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月见陈我愿感兴趣,别提多来劲:“林迈不是比咱高两年级嘛,他看上了追莫宁的女生,然后女生就跟林迈了,结果林迈又很快把女生甩了——莫宁从前就是个书呆子啊,你忘了?”
“就从那之后,莫宁才变得邪话,一边搞成绩一边灯红酒绿,现在就是个斯文败类。也就我们不离不弃还跟他称兄道弟。”
陈我愿懒得管他那些烂兄难弟,恒京的破事三个脑袋都装不下。
他慢悠悠过去熄灯,打声招呼跟人挂掉:【不说了,安了。】
——闲暇的周末清晨,云彩流淌在橘色的太阳边,风吹出绚烂的一迹朝霞。离家二十分钟的脚程,江别川惯常早起,去附近体育场跑步。
体育场很大,早上倒是老年人偏多一些,有出来跳操打太极的,还有遛孙子的。
江别川绕着刷彩漆的跑道,绕着整个体育场跑一整圈。体育场很大,中央还有面人工湖。日色愈盛,没了晨时清凉的风,江别川湿了额前一层黑发,速度放慢,缓缓绕着人工湖停了。
——忘带水了。
他掏兜拿钱去附近的售卖机,玻璃柜子映出另外一人的模样,江别川怔愣转头,因为很眼熟。
旁边的男生个子不高,看起来只有173左右,戴着黑框眼镜,穿格子衬衫。
“江别川?”
那男生首先认出了他。
“你是……”江别川努力回忆。
“哦,我是你初中隔壁(2)班的,”男生扶了下眼镜框,“我叫白余亮。”
江别川不认识正常。他自己在清水中学几乎次次年级第一,答得好的语文试卷都是印刷下去给其他班同学参考,包括英语作文,简直是清水镇中扬眉吐气的希望。
因此白余亮早就听闻了(1)班有这么个好苗子,对江别川奇之又奇,然而江别川在学校除了上厕所几乎不离开座位,所以那些人只在光荣榜上看见过他的大头照。
白余亮在(2)班,也就是杨清的同学。
他请江别川喝饮料,之后跟人坐在湖边树下一块石头上。
“你现在哪里上学?”江别川饮了一口,只好先问。
“三中。就在附近。”白余亮答。
江别川对三中有些耳闻,这个学校并非尖子生的聚集地,策略就是题海战术,作业如山,假期也少,简直是苦行僧一般的存在。而陈中收了全区最优秀的学生,不仅教学质量高,而且作业少,假期也相对多,还有丰富的校园活动。
“你家在这里?”
白余亮问。
“现在在。”
江别川答。
时间一晃九点了。江别川跟他没什么共同话题,本身也不熟,于是起身找托词:“我再跑两圈。”
他说完就迈开步子,顶着已经有些焦灼刺目的太阳,反正越晒越白,浑然不怕的。
白余亮从后追上来。跑到他侧边跑道。
江别川放缓步子,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白余亮要干什么,只好闷着头跟人一起跑。
跑着跑着,一年前的回忆漫上心头,江别川想起初三那会儿,体育课扔铅球的场景。
当时一班二班体育课连着,江别川下课了,还看见杨清在扔铅球,旁边的大概就是白余亮,白余亮个子矮,偏瘦,铅球还没杨清扔得高。于是老师让杨清指导一下这小男生,他俩就在课前一起练习。
那时的杨清还是长头发,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乖乖地穿着校服。虽然个子比正常女生高,没什么朋友,但并不显得孤僻或者戾气,成绩似乎中等,普普通通。
江别川留意杨清,完全因为跟他妈去菜市场,总听杨清奶奶提及。初中学校就那么大,面积还不如陈中操场,悄无声息混个眼熟还是能做到的。
白余亮偏过头,瞅了江别川两眼。
江别川也转头。接着停下。
“你是有什么事吗?”
“呃……我,”白余亮又扶了下眼镜框,磨蹭了好半晌,这才如实说来,“我想问问,杨清是考到陈中去了吗?”
江别川看出来他的局促,转了方向,一起往体育场大门走。
“是。”
“我跟她一个班。”
江别川补充。
白余亮呼出一口气。而后转过身,露出一个久违的笑脸,再说话时声音轻松与忐忑交叠:
“她现在怎么样?”
江别川梗直:“不知道。”
白余亮顿了一下,轻声问:“你跟她关系不是挺好的么?”
江别川:“正常同学关系。”
“可是……”白余亮不信,努力地拿出证据,“她是为了你考的陈中吧。你当初帮她摆脱那群高年级的混子,她受你影响,下定决心努力学习,中考超常发挥,占到指标生名额。”
江别川不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觉得有道理,淡然:“杨清本身挺聪明的。”
白余亮沉默了,缓缓落到了江别川后边。时间静默流淌,湖水波澜微生。他想起中考完的那个下午,他问同考场的女生:“你考得怎么样?”
女生思索了一下,答:“尽力了呗。”
他就问:“你准备去哪个高中读?”
女生跟着人流拥挤出考场,目光四处追寻,直到锁定那边槐树下的少年,才半认真半敷衍道:“三中吧。管得严,作业多,专收我这种不老实的。”
她说完就挟着收纳袋跑了,白余亮默默看着女生背影,心想,假如不在一个高中读书,那么这就很有可能是他们人生最后一面了。
之后出成绩,白余亮中考考得还可以,过了陈中给清水镇中的指标线。但他放弃了,说陈中全是尖子生,他怕跟不上,压力大,宁**头不做凤尾。
于是他放弃了最后一个名额,却没想到杨清总分跟他一模一样,总分一样看语数,白余亮高于杨清,所以优先录取。结果还是阴差阳错。
但他没想到,连江别川也是走的指标生。
“……我以为那些事不会影响你呢。”
回忆罢,白余亮勉强地笑了一下,跟江别川说。
江别川静静在道上走,体育场正门就在眼前,而那依稀有辆熟悉的车停在前门。
于是他转身,平静如水:“我先走了。”
江蓝水刚准备下车,结果就透过车窗看见自己儿子,于是拉下窗户,向江别川招手。
江别川躬身进车,白余亮也是要离开体育场,于是在车发动之前,老陈看着外边问:“那是你同学呀,他怎么回家?”
江蓝水热情提议:“估计就在前面那片小区,咱车还能坐得下,要不把人家孩子捎回去?”
陈我愿自己坐在靠左的窗角玩手机,江别川瞥了他一眼,又看看窗外的白余亮,不是很情愿地往左边去。
“小崽子非要吃东南亚料理,最近一家开车得半小时呢。看在我好不容易回趟家的份上满足他。”
江别川好歹一米八的个子,被迫挤在后排中央,直接跟人肌肤相贴。陈我愿一直待在冷气里,江别川有点热的皮肤碰到他,不自在地挪了挪。
之后陈我愿歪头,才注意到坐进来的白余亮,他神色有些诧异,眨了下眼睛。
白余亮亦然如此,目光流连看着车里一家人,略显困惑地扶了下眼镜框,不过什么都没说。
十分钟,过了个红绿灯,临近那片小区,白余亮很有眼色地下去了。
老陈快乐地跟人摆手道别,感慨:“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说话啊——”
“小我,能不能别玩手机了,一醒来就盯着手机看!近视了戴个眼镜多难看?”
陈我愿听教训,将手机随意塞到侧兜里,他抱住胳膊岔着腿吊儿郎当地倚。
“刚才那人不就带眼镜,你怎么不当着人家面骂我?”
他说完,没手机转移注意力了,才觉得旁边贴着个江别川好热。
陈我愿觑了江别川一眼,然后嫌弃地转过肩膀,也不知道到底不想理谁:“热死了。空调开低点儿。”
老陈:“使唤谁呢?空调不就在你脚下,你自己调。”
陈我愿怼了下江别川的膝盖。江别川却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江蓝水朝后看,“哎呀”一声,想起来了:“川川,你晕车了?这孩子,是我不好,我都给忘了……刚才挤得难受了吧?”
江别川不说话也不动,他浑身发寒,不多时却浑身冒汗,典型的晕车想吐前兆。
老陈尽量开稳放慢,街上鳞次栉比的楼缓缓闪过,恰好经过大型购物广场。
“从前他姥姥姥爷还在的时候,我们从定生市回维江,总共五百多公里,他晕车一路能吐十几次……打小就严重,我以为他长大了不晕了呢。”
江蓝水是维江人,高中之后没再让上学,直接家里说媒,嫁到了定生市去。她在孩子该上初中的时候离婚,回到维江开小卖部为生,当时回来的时候,阳光花园那套学区房还被亲戚占了。
陈我愿第一次听见这家人从前的事情,当然也没什么具体的信息就是了。反正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爸会娶江蓝水,也不想问,生怕问完之后就得叫妈。
但他是个好人,于佛光普照间大发慈悲:“改主意了。就近停车吧,那边有商场,四楼海鲜餐厅还不错。”
他话落,朝旁边瞥一眼:“没有海鲜过敏的吧?”
江别川忍着恶心,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在他终于撑不住的时候,开门下了车。
……
半小时后,菜刚上齐,江别川放下筷子,直言要去洗手间,陈苏立心说这可不好,遂驱逐自己儿子:
“愿愿,你跟人一起去。”
陈我愿好端端剥虾,被指名道姓,这一来二去的也吃不好了。他盯着江别川半晌,饮恨一样把剥好的一碗虾给了江蓝水。
江别川在洗手间待了好半晌,陈我愿病人家属似的百无聊赖地等。
过会儿姓江的终于出来,陈我愿放下手机:“他俩还在那儿呢,回去?”
江别川不是很想回去吃饭,慢慢摇头。
“……”
陈我愿想骂人了。怎么着,江别川不回去,他自己回去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合理吗?他老爹肯定又要骂。
“那你去哪?”
“我渴。”
忘记标注了,本文出现的歌曲都是真实的()[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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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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