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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穿着防护服的人提起一个箱子，狗头面具立即招呼安茜等人排好队。
穿防护服的人将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几十支药水，还有一叠试纸。
安茜正寻思着眼前一幕非常眼熟，第一个排队的人将药水从面罩上倒进嘴里，含了十秒后又吐在试纸上。
检测的那人看了眼发黑的试纸：“热辐病二期感染，去工坊。”
安茜猛地想起这幕为何眼熟了。来到地下城的头几天，她也曾拿着测试病毒的试纸去检测地下城的住户——为了寻找天星智脑主机的踪迹。
风水轮流转，安茜现在成了被检测的那个。
前面有条不紊地检测着：
“热辐病一期感染，去矿场。”
“三期感染，去田地。”
“四期感染，去医院。”
……轮到安茜时，容不得她拒绝，安茜将药水吞下又吐在试纸上。
安茜觉得这试纸非常眼熟，看见吐出来的药水将白色试纸染黑时，她回忆起在哪里见过这东西了。
她曾经用过试纸检验地下城居民是否感染病毒，那时自己用的东西很现在派发的一模一样，只是因为地下的空气没有被污染，省去了吐药水的步骤。
“一期感染，去矿场。”那人看了眼检测结果，宣布了安茜的去处。
安茜眼睫毛一动，自己竟然被感染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事？
万幸的是，来到地上的都是被感染的病人，安茜通过了检测。
所有人检测完毕，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带领他们去往各自该去的地方。
狗头面具看见安茜站在原地，既不跟人离开，也不说话，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害怕吗？”
隔着面罩，狗头面具看不清安茜的表情。
安茜看着狗头面具，状似天真无邪地问：“你要走了，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得到狗头面具肯定的回复后，她转身跟上去矿场的队伍。
目前人多，不是向狗头面具打探消息的好时机。
想到地下城遇见少女时，对方眼里明亮的星星，狗头面具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在这里生活的大家都一样，终究会被同化的……”
……
和安茜同行的是一个中年女性，两个少年，和一个看不出模样的领头人。
她在后面僵硬地跟着，领头人在前面告知他们一些矿场的注意事项，或者说，如何在此地生存的规则：
“你们每天可以得到四个面包，两瓶水。完成一天的工作后还可以额外获得一顿饭食和一桶洗漱用的水。”
“连续三天没有按时完成工作的人只能得到一瓶水和两个面包，地表物资匮乏，大家都要努力工作才能活下去。”
“今天我会送你们去矿场，当你们完成工作后，我会接你们回营地，你们四个住一间屋子。多看看路，这是你们日后每天都要行走的路线。”
安茜看向四周，将厂房、路灯等标志性建筑一一记下。
荒芜星头顶弯钩银月，银蓝色的光照耀在众人身上，防护服泛起冰冷且无机质的光泽。
领头人指了指头顶的银月：“每当银月弯钩朝下，便是一天的开始；银月弯钩朝上，便是一天的结束。”
“你们从小生活在地下城，从没来过地表，这是你们第一次看见银月吧，可以好好看看它。”
领头人道：“这大概是荒芜星地表，唯一称得上美丽的景象了。”
五人都仰头看银月，欣赏它蓝色面纱似的光晕，这个过程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她感受到肃穆庄重的气氛，仰望银月的每个人都无比专注，而那轮人造月亮没有生命也没有情感，毫不在意地扫视着荒芜星上的一切，生命与非生命，人类与武器残骸。
来到矿场的路不远，半小时就到了。
安静、整洁有序的厂房远去后，荒芜星无穷无尽的战争垃圾再次出现在安茜眼前。
这震撼不亚于她第一次看见有人类居住生活的地表。
平复一会儿心绪后，安茜发现这里与她第一天踏足荒芜星看见的战争垃圾不同，眼前的“矿场”明显经过打扫整理，安茜一眼就看出很多武器零件是可以回收使用的。
安茜明白五人的工作是什么了——挑拣可回收垃圾与能源。
以此来看，垃圾场和矿场确实没什么分别。
安茜细心观察这里，心里回忆着教科书上的内容。
书里说，贴身接触这些战争残骸是极度危险的事，这些陈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垃圾散发着各种可怕的辐射，身上的防护服相比之下就像纸片一样脆弱，根本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
等等，辐射，热辐病……两个“辐”难不成有关联？
安茜还在思索，队伍里的中年女人已经动了起来，直接上手去分拣地上的钢铁碎肢。
安茜问：“你不害怕吗？这些垃圾都有强制命的辐射。”
中年女人：“我的身体早就被热辐病完全破坏了，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少年也跟随中年女人工作起来。
其中，一个少年隔着面罩看了安茜一眼，他琥珀色的眼睛下有一块疤痕，否则鼻梁眉宇称得上眉清目秀。
他劝解安茜：“你也听到那人说的话了，在地表不努力工作是没有饭吃的，我们的生活和地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就算不适应，也必须尽快适应。”
安茜有点好奇，又有点感兴趣：“可……会死的，你们真不害怕吗？”
琥珀色眼睛的少年似乎是笑了一下：“健康的人碰到这些垃圾确实会死得很可怕，可我们是热辐病人，没事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安茜做示范，捡起一块废弃电池在安茜眼前晃了晃。
“你看，是不是没有问题？”
安茜看出这个举动的危险性，忍不住将少年手上的电池打飞了。
“哥哥一片好心，你做什么！”另一个少年忍不住吼起来。
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两只眼睛下都有疤痕，此刻这双蓝眸正生气地看着安茜。
“我没事，弟弟。”哥哥对弟弟摇了摇头，继续对安茜解释道：“别害怕，妹妹，我们身体里的热辐病自带辐射，可以与外面的辐射抵消，所以就算碰到这些垃圾也不会死的。”
安茜粟色的眼睛带着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还没来得及回复，蓝眼睛的弟弟便把他拉开了，弟弟气呼呼地说：“哥，你别管这种还搞不清状况的人了，做不完工作，让她自己饿肚子就是了。”
此时，远处一个老人走过来，看见这一幕叹息着摇了摇头。
安茜认出这是开启电梯的那个老人，忍不住问：“热辐病究竟是什么？”
老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得这种病的人确实不再畏惧地表垃圾辐射。”
他斜眼看安茜：“还不快去工作，我可不是来陪你聊天的，我是你们的监工。”
这对于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安茜很简单，她可以很轻易地看出哪些零件可以直接回收利用，那些能源电池必须被摧毁。
安茜一边分拣，一边思考：
她想起来之前被问的那几个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
“你选择生病的人，还是健康的人？”
原来，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这里全是病人。
可安茜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感染热辐病，她甚至没有跟热辐病人有过直接接触……
等等，反抗军！
自己的确在调查反抗军的途中接触了热辐病人。难不成自己是在与反抗军交手时感染的？
这样的话，林牧米娅不会也有感染了吧！
其他人正在努力工作，面前已经积累起一座小山。
安茜见此心里嘀咕道：这地方不会是反抗军建立，用来忽悠病人挖矿给他们提供能源吧。好在安茜眼力更强，挑拣速度不逊色于他们。
这究竟是一批怎样的人，自己到地下城的每一次行动，每一次挫折都跟他们有关。
一段时间后，领头人如约来接应他们。
领头人挨个检查每人的工作量，环视一圈皱起眉头。
“太少了。”
他指的不是安茜，是每一个人。
安茜笑嘻嘻地说：“我们毕竟是第一次工作，还不熟练，大哥你多包容。”
领头人面罩后的眉毛拧起，长久沉默地看着安茜，安茜面罩后的眼睛依然饱含笑意。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地表的资源不比地下丰富，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换取勉强生存的食水。”
领头人没再纠结这桩小插曲，指出规定工作量后，顿了顿说： “大家都是热辐病患者，是被地下城遗弃的人，唯有齐心协力才能在这里生活，平时有矛盾尽量不要内杠，实在解决不了可以找老兰裁决。”
领头人指的老兰，正是监工老头，也是开启电梯的人。
回去的路上风平浪静，唯有一人活跃。
“为什么同样是病人，有人做轻松的工作，有人就得去做苦力？”
“大哥，你和老兰是热辐病人吗？为什么你们是监工？”
经过一路相处，她大致摸清了这行人的性格，中年女人绝望麻木，哥哥善良弟弟阴郁，领头人冷漠寡言，老人随性懒散。
中年女人直接问了领头人与老人情报，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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