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心里咯噔一下。
没错,曾经这些都是她显摆的资本,很多下人私下都羡慕她跟了一个好主子。为此,她更肆无忌惮。让她自得好久的是她曾经打破了白苕最爱的七彩琉璃瓶子,她仅仅也是呵斥几句。
如此想来,好像白苕对她最重的惩罚便是呵斥。
而今这句话从白苕嘴里说出,到是让她有些许不好的预感。她有些不安。
那白苕依旧对她淡笑,继续说道:“因为从你来到我身边之时,我就知道你是乐荧娘派来我身边的。我自幼娘亲不在身边,不似欢儿府中干净,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那些深宅的肮脏,你以为我不懂?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娘叫什么了?我可是才女完凝雾的女儿。看破不说破才是另敌人震耳欲聋的。”
白苕那双冷霜的眸子盯得菡萏有些发怵。
她嘴角轻轻上扬,用最柔的声线对她道:“如今,可不一样了。
你最好老实本分的在这个府里待着,这样你的孩子也能平安无事的生下来,你也有了保障。你若是在讲什么莫须有的话…”
她看了眼菡萏的肚子,菡萏反射似的紧紧捂着,很是紧张。她笑了笑:“若是在讲莫需有的话,在我这,可没有保大保小的选择。”
菡萏喘息半晌,冷静些许,她承认刚刚于某些时刻被唬到了。可转念一想,白苕不过就只会放狠话而已,一个弱女子,还是个丞相府的傀儡,她有什么好惧怕的。于是,她挺了挺胸脯:“你休想恫吓本夫人。”
“夫人?”白苕轻笑一声:“这一日不见,都已夫人自居了?”
她的目光渐移到菡萏的腹上,“你莫不是以为你怀了个孩子,父亲便会将你捧在手心吧?好好珍惜怀了种的日子吧,待你肚子里的种落地,看你还能不能见到父亲。”
说完,白苕直接转身闭门。
徒留气的不轻的菡萏在门外。她紧攥着衣袖,不得不承认,白苕说的有些道理。丞相府子嗣单薄,老爷自是重视。
可孩子生下后呢?她还有这般宠爱吗?
于是,一到晚间,菡萏更是卖力了,完全不顾府中胎儿。
而凤府那头,月光蔽遮,一位身披斗篷的女子坐在腊梅树下空凝望。
漫长空夜盼君来,
心中情石不可转。
一夜又一夜,
思念落满欢心苑。
谁仍记得那年捻红笼,
惊鸿一瞥后泪染满面。
思念寒风辞,好似她每日的习惯。都说情字无解,可她偏要解。那口淤堵之气像雪球越滚越大,大的她喘不过气。
凤欢欢攥拳轻咳两声,翡翠立马斟茶,递给她润喉。
“好了,我就咳了几下,用不着那么紧张。”
“小姐,你都咳了好几日了。”翡翠很是心疼。这些日子,小姐肉眼可见的消瘦。老爷都请了吴太医来观看,说小姐忧思过度。谁人不知小姐喜欢寒公子,可寒公子一声不响的离开,着实太过分了。
于是,她接着说道:“小姐,寒公子早晚都会回来的,你莫要在忧思了。”
凤欢欢摇摇头,弯起一抹淡笑,是苦涩的,“也许,他不会回来了。”
翡翠不知,旁人不知,她怎的会不知。就算给他当凡间最大的官儿,他也未必看的上。他是神,心软的神。可是,如今为何硬如磐石。每晚入睡前,她好似都要问一遍自己:娶她,真的很难吗。
而她不知的是,她所有的言行举动,都落入了一个叫时喜仙君的眼中。
时喜山脉,雾霭于峰间萦绕。
时喜看着玄冰床上的寒风辞,依旧昏迷状态。他叹着气:“风辞,你快醒醒吧,你的小凤凰在这般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归西了。”
凡人命数他不能干预,会得到反噬。可那小凤凰的精气神已经冒着黑气了,怕是命不久矣。
他能做的都做了,寒风辞找他那一天差点没把他吓死。又躺在了时喜山仙门口,一动未动,怕是所有力气都用来找他了。
可是,锁灵阵的毒雾他根本没法解。
为此他特地去南海人鱼族借阅天书——人鱼传说。
那天书知三界万事。
他特意施法求得锁灵阵毒雾解法,奈何天书显示锁灵阵并无毒雾,因此无法解。
这可把他愁坏了,他竟不知这毒雾为何物,根本问不了天书。
眼下他只能用老方法,把毒雾压制于心头,可每一次压制毒素便会增加一层。眼下,寒风辞已到八层毒雾,也意味着随时随地都会毒发,尤其是受刺激之时。
待毒雾蔓延到第十层,真是得送回北冥重新幻化羽仙了。
他连连哀叹:“那小凤凰一心想要嫁给你,你就娶她嘛。反正她也不喜欢你,待到她历劫回到仙位,只不过更不喜欢你罢了。有什么区别?何况,哪个神仙会将历劫的事情真的放入心中,不过凡间弹指一挥。风辞啊,你太较真了。”
玄冰床上的寒风辞仍紧闭双眼。
时喜不忍在看,于是拂袖离去,他得尽快研究出来这个毒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时喜走后不久,玄冰床上的人竟痛苦的闷哼一声。
此时的寒风辞的神魂竟被控在一片迷雾当中。黑漆漆,雾茫茫。他能听到外界一切声响,包括时喜的念叨。
可是他怎么走都闯不出那片迷雾。他着急的到处乱窜,他的小凤凰怕是出事了。可是他越急,迷雾越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将他堂堂神尊困于其中。
而他心念念的人并不知晓一切。凤欢欢依旧每晚在腊梅树下空凝着鲲鹏灯笼。凤毋白已经归来几日,并没有等待他期盼的场景。妹妹内敛了,也不似从前活泼。时常发呆。最紧要的是,她的病,是心病。而他多少在白苕那听到些许,妹妹喜欢上告假的大理寺卿寒风辞。这回他想找人质问都找不到,他很挫败。
并且他的疑问越来越多。
官员因喜、丧、病告假很是平常,可那寒风辞并无在世家人记载,他查过了。其二:皇上并未觉得此事不妥。这就意味深长了。这不是他一个臣子能问的,包括他的爹。近些时日,大家时常因为妹妹的事焦头烂额,爹爹时常偷偷去母亲的供堂诉说,他知道的。
大家好似对于这件事都很无能为力,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即使不日他归来,这个寒风辞,他定要收拾一番。想娶妹妹,他第一个不同意。
凤毋白隐身于欢心苑的角落,看着空凝的妹妹,将一切尽收眼底。
身后的拳紧紧攥着。
不打扰,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他知道,妹妹只想用全部的心神等待一人归。
一日又一日,冬去夏来,廊檐下多了些鸟啁啾。
今日阳光甚足,映的砖瓦金灿灿的。小半月已过,寒风辞还是没任何消息。朝廷上的声音越来越多,压都压不住。奈何皇上就是不为所动,臣子们都不知道这个新贵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汤?于是怨言不断增加。
凤念祥下了朝,刚要做轿撵回府,竟被迎面的刘院首刘怀德叫住了,还提个药箱子。他定住脚,揣摩一会儿,这刘院首遂似专门在这儿等他的。太医无需上朝,他来找他是什么意思?他不得不多做遐想。这会儿功夫,刘院首已走来面前,拱手作揖:“凤大人。”
“刘院首找老夫何事?”凤年祥直接问道。
刘怀德憨笑:“凤大人,下官就是来此处特意等您的。听闻另女忧思深重,患了心病。下官不请自来,想自请上府瞧瞧病状。”
这话,凤年祥怎会信。
更何况她家闺女与那个刘芹芹关系并不好,这点,作为父亲还是知道的。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有所求。不过,欢儿的病也是他心头的病,这刘怀德他一直不喜,可他的医术,目前好像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虽有些病急乱投医,但为了欢儿,赌一把。
于是他拱手回礼:“多谢刘院首挂念,那就请随我回凤府吧。”
此刻,凤年祥心中很是忐忑。一会儿,他定要看好刘怀德,坐诊他必须看着。那刘怀德虽然看着无害,可他发现这种人最是难看透,他总给他一种很深的优越和不削。
物极必反,谦虚极致的人必是反面。
因此,他很是与刘怀德保持距离,没事儿尽量不找他。
得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凤府。凤年祥差管家去欢心苑通报,后引着刘怀德进了后宅。
迎面碰到凤毋白,凤年祥喜得乐见,于是讲好了缘由,一同去了欢心苑。
得了通报的凤欢欢早早便坐在厢房的高榻上等待着。
“小姐,老爷怎的把刘院首请来了。”翡翠问道。
“许是太担心我了。”凤欢欢也只能想到此,“父亲与刘院首不熟悉,这次,我是真的让大家担心了。”
她心中愧疚,可她也不知怎的这身子一日比一日破败。她也想开心,也想快乐,可是,她寻不到。她时常觉着自己的心血熬的厉害,有亏空之象。这次刘怀德来,也算是好事吧,对她来说。
毕竟,她也想好。
这儿,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父亲来了。
“翡翠,开门,父亲来了。”
“是,小姐。”翡翠也听到了脚步声,加紧了步伐。一开门,便看到一行三人,她紧忙福礼,“老爷,大公子,刘院首。”
凤年祥点头:“小姐最近可好?”
“回老爷,如平常。”翡翠起身,侧身让道。接着三人一同踏进厢房内,凤欢欢刚从高榻起身站定,凤年祥紧忙上前,“欢儿快走,别多走动。”
“就是,没事儿留点力气。”凤毋白看着妹妹苍白的脸,又补了句:“风一吹,你便倒了。”
凤欢欢回坐在高榻上。轻笑着:“哪能这般脆弱,不然,欢儿去庭内吹吹风,哥哥你看看我会不会被吹走?”
“你惯会与哥哥顶嘴,我哪舍得让你吹风,只为看你会不会倒。”凤毋白道。
刘院首哈哈一笑:“凤大人好福气,一儿一女甚是和睦。”
凤欢欢朝着刘院首微微点头,算是行礼。
刘怀德又一笑:“凤小姐,老夫不才,自请来把看。”
且瞧他一副谦虚模样,到是和白姐姐说的截然不同。倒是像那纯洁的花朵里突然探出个毛虫,令人怪异。这个人,太会隐藏。于是,她主动伸出右手,莞尔一笑:“刘院首谦虚了,能让刘院首亲自登府,是欢儿的福气。”
两人一顿吹捧,终于在凤毋白的催促声,诊了脉。
周遭静默,刘怀德眉心频拧,这一幕到是紧了凤年祥和凤毋白,两人并排站,大声不敢吱,大气不敢喘。只会瞪着眼,不敢眨,生怕错过刘怀德任何一个微小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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