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河令卓斩钉截铁。
“什么不行?”卫华回过头。
“没你的事。”河令卓的语气有些烦躁。
“放学了说,我请你吃饭。”金于诣把书翻到下一页:“今天有点忙。”
复习的进程加快,好几门科目不约而同讲到了重点部分,需要复习的很多。
河令卓依旧潇洒随便地勾选着选择题,看着金于诣正用排除法做题。
写个选择题都一笔一划,真的很没意思。
不过他的侧脸很好看,弧度流畅,鼻子挺拔。
基因真不错,即使穿着这么丑的校服都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他。
平静,而不是安静,安静的温柔。
他一直给人这样的感觉。
十二月,窗外的叶子已经不是火红或金黄,趋于一种枯萎的黄红绿色,预示着一年快要结束,每棵树上都孤零零的,缀着零星几片叶子,连桂花都凋谢了。
万物都会凋谢的,只是有人一直留在了冬天,有的地方四季如春。
比如金于诣。
河令卓无法用“枯萎”、“凋谢”这样失去活力的词来与他关联,他无论在哪都会常春,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生命力,平静却肆意的生长。
这的确会给河令卓带来影响,至少是必须面对现实的影响,有一种不上不下的痛苦。
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宁江一中,不属于这个郊区,不属于河令卓,金于诣对于河令卓而言是过客,他也只能把他定位成过客。
红色的砖头在冬日的映衬下也会微微发灰,藤蔓没有枯死,但也不如春夏有活力。
往日叽叽喳喳的教室此刻安静如鸡,除了写字的沙沙声就是偶尔的低声讨论,这里的学生的确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在为了理想或是以后的生活奋笔疾书,好像河令卓是个意外似的。
金于诣又会去到哪里,河令卓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反正会过得很好就是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金于诣抬起头和他对视。
河令卓知道,他大概会对着自己安静地微笑一下。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很想逃避这个平时很喜欢的笑容。
昨天接了河令越以后,河令越说了金于诣想给他一笔钱的事情。
“喂,等等我……”
金于诣感觉今天一整天河令卓都不在状态,虽然严格来说从来都没有在状态过。
但今天的情况是,玩安吉拉和开心消消乐都会发呆。
他总感觉他在逃避他。
事实证明这个感觉没错。
天刚昏暗,最后一节课是刘典的政治,金于诣正认真听着课,河令卓就不见踪影了。
他想早点去接河令越可以理解,可是他们不是说好的么。
说好了让金于诣请他吃饭的。
为此,金于诣做了高中三年以来的第一个叛逆举动,早退。
在刘典还没宣布放学的时候,他就趁着老师转身不注意之际,拎着书包从后门溜走了。
原来河令卓逃课是这个感觉,心惊肉跳的。
转出教室才发现天降温的厉害。
哈了一口气,开始往后门走,寻找河令卓的踪迹。
目光所及之处光秃秃的。
后门后花园的一个哥们正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
“降温了,是吗?”
“哈哈,放心吧,我肯定会加衣服的,不会感冒的,你也要注意。”
甜蜜的微笑,对于金于诣太陌生。
他一度不理解有些人为什么对着一个电话笑得和傻子一样。
后来他明白了,是遐想,爱的人在身边的遐想,尽管知道答案,依然不能改变他的看法。
回想还在家的时候,爸妈从不提醒他什么时候降温什么时候加衣服,除非那天金于诣真的穿得很少,走出去会冻感冒这种程度。
不是因为冷漠,是老爸老妈希望他独立,每年的这几天冷了过后,他才知道什么时候看天气预报,什么时候立冬,什么时候换季。
老爸老妈从小就和金于诣说得很明白,他们不会一直陪在金于诣身边,以后金于诣会去很远的地方求学,会有自己的家庭。
不知道大学会在哪里,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
“我去,兄弟,你不声不响站在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们班主任呢。”
男生手一抖,差点扔掉手机。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高高的……长得很帅的,穿着校服的男生经过?”金于诣感到抱歉。
“啊,你说河令卓是吧,他刚从后门走。”男生指了指旁边的偏门。
“谢谢啊。”
没想到宁江一中小校霸居然真的这么有名。
出了后门小跑一段路,真的发现了河令卓的身影。
他戴着金于诣的MP3,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
正所谓一心多多多多用。
“不怕摔倒。”金于诣有些无奈。
他撩下河令卓左耳的耳机,戴进自己的耳朵里。
“Sunday morning rain is falling......steal some covers share some skin……”
居然是这首歌,金于诣心下一动。
河令卓好像才发现他似的,表情有些错愕。
他看着金于诣敞开的外套里的短袖,后知后觉:“怎么穿着少,不知道今天最低温度才五度吗?”
看吧,还是有人关心他的,不以离开为前提条件。
“已经冷到了,我这个双休日去买衣服。”
“不会头疼吗?”
“会,但今天风不大,就还好了。”
“啊。”
天是灰蒙蒙的黑,蒙了一层纱网。
“去接河令越?”
“她今天去同学家。”不用接。
那你还跑这么快,不是在躲还是什么。
“司机不接你?”
“我把他翘掉了,就是跑了。”金于诣故作轻松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夕阳。
“为什么?”
“跟你有约定啊,你忘了吧。”
语气不知为什么听着有些幽怨。
“想起来了。”
路边的炸串在放学的时间段不需要吆喝,学生们蜂拥而上。
“想吃什么?沙县小吃?”
事实上是金于诣除了烤肠什么都没吃过,那次的烤肠还是钱冰买的。
“我一般选择回家吃。”可以省钱。
“可是我要请你吃饭。”金于诣眨了眨眼看他。
虽然这些路边摊看着不太健康吧,但他也在心里默默期望,要是有一天能和河令卓一起去米其林餐厅吃牛排,然后把菜单价格都藏起来,让他享受就好。
“那就吃这个吧。”河令卓无奈。
“两位——这里坐哈,要吃点啥?”老板建两人进来,拿着一块有些灰蒙蒙的抹布抹了一下桌椅。
整个餐厅的整洁程度不能说很差吧,但也说不上好,至少在金于诣去过的餐厅饭店里算不上干净,桌椅和地面总有油乎乎的感觉。
金于诣努力避开抹布游走过的区域,蹑手蹑脚放下书包。
现在能左转去对面街道那家咖啡西餐厅吗?
“小馄饨。”河令卓都没看菜单,脱口而出。
好吧,先吃一顿,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嘞,你吃啥?”老板看向金于诣。
“……”
金于诣随便指了一下菜单。
上菜的时候才知道他点了红烧肉的盖浇饭,饭上是几块肥瘦比例极其不均匀的红烧肉,几根孤零零的青菜,一勺西红柿炒蛋,一块豆干,和很多的饭。
而河令卓的小馄饨就看起来诱人多了,小馄饨本身肉就不多,撒着葱花和紫菜,看上去很鲜美。
“你要尝尝吗?”河令卓看出了他的望眼欲穿。
“就一个。”
河令卓舀了一个小馄饨想要放到金于诣碗里。
在金于诣的视角里,河令卓举起勺子在半空中,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要喂他吗,又进入什么角色了?
大庭广众的,不好吧。
为什么要喂他呀,他都十七岁了,怪不好意思的。
金于诣低头吃掉勺子里的小馄饨的时候,双方都愣住了。
“好吃吗?”
“好吃。”金于诣点点头。
还是河令卓会点。
小馄饨肉质鲜美又细嫩,但又不是软软的口感,馄饨皮在嘴里慢慢化开,竟然比他家阿姨做得还要好吃。
“我和你换吧。”
“不用,再点一碗。”
“那这一碗呢?”河令卓指的是他面前的盖浇饭。
“那就不要了。”反正也没多少钱。
金于诣倒没在意这个。
“不行,太浪费了,你是观音菩萨座下散财童子吗?”
好一个一语双关。
河令卓不容分说地调转了盖浇饭和小馄饨的位置:“我吃。”
既然河令卓这么说了,金于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接着他的话继续下去:“你就当我是吧。”
“谁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河令卓微微皱了一下眉,反问他。
也不怪河令卓,是金于诣没敢当面和他说,才叫了河令越传话。
他不理解情况也正常。
“这只是我的一部分零花钱。”
“那也不需要。”河令卓用筷子把红烧肉的肥肉瘦肉分离。
“可我不差这些钱,如果能帮到你的话。”
金于诣有些紧张,可明明他才是发出邀请的那个人,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河令卓的表情。
“你是谁?”河令卓嗤笑了一声。
“目前嘛……是同桌和朋友。”金于诣把小馄饨咽下去。
心思不纯的同桌和朋友,想抱你吻你无条件心疼你的同桌和朋友。
“那就是了。”河令卓戳着米饭:“你都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了?”
“不多,一部分,主要是看了你的画,觉得你不学美术可惜了,就当我是在投资艺术家好了。”
金于诣知道,得扯出画画和河令越才有可能说动他。
“其实那天,淋雨的那天,我看了你书桌上的画,我很喜欢。”
虽然不太好意思,但他不得不说。
“这个世界上死了才出名的人也一抓一大把,还有,我要和你强调,我一点也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画画?一点也不喜欢学习?”金于诣打断他,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河令卓挑眉不语地和他对视。
“我见过你最有激情的样子就是画黑板报的时候,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本质是骗不了人的。”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都不一样。
“所以呢?”
“你想骗所有人,但骗不过陪在你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自己也骗了,现在有机会摆在你面前,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接受帮助。”
金于诣搅了下有点凉掉的汤水,抬眼继续说道:“河令越要考大学是毋庸置疑的吧,那你呢,让肖至义和李木根搏斗帮你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吗?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和河令越的追求越来越不一样,越来越无法融入她的生活的那天,你肯定会后悔的。”
其实这句话越界了,但如果金于诣不做那个忠言逆耳的朋友,谁来点醒他。
“你要做的只是拿着我的钱,用你最大的努力去学习,考一个学校,等你毕业之后用作品回报我就行了,越出名越好,到时候我就作为投资人,你的展览就相当于一个高级的中介所,帮我认识更多有价值的人,这种行为不叫散财叫投资。”
终于把该说的话说完了,金于诣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看见河令卓笑了一下,像是在笑他很天真一样。
至少没反驳不是么,这就说明河令卓还是认可这番话的。
“老板,结账。”
“哎,三十五。”
河令卓按下金于诣想要扫码的手,对老板说道:“上个星期你们在价目表上写着十五号涨价一块,今天才十四号。”
“啊,记性真好啊同学。”老板尴尬挠了挠头:“今天还付三十三好了。”
滴一声扫码过去。
“不是说好我请客?”
“我是想让你一会去越越同学家接一下她,陪她待一会,她现在不想看见我。”河令卓淡淡叼上一根烟。
不是划清界限的意思啊。
金于诣随手拿下那支烟:“现在开始。”
“什么?”河令卓愣了一下。
“信任游戏,你从现在开始了解金于诣,游戏结束后你才可以选择拒绝我的提议。”
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从哪开始呢?”
河令卓感觉耳后传来一阵暧昧的气息。
“我的生日是两千年的三月十三号,双鱼座,X市人,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你的情况,也可以闭口不谈。”
都依你。
因为是我想让你相信我,依赖一下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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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Chapter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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