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欢欢点头:“我当时听白姐姐说也是如你们这般惊讶。乐荧娘还真没作的太过分,她只是起身,下了地,而后当场便见了红。所以我说,他那药也不是没用。毕竟当时的确保了胎。可是刘怀德也叮嘱过,吃了此药绝对不定起身,要一直躺在床上直到胎儿足月。谁也没成想,就那么一次的落地,就真的没了。”
凤毋白额间显几道冷汗,这个事情是很怪异和震惊的。饶是他驰骋沙场多年,见过西域毒物数千,都未得此震惊。同样惊的合不拢嘴的还有凤年祥。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未听过如此诡异之事。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刘怀德那颗药丸子许真能治欢儿的病…大不了谨遵他叮嘱,也比如今干着急强。
于是,凤年祥有些动心,他又再一次拿起那个白瓷瓶子,有些吞吐道:“欢儿………”
“父亲。” 凤欢欢打断了凤年祥,笑了笑,问:“刘怀德可有叮嘱过你什么?”
凤年祥的神色略带着怪异,他悄摸地看向凤毋白,用眼神询问该不该说实话,这一切都落入了凤欢欢的眼里。
凤毋白看凤欢欢一副了然的模样,笑吟吟地看着他与父亲,便知她已猜测全局。他莫名得犹然出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浑身热的很。
于是,他别开凤欢欢的视线,不自在地朝凤年祥点点头:“父亲,告诉妹妹吧。”
得了话的凤年祥老脸一揪,缓慢地瘫坐在椅子上。那一瞬,凤欢欢觉着爹爹老了十岁。她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的病,父亲如今不会这般颓败。
而此间,凤年祥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他缓缓地抬头,露出那双苍灰色的眸子。
凤欢欢看的出来,爹爹是在强颜欢笑,甚是无力。
他说:“ 欢儿,为父可以养你一辈子的。这药的副作用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是日后欢儿有子嗣,有滑胎的风险。不过,他也说了,若是及时找他,便不会有事。欢儿刚刚说了,那刘怀德虽然奇怪的很,但药还是有效的。
并且他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就是让为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不是赏春会要到了吗?他想刘芹芹受邀进宫。”
凤欢欢将药接过,闻了闻:“父亲,欢儿今日觉得身子比往常好些了,如若欢儿觉着又严重了,便吃了它,可好?”
“好,好,欢儿做决定。”
凤年祥将白瓷瓶留给凤欢欢,而后没坐着多久,便和凤毋白退了出去。
欢儿需要静养,这阵子,他也是不敢多做打扰。他也知道,欢儿想见的,不是他这个爹。
初春的气息越发浓郁,墙根初都长满了新芽。往年这时候,凤欢欢定是跑遍京都的花卉摊子,将一些他没见过的物种搬回府内。
往年这时候啊,府邸尤为热闹。
见父亲过于忧思,一路更是双手负于身后。于是,凤毋白轻唤了声:“父亲。”
凤年祥定住脚,并未回头看他。凤毋白本欲想安慰父亲,没料想父亲蓦地转身,拧着川眉看他:“近日可查到寒风辞行踪?”
“寒风辞?”他楞了一下,冷着脸马上接话:“没有,这个人就像腾空冒出来一样,又原路消失了。”
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暗桩,最可怕的是,这个人没有过往。
他还想说什么,只见父亲突然仰天大笑:“罢了,天意如此啊。”说完,便卖着沉重地步履离开了。
凤毋白自是不知父亲为何意,他以为父亲想放弃寻找寒风辞。于是,他紧着追上几步,叫住父亲:“您这是为合意?是不寻了吗?”
凤年祥点头,“不寻了。”
“为何?”他有些恼火,“那就由着妹妹如此思念下去吗?”
凤年祥缓慢地转过身,侧目看着他。
“毋白啊,有些人啊,只要他不想见你,你是永远见不到他的。鸟儿想见鱼儿,也得鱼儿肯露出水面。”
凤年祥说完,便走了。
凤毋白一直定在原地思考着父亲的话,他能感觉父亲的无能为力。
可是,这是为什么?
世家想找一人,不过是时间罢了。为何父亲这般容易放弃?在他看来,寒风辞又不是神仙,不过会些藏身术,在给他些时日,他定能将他从石头缝子里翻找出来。皆时,可由不得他作何感想。就算捆,就算摁着他的头,都要将他压到妹妹身边!
他紧攥拳头,回头望了眼欢心苑方向,自言道:“妹妹,哥哥定为你寻回想见之人。哪怕他在天涯海角。”
凤毋白决定亲自去寻找。
当夜,皎月如钩,丞相府处处静谧祥和。
“苕儿,是我对不住你,妹妹如今这幅模样,做哥哥的实在………实在难以独自欢乐。”
白苕抱着凤毋白,将头深埋于他的胸怀中,安慰道:“傻瓜,欢儿也是我的妹妹。“
凤毋白用臂弯紧紧拥着她:“是我负了你。”
“怎么会呢?”她轻言细语地说:“如今欢儿这幅模样,我们必然不能成婚。欢儿触景神伤可怎么好?如今你要去寻寒公子我自是支持的,不仅仅是为欢儿,也是为我们的以后,不是吗?”
凤毋白一把将怀里的白苕拉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来之前,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事儿换做任何女子,万万没有求体谅的余地。而他不求白苕的体谅,只求白苕别气坏了自己,是他负了她,他是罪人。可如今她在他的眼前,用那双情眸望着他,像是在梦中呓语般,一切都不真实。
于是他声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声:“苕儿,你………”
“我什么我。”白苕笑笑,抬起双手帮他理了理衣襟子,继续道:“如今我也算她半个嫂子,怎么?你不认?”
“认,怎么不认。”他有些哽咽地说:“你是欢儿整个嫂子,唯一的嫂子。”
“就你嘴贫,路途小心,我就在这等你。父亲那边你莫要担心,如今他们已知晓圣旨的存在,万不会轻易招惹我。”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见天色已破晓,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小姐,别看了,别着了凉。”海棠为白苕披上披风,催促着,“凤公子都走远了,奴婢扶着小姐回阁。”
初露寒凉,确有刺骨冷意。白苕这才收回视线,看了眼海棠,点头。
“菡萏那边什么动静?”白苕问。
海棠道:“回小姐,自从上次见了红,老爷再也没踏进菡萏的院子。菡萏倒是找了老爷几次,都被打发了回来。”
白苕挑了挑嘴角:“就这点儿耐心,真是没乐荧娘半分的水平。”
“奴婢会时刻盯着她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回禀小姐。小姐莫担忧,眼下,凤公子最重要。”海棠道。
白苕一记冷目划过海棠的脸:“你倒是看的透彻。”
海棠微怔几息,又说道:“奴婢自身只为小姐着想。眼下无论凤公子提出什么要求,小姐只能顺从,也必须顺从。只要将凤小姐熬过去,便一切云朗如镜。”
白苕并没有回话。
她深知那两兄妹的感情。凤欢欢说是被凤毋白亲手带大的也不为过。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幸福而不管凤欢欢,这样只能将凤毋白越推越远。她倘若是男子,怕是早就跟着凤毋白出门寻找了。
而凤毋白前脚走没几日,后脚宫里头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儿——皇上纳了新人。
而这新人,竟是万人嫌的刘芹芹。
白苕坐在高榻上,手里削着苹果,眉眼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欢儿,你说那刘芹芹有两下子啊。”
“好奇怪,”凤欢欢吃着葡萄,又细细地品了品,“葡萄外酸内甜,水果都有两面性,何况是人。”
“也是。听闻那刘芹芹去了趟赏春会,而后不怎么的就没从宫里头出来过,最重要的是也没人知道她在那里。过不久,便传来宫里头多了个小主子。”白苕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凤欢欢,接着道:“ 我怀疑是慈和贵妃干的。”
凤欢欢咬着苹果,听到这话,蓦地定住,看向她露出一展甜笑:“白姐姐好聪明啊!”
白苕笑吟着眼:“嗯?欢儿知道?”
“嗯。”她重重点了头,“不过刘芹芹怎的当上小主?这事儿很奇怪啊。慈和贵妃应该是想报复刘芹芹,若是她爬上陛下的龙床,以刘芹芹的姿色,必然会引起龙颜大怒,说不定直接问斩。”
“我也是这般想的。” 白苕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竟冒出了句:“莫非..是皇上……就喜欢那样的?”
引得凤欢欢哈哈大笑。
还好实在凤府,二人背后议论天子,这是大不敬,可二人却打趣的嘻嘻哈哈、喜喜欢欢。前些时日的赏春会她们二人自是没去。凤欢欢以生病为由,白苕以凤府没主母,要照料凤欢欢为由,便逃过了那无趣的赏春会。没成想竟错过了这场闹戏。
不过,这种开心的时刻并不多,而眼下,她们之中好似少了一个人。
凤欢欢略带惆怅:“月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谁能想到突又一日,月亮姐姐留下一封书信便走了。她说她有急事,不日归。只是这个不日,好像过了好久。
白苕将凤欢欢的倦倦地神色都看在眼里。她垂覆着的羽睫轻轻颤着,那苍白的脸庞越来越瘦了。虽然食膳正常,可确肉眼般的消逝精气神。人没了精气神,就算是那天山的雪莲,都无用。
于是,她安慰着:“欢儿,月亮武功高强,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她可是女中豪杰,在沙场上都不眨眼的。”
其实,蓝月茗早就随着凤毋白出发寻找寒风辞了。只是,她不能告知凤欢欢。大家都在尽力瞒着这件事。
可她不知道的是凤欢欢的想念是出于身子的信号。她于近日愈感疲惫,总是有种时日无多之感。她不喜欢没有告别的离开。
东方的旭日照常升起,旧人仍未归。从快雪时晴到春色满园,日子过得如清风,轻轻来,轻轻走。
凤欢欢无力地坐在腊梅树下,静沐日光。如今,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记日子。
记日子是期盼;她的期盼如流星赶月;可那皎洁的月啊,太高了,那是她燃烧了生命之力都没追上的光。
生命一场,皆是坎坷。
她到是期望如雪山之下的叮咚水,生来只顾追寻昙花一现的朝阳红,所行之处皆是磷石,即便身形四分五裂,切割成千万个她;即便流去了蔽日的山洞、残喘的河流、肮脏的污井,她还是那个她。她会变成云,变成雨,与光平行。
这样,是不是就离他更近了?她总是因这些离奇的想法将自己逗得颦颦低笑,不仅仅白日她会如此,每到夜晚,她更是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事。
全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但又好像真真实实地发生过。
梦里,她是一个凤凰,在一个很冷的地方,她拐回去了一个小男孩儿。她总是徒劳地想继续梦下去,可每到此处,就断了。
那股刻骨铭心与求而不得,是沉痛的。
她很好奇,为何此梦会引得她如此悲痛。而梦醒的她,内心却如此的空荡;她又该如何去填补?她深感梦中的自己心在隐隐颤抖,引得她心弦千回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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