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容巽得知自己错过收徒要去归一峰还一脸苦命相,听说新来第的天才师妹已经是炼气初期的修为两眼放光,什么剑尊什么收徒都丢到脑后,直奔后山而去。
于是罗凝玉就成了被围观的对象。
“嚯,师妹,你简直神速啊,才四个月就炼气了,同当年的剑尊有的比呢!”容巽还是有些怕穆承岳的,这会带着弟子水华在身边。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罗凝玉已经了解君乐的性格,完全恢复本性,这会听到师兄的赞赏半是谦虚半是骄傲地说:“哪有哪有,师兄还是夸张了,我也就厉害这么一点点吧。”
她两只手大开,脸上也是得意的小表情,引得容巽笑个不停,“哈哈哈你倒是有趣。”
君乐调侃他俩:“师兄现下是胆子大了,都敢偷偷拿师尊做对比了,出门一趟锻炼了不少。”
“嘘——小声些!要是被剑尊知道我又挨训。”容巽几乎要过来捂嘴。
“师兄不怕,剑尊其实还挺好相处的。”罗凝玉一脸哥俩好的拍他肩膀,说:“只要不说君师兄坏话认真修炼,剑尊都不会在意的。”
水华在一边也道:“是啊,我还见过剑尊亲自指导道峰的一位师叔呢,其实剑尊为人还挺随和的呢?”
“那是有乐乐在。乐乐不在剑尊便成了腊月寒冰,比万年寒冰还冷,浑身威压能吓死人。瞧这归一峰的雾,那都是剑尊散发出来久不消弥才绕在山头的。”
君乐挑眉,想到私下里跟粘人犬一般的人说:“我不知道师尊是否冰冷,我只知道,师尊为了盯着我俩修炼可是在后山放了神识的。”他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说:“师兄说的这些话已经被师尊听到了哦。”
容巽想不到他就出门做个任务的功夫好师弟就变得腹黑如此,连忙求助:“师弟师弟,看在师兄回来就陪你玩的份上,在剑尊面前说两句好话给我吧师弟—— ”
那死皮赖脸的模样笑倒众人,君乐笑完了才说:“好了师兄,逗你的,师尊怎么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对你怎样的,师妹这不就没事吗。”
“是啊师兄,这段时间我也不小心说了几句剑尊也没有受到惩罚呢。”
“你说的什么话?”
罗凝玉咧嘴一笑:“我说剑尊高岭之花,君师兄温柔似水,二人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这会被骂才奇怪吧?
几人闹过这阵,知道一时半会剑尊也不出含清殿,君乐就提议先去炼境修炼。
罗凝玉早对这个炼心境好奇了,终于能进去看看激动不已。君乐看她和水华聊得起劲,转头问容巽:“师兄回来有去掌门那挑选弟子吗?如今你也只收了水华一个弟子吧?”
容巽转着柄折扇道:“倒是相看几个,不过都不太适合,反正也都是一峰师兄弟,我也懒得再麻烦。不收了,就专心教导水华吧。”
“水华根骨不错,虽是外门考核进来的却勤于修行,慧根上佳。”
“是啊,反正修行无岁月,机会也下次还有。”折扇在他手里花样百出,他问:“对了,二师姐有收徒吗?”
君乐摇头:“星云阁这次就进了罗师妹一个,二师姐说她暂时不打算收徒。”
容巽了然,跟后头聊得起劲的两人挥手:“入阵了,可要跟紧别被迷住了。”
二人赶紧跟了上去。
后山不是归一峰单独的区域,它还连着星云阁和道峰,只是归一峰同此地是直接相连,其余二峰则是天桥连着,故而由归一去后山最方便。
山谷中有一处幻境阵法,名炼心。阵法三层,每一层会有九个不同的场景。第一层辨认是非,筑基上下的修士都会进这一层来锻炼自己;第二层打磨心境,只要是心性不稳的弟子都可入;第三层则是修炼神识的地方,非元婴修士不得进入。
君乐长久以来一直在第二层修炼,其余二层其他人都没让他进去看看过。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天门楼都会让弟子替换幻境内容,以保证弟子们不会因此止步瓶颈。
“上次剑尊让我特意在第二层加入凡人的一些东西,例如集市灯会什么的,这次刚好来体验一番。”容巽回身道:“罗师妹第一次进来要多加小心,水华,照顾好师叔。”
“是,师尊。”水华应下。
来时的迷雾散去后,几人就站在某条街上,周围人来人往,看见突然冒出的几人也不奇怪,只小心避开他们。
仔细环顾四周后罗凝玉呼吸一滞,抖着嗓音问:“师兄,这、这里是水杭城?”
容巽说:“确实是水杭城,你去过那里?”
罗凝玉呼吸有些急促,她勉强平复情绪说:“不瞒师兄,我正是水杭人士。”
“怪哉。”容巽又说:“不过这里怕不是你记忆中的老家,这里是六十年前的水杭。我找资料时翻到那会的画影石和一些记录,就将这座城还原了,只是总有些相似的吧。”
六十年前的水杭啊……
“是啊,那会我娘都没出生呢。”罗凝玉呢喃着,有些失魂落魄。
容巽以为她想家了,随口道:“你到处逛逛呗,只要不随便乱碰就好,不然进了幻境只有通关才能出来了哦。”
她眼神发亮忙不迭点头,朝着前方跑去,水华在容巽示意下也跟上去。
“想不到一来就遇到我们小师妹的家乡了,果然是缘分啊。”容巽感慨着。
“这新改的阵法没问题吧,若她不小心进了幻境也不知道怎么出来……”君乐有些担心。
“放心,水华跟着呢,若进了幻境出不来,就等时限过了自己会被弹出来的。”容巽倒是不急,带着君乐进了一家书铺,走到靠窗那边随手拿起一本书,说:“这个地方设置了一处以话本为基础的幻境,师弟,我们进去吧。”
黑白水墨飘动,周围人发出惊呼,君乐一个闪身就被带进书中,二人在原地消失后书本掉在桌上,那些人又恢复模样做着手中的事。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拿着书挑灯夜读,他懵了一下就淡定,晃晃手中书籍看起来。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却并无慌乱,自然而然就顺着身体行动来。
这会是子时,房中油灯快要熄灭,他看了会书就捏捏山根挑灯入睡。第二天一大早他拿起屋外挂着的弓箭朝山上走去。
晨雾打湿衣襟,他也不在乎。进了深山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不一会一只野兔出现,他悄悄举起弓箭瞄准,弓弦一放,只听一声闷响,那兔子已经倒地。
他走过去捡起来,却听远处草丛中有动静。
不动声色走过去一看,一只赤狐正流着血躺在那里生死不明。
原地沉思一会他决定将狐狸一块带走,要是没死就给它想办法医治,死了还能得狐皮卖了。
这次上山只打了只兔子,他也不急,慢悠悠采了野果就下山回家了。
等处理好狐狸的伤口就有人敲门。
“林猎户?林猎户在吗?”门外一位大婶问着,“林猎户求您帮帮忙,我有急事啊!”
林?我原来姓林啊。
林猎户恍然大悟的样子,开了院门不紧不慢说:“怎么了婶子,不急不急慢慢说。”
那婶子拉住他神色苍白,说:“我家小子去山上玩摔了胳膊,去镇上要时间,这会村医又去隔壁看病去了,我想着你是有经验的,帮婶子先看看孩子行吗?”
林猎户赶紧点头回屋找了东西就走,“婶子咱走,孩子耽误不得。”
那调皮孩子从一棵高树上落下,头砸到地,这会敷了止血药,一个劲喊胳膊疼。林猎户过去仔细查看后说:“手倒无大碍,就是脱臼了,接上就好,这脑袋却是要去镇上多看看的。”
孩子爹娘都松气又提气,等林猎户一个用力将胳膊接上后赶紧道谢,找了相熟人家看顾屋子后就带着孩子找牛车了。
林猎户也不多留,回了自己家。
一回去就见那只受伤的狐狸站在桌子上看他。
“醒了?这么快,看来你受伤不重嘛。”他走过去想摸摸狐狸被躲过,无所谓笑笑:“反正你也走不到哪去,先在我这住下疗伤吧?我也不会对你怎样,你跟着我还可以吃兔子。”他拿起一旁正在放血的兔子,“今晚我就烤兔子吃。”
狐狸看着他没反应,林猎户也没想着它能听懂自己说话,独自处理了兔子后就准备饭菜。
狐狸不知是不是饿了,坐了会就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看着兔子目不转睛。
“看来你是答应了。”林猎户看它一眼,给兔子刷油放到火堆上烤。很快屋里传来香味,狐狸耸着鼻头去闻,身为野兽却没有要撕抢猎物的样子,只等猎户烤完了分肉吃。
见狐狸吃完还想要,林猎户说:“你刚受伤少吃这油腻的。”狐狸只好作罢。
到了晚间院门又被敲起,还是那位大婶。她拿着篮子感激地说:“林猎户,早上来不及感谢就急着送孩子就医,耽误一整日。这是谢礼,从院子里采的一些菜,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猎户象征性推脱几句后收下,问了孩子的情况后就和婶子道别。这时候那只狐狸又上前来,对着那些菜嗅嗅就走开了,进房间后没再出来。林猎户挑眉笑笑也不管它。
屋里头整理一番后他随意洗了个澡,继续看昨晚的书,依旧是半夜时才入睡。等他掀开被窝看见里头呼呼大睡的狐狸时愣住,大手一抄毫不留情将狐狸扔在桌子上。
那狐狸被丢都张开嘴要咬他了,忽然又停下动作,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盘在桌子上继续睡。
平淡过了几日,某天林猎户打算给狐狸换药却发现它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林猎户心中可惜这几日白费的口粮,发誓再见到那招呼都不打的狐狸必须薅秃它。
没想到狐狸走后的第二天晚上就有位容颜俏丽的女子敲门,自称是山中狐仙,受他救命之恩,如今要来报恩。
“……”林猎户看着眼前的女子,说:“不好意思,我没救过什么狐狸。”
“恩公,小女子真是您所救那只狐狸,我刚来那日您还说让我跟着您吃烤兔肉,您忘了吗?”女子眉目含情,好似被抛弃的负心汉。
“真的吗?我不信。”林猎户不为所动。
那女子面容有一瞬扭曲和不解,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说:“若您不信,您可以说出您想要的东西,为报答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必定为恩公实现夙愿。”
拳拳心意并没有打动林猎户,他直接关上门,一转头却发现人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
林猎户被吓一跳,张嘴就骂:“你私闯民宅是吧?小心我报官抓你!”
狐妖一再忍耐,好声好气劝他:“恩公,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来报个恩,您想要什么就说,我一定双手给您奉上!”
林猎户抓着她就要往外丢。
“别别别丢!黄金,黄金怎么样?万两黄金我都能给!”狐妖急了,抓住他胳膊不放开。
“还是权势?恩公若想当官,咱就当,当个大官!”
“以、以身相许也行啊!”狐妖还是被丢了出去,她拍着门,一脸憋闷地喊:“你要长生不老我都可以办到,恩公真的不需要吗!”
林猎户倚靠在门上咧嘴一笑:“你再喊村里人就都被你喊过来了。”
狐妖立马闭嘴,只轻轻地敲门。
“我不需要什么报恩,你说的什么也不要。与其缠着我不放,你不如把我喂给那狐狸的粮食还给我。”
门外没有声音了,过一会那狐妖问:“你不要黄金,不要权势也不要美娇娘,长生不老也不心动,为什么?”
林猎户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怎么会这般有耐心,想了想说:“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在村子里好好过日子,什么权势美人黄金也不如山上打猎来得开心。我若需要那些自己会挣,不需要什么神仙妖怪来帮。”
说完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男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早知道不选这个话本了。”
四周一片扭曲,回过神时二人已经坐在那间书铺,那本书也在一旁。
君乐想到幻境里发生的事就忍不住问:“师兄你选的什么话本啊,怎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容巽气不打一处来,说:“还不是那什么《狐妖与猎户二三事》?说猎户救狐妖得到狐妖报恩,又是黄金又是当官还有狐妖以身相许,谁知道还没开始你就拒绝我了。”
“哦……”君乐了然,失笑道:“那你还不如捏个剑尊傀儡,说不定我还真能迷失在师尊的美色中。”
所以是人的问题吗,容巽嘴角抽动,“可别,我怕剑尊揍我。”
“这种东西对我没用的,师兄下次换个话本吧。”
“还不是人间流行这些我才想着加上去的?谁知道这么不好玩。”
君乐安慰他:“这就是你的错了。你想想,我们都是修士了还需要什么黄金权势吗?”
“所以我才封了你的记忆啊,哪想到还是失败了。”容巽有些丧气,“不过想想也是,我们都逆天而行了还差这点东西吗?下次就换成灵宝法器!”
君乐看书铺外已是黄昏,店铺也要关门,起身道:“我们先去找师妹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说的也是。”
二人先给罗凝玉发了灵鹤,然后向她离去的方向跟过去。一路上许多店铺已经开始摆放夜间贩卖的物品,一些看着好玩的物件也都在路边摆着,君乐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原来人间夜里会卖这些玩意啊。”
他瞧着一位老者的摊位说:“若我没说错那是什么画糖人吧?老人家手真巧。”
这时候罗凝玉已经来到二人身边,她道:“就是画糖人,瞧这情形今日该是水杭城的某个宴会节日,就是不知道是哪月的节日了。”
水华说:“我方才从路上看了,许多人都说什么寒食节。”
“是寒食节啊。”罗凝玉有些怀念,说:“寒食节后便是祭祖,节日时街上会有许多商贩拿出稀奇古怪的零嘴卖,味道也不错呢。”
“这样啊。师兄,这些吃食看着挺好吃的,出去了你就告诉我从哪看到的,我去求味居师叔做出来。”
味居便是饭堂那位管事,经常受君乐骚扰研究新吃食。
几人听到这话不免笑出声,容巽刚要开口就见远处一道青光飞来,降落在君乐手心。
“师尊的灵鹤?看来我们要先出去了,师兄师妹还有小师侄,下次再来看吧。”
说罢君乐抬手一挥,迷雾又起,再散时四人已经站在山谷中。
容巽怕剑尊有急事不敢耽搁,说:“我们快过去吧,勿让剑尊久等。”
含清殿内,星海与鹤宁童都在,穆承岳未等君乐几人到来便出殿接人,鹤宁童喉咙发出小声清唳,戳戳星海道:“剑尊还是这样黏人。”
“少说两句,小心剑尊拔了你的毛把你当烤鸟。”星海笑眯眯捋着胡须。
“他不敢的,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也就是开灵晚,否则我都敢叫他名字。”鹤宁童丝毫不慌,星海戳破他:“你要拿这句话当剑尊面说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不是,我是鸟。”鹤宁童牛皮吹得快认怂也快。
这会穆承岳已经带着君乐等人进殿,向两人行礼后,鹤宁童先开口:“君乐最近吃的药感觉如何?比半生石效果好吧?”
君乐答:“好像没大差别,就是再不用喝那苦苦的水倒是轻松许多。”
穆承岳不轻不重捏他手:“下次给你含蜜饯。”
“我还要喝那药?”这实在是不太好的消息。
星海说:“不必再喝。今日让你过来就是为这个。”
穆承岳祭出一把小剑给他,说:“这是前不久说要送你的法器,本座命星海与鹤宁童加了些东西进去,往后你不必再喝什么药,将它炼为本命法宝就可。”
君乐接过,说:“弟子明日就闭关。”
鹤宁童又对后方容巽三人道:“这法器因是药物所制,炼化后就不能当寻常法宝,容巽,你多看着君乐,别让他随意使用。”
“是。”
“来,老夫的好徒儿,”星海拿出一方玉尺给罗凝玉,“拜师大典时师尊未能喝上茶,回来也拖了几日。虽说晚了些,这拜师礼还是少不得。”
“此方尺名点星,也不是什么天地灵宝,给你做防身宝物却足矣。”
罗凝玉连忙单膝跪地,一盏茶飘过来奉在星海面前,“拜见师尊,弟子多谢师尊。”
起身后星海问她:“你这几月一直在归一峰,这里还方便吗?”
“回师尊,弟子在这挺好的,君师兄很是关照我,我修炼也很顺畅。”
“那师尊便同剑尊商量,往后你有空就来归一峰修炼吧,这儿灵气纯净,你也能跟君乐有个照应。”
“可。”穆承岳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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