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提前吃过晚饭,乔爱背着琴盒走进客厅。
姜意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对着里面的过道喊:“大乔,出来送你妹妹。”
一分钟后,乔屿开门出来,脸上写满了无奈。
他懒得跟母亲理论称呼问题,只是对着乔爱说:“走吧,我开车送你。”
姜意多看了乔爱一会儿,叮嘱道:“注意安全,只跟着你哥走,别乱跑。”
见女儿乖巧点头,姜意这才放下心来。
走进电梯后,乔爱看看哥哥的脸,问:“为什么要说是开车送我?”
乔屿抬了下眼睑,反问:“不然呢?”
乔爱抿抿唇,不想说话。
因为乔屿口中的车是一辆自行车。
过了片刻,乔爱奇怪地说:“只要考过了驾驶证,你要买汽车的话,爸爸会同意的。为什么不要?”
乔屿忽然笑了一下,摸摸妹妹的脑袋瓜说:“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少管。哥哥自有道理。”
乔爱瞥了哥哥一眼:“再过两年,我也能上大学。”
乔屿原本只是笑,此刻更是嘿嘿怪笑两声:“等你上大学了再说。”
乔爱才不稀罕知道乔屿罐子里卖的什么药,等电梯门一开,就先一步走了出去。
-
太阳还没落山,天空还泛着白,街上的路灯提前亮起,别有一种华灯初上前的安宁美好。
陈鸷懒散走在人行道的边缘,身后跟着许家俊。
等陈鸷回头时,才发现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开团时间要过了。”陈鸷挑了下眉。
许家俊闻声,抬起头问:“哥,你说乔爱同学会不会喜欢我?”
陈鸷淡淡道:“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很明显?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许家俊迫切地问。
得,白说了。陈鸷不想搭理许家俊,转身就往网吧的方向走。
许家俊还要追问,一辆自行车就从他的面前擦过。
骑车的人不认识,车后座的人竟然是乔爱。
陈鸷也注意到这一点,由于距离太近,还能看见乔爱诧异睁大的眼睛。
她穿了一条香槟色的丝质礼服长裙,款式简洁到没有丝毫装饰,却又分外雅致。
学生的世界总是单调。换上礼服的少女,忽然多了一种小荷初露的美好,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直到自行车走远,许家俊望着乔爱的背影问:“我没眼花吧?刚刚是乔爱同学过去了吗?”
这问题实在太傻,陈鸷没好气地抬了下眼睑回答:“你眼花了。”
许家俊坚定地摇头说:“我肯定没眼花。”
又想起刚刚的乔爱,许家俊疑惑地问:“哥,你不觉得乔爱同学看起来很不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陈鸷摸出手机,扫了一眼时间。
同时忽略掉上面二十多条未读信息。
“就是,”许家俊挠挠头,“跟我们学校的女生都不一样,为什么?”
“你想说她漂亮又气质出众?”陈鸷不得不替许家俊把形容词说出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许家俊兴奋地喊。
喊完之后,又震惊地望着陈鸷说:“哥,原来你眼睛不瞎啊,你早就知道乔爱同学漂亮还气质好。”
“不会说话就别说。”陈鸷瞥了许家俊一眼。
“其实我就是想问她为什么气质出众。”许家俊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不过他没想过得到答案,因为气质往往是天生的。
气质出众四个字钻进陈鸷耳朵里,让他瞬间想起了那只骄傲的小白天鹅。
陈鸷笑了一下,略带几分轻佻:“处心积虑的结果呗。”
“什么意思?”许家俊没听懂。
“钢琴都讲究手形漂亮,她学小提琴的,还能不练姿态?”
自然是怎样漂亮怎样练。陈鸷向来看什么都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乔爱同学。”许家俊傻乐两声。
“她刚刚坐在别人的自行车后座上,你没看见?”陈鸷不得不提醒许家俊什么才是重点。
许家俊先是整个人愣住,随后变了脸色。
“她有男朋友了?”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见好友如此脸色,陈鸷想了几秒,才说:“不清楚,你自己想办法去打听。”
许家俊还是没说话,也没有动。
陈鸷的手机开始连续震动。他摸出手机扫了一眼,说:“走不走?老李骂了三十多条脏话,再不去参团就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不去了,”许家俊顿了顿,“我失恋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陈鸷:“……”
-
许家俊一走,陈鸷去了也没用。他站在原地思索几秒,决定去探探那只小白天鹅的情况。
既然是骑自行车,说明她的目的地不会太远。
陈鸷慢悠悠走到最近的路口,观察情况后找到视野最合适的商店,一边买东西,一边向商店老板打探乔爱的信息。
“是有这么个小姑娘,她每周末都要从这边路过,每次都走左边那个路口。”
乔爱引人注目,打听她的信息非常简单。
陈鸷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摸到了乔爱此行的目的地。
一家名叫简的西餐厅。
陈鸷记得这家店尤其讲究,客人必须穿着正装才能进入。
他施施然走到餐厅门口,假装要里面走去。
“抱歉客人,我们这里需要着正装才能进入。”
果然被服务员拦了下来。
“我同学在里面,我进去找人。”陈鸷淡然道。丝毫没有被人拦下来的窘迫。
服务员先是打量了陈鸷一遍。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长相甚至称得上俊美,而且是难得一见的那种俊。
餐厅里和他年纪相仿的只有……
“你同学的名字是?”服务员问。
“乔爱。”
果然。服务员笑着说:“她在里面演奏小提琴,你到椅子上坐着等她出来?”
陈鸷得到想要的答案,往餐厅里面扫了一眼,说:“算了,我之后给她打电话。”
说完这话,少年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
周日的傍晚,陈鸷换了一身正装,临出门时又戴了一块机械腕表。
许家俊还沉浸在失恋中,谁都不想搭理,陈鸷也就没有叫他。
负责接待的服务员还是昨天那个,见到陈鸷来,整个人愣了一下。
亚洲人很难撑起西装,成年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少年。
偏偏穿在陈鸷身上,就勾勒出少年刀削般利落平直的肩膀,腰细腿长。
除开西装是量身剪裁,手工制作的外在因素,少年得天独厚的身形才是关键。
昨天刚来问过,今天就换了正装来……所以是为了乔爱?
想到那个漂亮的少女,服务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羡慕谁。
“来找乔爱?”服务员试探着问。
陈鸷淡笑了一下:“来用餐,不找她。”
服务员心领神会,领着陈鸷走过一段长廊,来到餐厅角落的位置。
此时,场中的少女刚刚收起琴弓,嘴角含着轻轻的笑意。
四周用餐的人都停下来,轻声为她刚才的表演鼓掌。
对于登台表演,她很是落落大方。
她应该很骄傲自己在小提琴领域的天赋。
陈鸷心不在焉地翻看菜单,随手指了一个。
有人甚至起身和乔爱交谈了几句,声音不大,陈鸷却听得清楚。
“你琴拉得很好。”
“您懂小提琴?”
“我刚好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我看你很有天赋,要不然来一首野蜂飞舞,展示展示?”
乔爱没说话。
对面的人毫无察觉,陈鸷却注意到她忽然绷紧的背脊线。
她在迟疑和纠结。
陈鸷皱眉。
“好。”乔爱深吸一口,然后才给出答案。
少女站在灯光的中央,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很像一种鼓起巨大勇气的决绝。
她不该是这样的表情。陈鸷眉头皱得更深。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琴弓突然从少女的手中脱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音乐声戛然而止,引来众人的侧目,灯光照在少女纤细的右手上,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提出曲目的人非常惊讶,不过作为音乐老师,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姑娘的手受过重伤。
处理正常的事没有问题,却再也没有挑战巅峰的可能。
这样的才华和天赋,实在可惜了。
“抱歉。”那人愧疚道。
乔爱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地上的琴弓看。
等她终于回神,伸手去捡地上琴弓时,一只修长的手已经先一步帮她把琴弓捡起来。
乔爱神色恍惚,看见陈鸷脸的那一刻,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见她这副模样,陈鸷索性把人拉到钢琴旁边,对餐厅里的人说:“诸位,今天是我生日,请允许我弹一首生日快乐作为庆祝。”
别人生日,想弹一首生日快乐歌。这样的理由,没人好意思拒绝。不管愿不愿意,餐厅里的客人都轻轻拍手,表示欢迎。
更何况钢琴旁边的少年长相俊美,气质优越,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自然乐得看他表演。
听见陈鸷说出的话,乔爱的注意力终于从情绪中转移出来。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无声询问:你认真的么?你真的会弹钢琴么?
陈鸷瞥了乔爱一眼,从容坐下来,打开钢琴的盖子,按下音符。
然而,这样简单的一首曲子,他第二个音符就弹错了。
乔爱为之侧目,同时感到奇怪。他的手形分明很正确,甚至很好看,但好像又对琴键很生疏。
弹错了就弹错了,陈鸷也没有敷衍过去,而是停下来试弹两下,然后从头开始弹。
动听的音符很快像水一般流动起来,生日歌虽然简单,即兴演奏却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欢快的生日歌在他手中变得恣意,不像是在为人庆祝生日,更像是漫不经心高飞的鹰隼。
就像他的人一样,好像什么都看不上,什么都不在乎,自由放肆。
乔爱转过头,看着少年白皙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
她又转而看向他的脸。
餐厅的灯光向来柔和,照在少年锋利的眉骨上,柔软了他的锋利,增添了几分优雅。
他垂着眼,望着那些熠熠生辉的琴键,乌星般的眸子带着一股闲适的懒意。
一曲终了,餐厅里的客人纷纷鼓掌,因为即兴演奏编得很有意思,让人耳目一新。
在众人的掌声中,陈鸷把人拉到餐厅外的长廊里。
乔爱站定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祝你生日快乐。”
陈鸷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戏谑笑着说:“我随便找的理由,你真信了?”
乔爱有一点儿生气,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愿意好好说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乔爱说着,仔细打量陈鸷。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神奇地没有少年人的局促,也没有成年人的世故,俊美又自然。
“吃饭。”陈鸷的回答非常简短。
“你会弹钢琴?”乔爱很是惊讶。
陈鸷淡淡道:“感兴趣的时候学过,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扔了。”
扔了还能快速捡起来,说明他这个人不笨才是。乔爱垂下眼睫思索几秒,问:“你是不愿意好好学习么?”
陈鸷闻言,露出几分诧异。她的观察能力还挺强。
他随口敷衍道:“少管别人的闲事。”
乔爱抿了抿唇,更生气了。
陈鸷一低头,就看见少女清澈的眼眸,无声说着谁想多管你的闲事。
鬼使神差的,他多补了一句:“这事不好解释,解释了也没用。”
“乔乔?”
乔爱闻声转头,看见了哥哥乔屿。
乔屿打量着陈鸷:“这是谁?”自己这才出去半个小时,就有乱七八糟的男生冒头。
“我的同校同学陈鸷。”乔爱回答。
两个人只是对视一眼,乔屿就转头对乔爱说:“该回去了。”
“好,我去拿琴。”
乔爱取了小提琴出来,她看了陈鸷几眼,说:“陈同学,你好好用餐。”
直到少女的背影彻底消失,陈鸷才返回餐厅悠闲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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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哥哥跟你说,越是好看的男生越会骗人,你不要被他骗了,知道吗?”乔屿踩着自行车唠叨。
最后还要多说一句:“我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大大滴狡猾,你离他远点儿,知不知道?”
乔爱把头搭在乔屿的背上,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说:“可是哥哥也很好看啊,哥哥也很会骗人么?”
乔屿想也没想就回答:“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不会骗你。”
“那你就是在外面骗别的女孩子,对么?”乔爱忽然抛出致命陷阱。
诡异的是,乔屿竟然没有反驳。
“我要回去告状。”乔爱轻喊一声。
“别啊,”乔屿瞬间慌了,“你哥我给你找嫂子呢,你别把事儿给我搅黄了。”
“谁呀?”乔爱好奇地问。
乔屿拨了下车铃才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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