,以至于前方都杀起来了,他这一队还没找到粮草。
借着且兰阵营的火光,贺今宵冲身后人打手势:“十人一队,去五队,找没有火光的营帐,不管是不是粮草,全部点燃。”
粮草易燃,为了避免误烧,理应不会点火,所以粮草一定在某几个没有火光的营帐。
“是!将军。”
吩咐完,贺今宵指了指外面:“烧完回来,在那里集合,一道撤退。”
有了前方两人吸引视线,且兰军中一片混乱,几乎所有人都前往支援,营帐后方守备空虚,仅有数十人站岗巡逻,而且分散得很开。
观察好敌情,贺今宵也带了几人潜入。
一切进行得相当顺利,一刻钟后,几处营帐被点燃,零星小火逐渐借风势,蔓延成橙黄一片,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等到所有出去烧粮草的人回来,贺今宵率先上马:“撤!前面的将士们拖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林间齐刷刷亮起火光,先是星星点点,而后接连成片,照得林子里亮如白昼。
前方不远处,有人策马而来,刀尖带血,笑得吊儿郎当。
“顾将军,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想你竟然会亲自来烧粮,真是大材小用了。”
那将领身后,有士兵稀稀拉拉赶来,个个面上带血,盔甲破碎,有的甚至折了兵器,显然是在前面已经恶战一场。
“你们截了我们的粮,太不厚道了,小将军。”贺今宵倒也淡定,连剑都没拔,就先唠嗑:“讲道理,你们抢我们的,我们烧你们的,这叫一报还一报。好了,闲话说完,让让,本将军要回去了,我那城中,还有人等我回去睡觉。”
这话出口,对面萧卓笑得更大声:“不愧是顾将军,真够淡定的,你家里有没有人等你睡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你来了,怕是不能那么轻易走。”
说完,他立刻收敛笑意:“都给我听好了,顾将军的人头,可比张将军值钱多了,不遗余力,都给我上!”
“冲啊!!”
“杀!!”
明明是已经战了一轮,一听有钱又来了劲儿,都喊打喊杀架着马冲了过来。
原本城中就人少,张寅虎带了一千,陆仰光带了一千,贺今宵这一路来烧粮的也不是体力活,放把火就走的事儿,所以只带了五百人。
眼看着萧卓身后的士兵越聚越多,贺今宵心道不好,他带的这五百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今天要是折在这里,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众将士,合力往东南角突围!不要散开!”贺今宵大喊一声,利剑出鞘,寒光乍现,瞬息之间连取几人首级,鲜血迸溅,残肢乱飞。
身后五百人也听令,聚集火力全都往一处使,双方本就实力悬殊,又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心底深处对生存的渴望都被激发出来,所有人都用尽全力去拼命,去争一线生机。
等,只要等到前面吸引视线的兵力回来支援,生还的机会就更大。
贺今宵带着五百士兵又坚持了两刻钟,地上死尸堆积,林野血流成河,还有源源不断的且兰士兵在进攻,而自己身后的人已经尽露疲态,多数人已经负伤。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给我继续上,别停!”
萧卓手起刀落,又是一颗人头,鲜血激发着人体内的杀意,双方都红了眼,拼了命。
五百人。
四百人。
三百人。
身后的人越来越少,渐渐抵挡不住,溃散只在瞬息之间,贺今宵也受了些伤,根本来不及顾及,双手双脚从未停歇,早已筋疲力竭,但依旧不能倒下。
影影绰绰的火光明灭,贺今宵快提不起剑,就在这时候,林中一阵呼喊,一队人马杀了出来。
“顾将军,我来助你!”
张寅虎一身是血,显然费劲心力终于摆脱围攻杀了出来,他带着人围在且兰人身后,一路厮杀,长枪横扫,一串串人马翻滚在地,鲜血咕噜噜冒。
看见援军,身后的士兵也受到鼓舞,又燃起斗志,贺今宵和张寅虎两队人马里应外合,一路打杀,竟然吓得且兰人大乱,队伍也散了。
萧卓见状,气得随手砍了两个手下人:“跑什么?几个残兵败将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再跑,这就是下场!”
对方的厮杀,自家将领的威压,更是让且兰人如惊弓之鸟,逃的逃,窜的窜,队伍更加混乱。
就在此时,林间又一队人马赶到。
陆仰光情况好很多,人马看起来也没什么损失,很快加入战斗,三队兵马汇和,且兰士兵被冲击得更加散乱。
摇曳冲天的火光,乱成一团的厮杀,在这个夜晚混在一起,为长虞嘶鸣着撕出来一条生路。
回到城中,已是半夜。
贺今宵下了马,双手止不住地抖,又累又后怕,城门一开,大门后站着一个人,不需要看清楚,他就知道那是谁。
今天制定计划的时候,李祝酒就很担心,担心自认为还行的计划不过是纸上谈兵,担心坑了队友,于是一行人出发后,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一颗心一直悬着。
到了后面,更是跑出来城门上等,等啊等,不知道多久后,就见黑夜中一行人策马奔出,队形有些散。
等到看清楚来人,他急忙下楼打开城门,就见夜色与雾气交错中,为首那人发丝飞,铠甲铮铮,飞驰而来,从大雾弥漫中渐渐露出身形,露出清晰的轮廓,露出那张染血的脸。
看见那人下马,看那人趔趄上前,看似淡定,实则手抖着把他揽进怀里抱紧。
李祝酒感受着贺今宵的颤抖,听着他在耳边絮絮叨叨。
“酒哥,吓死我了,你不知道,那些且兰人多野蛮。”听贺今宵温声吐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他不免心惊:“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小伤,你一关心,我立刻就好了。”
“你真是,人死了,嘴都还要继续欠。”
话是这么说,但李祝酒还是扶住贺今宵,不管怎样,事情顺利进行,人也完好回来,李祝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那一夜奔波,安置完伤员,已经是天将明。
次日天明,一大早,众将又齐聚大堂议事。
“昨夜成功烧掉且兰粮草,为了保证继续作战,他们必定会运粮进来,我想,我们可以估算一下时间,到时候去抢他们的。朝廷拨下来的粮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抢现成的,岂不快很多。”李祝酒喝口浓茶提神,说出自己的看法。
“诸位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贺今宵撑着脑袋,困得要死,如果可以,他想回去床上睡觉,而不是起得比鸡早在这里商讨军事。
陆仰光道:“军中余粮确实支撑不到朝廷拨粮了,这几日我们征集了一下百姓的存粮,勉强还能支撑。”
“且兰抢我们的 ,那我们再去抢他们的,我认为可行。”李蒙吼了一嗓子,接着道:“没想到晏大人一个文官,竟然还能指挥作战,之前一直以为大人就是个会耍嘴皮的,真是惭愧。”
“那是当然,我们晏大人文可辱骂朝堂上下,武可对我拳打脚踢。”贺今宵笑得散漫,很欠地补充,得到一个眼神飞刀。
其余人纷纷表示可行,半晌后,程越出列:“大人,末将请求前往,末将熟悉地形。”
李蒙一听就不乐意了:“昨夜他们几个去没带我,下次没道理还不带我,不行,你别去,我去!”
见几人争来争去,李祝酒脑瓜子疼:“别吵,我有安排。”
“不论如何,且兰没了粮草,近些日子是不会再来攻城了,我们也可以有几日喘息,吩咐下去,这几日将余粮拿出来供大家好好吃个饱,几日后劫粮,必须万无一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