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楚弃厄晃动几下门框,还行,不算难用。
勉强能用的门就这样被最后踏进房间的陆品前关上了,关上时还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而始作俑者则早早找了个沙发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房间内点了蜡油灯,头顶的灯依旧昏黄,但好在这个房间气味不算难闻,只有隐隐的木头气息。
戚茜让蓝简睡床上,她靠着床头睡,一边接过何羽桃递过来的毯子一边道:“这房间不会一开始就是给我们用的吧?”
望着人手一条的毯子,安康嘿了声,“好像还真是。”
暗地里又把叶庆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安康把开着的窗关上,匆忙扫了眼街道,却见整条街没有一户人家开着灯,就好像没人居住一样。
他不禁觉得奇怪,“这个小镇比较早睡吗?”
“我猜是。”何羽桃说,“我老家以前晚上八点就睡了,八点,正是打游戏的好时候。”
想了想,也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安康这才关紧窗户。
许久没睡过觉的众人很快便昏昏沉沉睡去。
灯不知道被谁关了,只留了盏蜡油灯,人一走动,火光就开始摇曳。
安康在门口找了个空地,又把衣服脱下当床垫用,毯子蒙着整张脸。正迷迷糊糊快睡过去,就感觉到面前好似有人走过,他拉下毯子去看,就见师灵衣借着烛光挤出指腹里的血。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罩住了整个光源。
匕首被师灵衣握在手里,仔细挑开伤口里残留的毛发,而后慢慢扯过它往外拔。
如同锋利的刀一般,割在他指尖的肉里,渗进骨头。
突然。
一只手握住了匕首,师灵衣抬头去看,就见楚弃厄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
他想收回手,但被楚弃厄抓住手腕,带至烛火前。
楚弃厄一向讲究快刀斩乱麻,单手捂住师灵衣的嘴,另一只手扯过毛发迅速抽离。
做完这些,他松开手,还抽空瞥了眼师灵衣,想看看他晕没晕。
哪知师灵衣原本还算平和的脸在与楚弃厄对视那一秒瞬间化为痛苦的表情,他用唇型说:“非常疼。”
装的。
楚弃厄懒得给他眼神,指尖缠绕的毛发被他一并收在真空袋里,然后才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
在他的视角里,只看得见师灵衣坐在椅子上的背影,手臂用力,青筋突出,长腿随意搭在一处木凳上。
如果不是他在挤血,楚弃厄一定以为师灵衣又在装姿态。
不一会儿,身边的沙发传来凹陷的触觉,师灵衣身上独有的梅花香气也一并传入楚弃厄鼻间。
身上莫名多了件毯子,师灵衣把楚弃厄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准备吹灭油灯。
安康眯了眯眼,脑子实在反应不过来自己看见的这一幕,于是毯子一盖再度昏迷不醒。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久到房间里传来几声梦话与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楚弃厄眯着眼,指尖明显触到师灵衣的手边。
下一秒,风袭过脸庞,如同无数头发钻进房间。
他刚要睁眼就感觉到手指被师灵衣捏了下。
很快,油灯被吹灭了。那些触感如同头发的物种绕过房内每个人面前,停留,凑近,远离。
和先前那个房间不一样的气味,是玫瑰的香气。
虫子窸窸窣窣地爬动声在整个房间内盛行。
陆品前迷糊间明确感觉到指节处爬上一只虫子,瞬间被惊醒,这样黏糊的触感令他作呕。
但他强撑着没有动。
很快,虫子爬过陆品前的嘴巴,想钻进他身体里却在无数丝条状物种的包裹之下,彻底不见。
陆品前很清楚,这是头发,和那些藏在木板里滋养虫子的头发一样。
心跳和惧意席卷着陆品前,就在他将将睁眼时。
空气里有着浓郁到想呕的玫瑰花香,几乎充斥着每个毛孔。
玫瑰花……什么意思……
骤然。
楼下的钟声敲响一下。
躁动愈发强烈,但很快归于平静。模模糊糊的头发触感在脸上消失了。
所有一切都恢复至之前。
凌晨一点,陆品前心想。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残余的浓郁的玫瑰花香。
-
六点,楼下的钟声再度敲响。
戚茜醒来没看见师灵衣和楚弃厄以及陆品前。
她打开窗,直面感受阳光的暴击。
这样强烈的阳光让在场男生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醒来。
安康醒来第一句就是,“我昨晚居然做梦了。”
打着哈欠的何羽桃,眼含泪水,“你压力太大了。像我做的就是个美梦。”
“你们没闻到什么味道吗?”蓝简嗅了嗅鼻子,“好像什么花开了。”
窗外,一片花海尽开。
戚茜无声地蹙眉,转身问其他人,“昨晚谁关的窗?”
安康站起来,不修边幅,举着手意示。
“昨晚你说,下面是街道?”戚茜问他。
“对啊。”安康揉着眼睛,走到窗边,“昨晚估计我们是全小镇最晚睡的人,我们的灯都是最后关的。这里的人好早就睡——”
话戛然而止。
安康的后背莫名出了冷汗,不对啊……不可能是花海,昨晚明明是街道。
他还看见对面那户人家拉了两下灯,他看得清清楚楚!
睁大了眼睛,安康道:“等等!我们不会遇见鬼打墙了吧!”
争先恐后,房间里四个人拼命往外跑,跑下楼时就看见楚弃厄和师灵衣二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厨房里是袁静和陆品前忙碌的背影。
烤面包味道传进鼻间。
何羽桃急得都快跳起来,“阿哥!快跑!我们遇上鬼打墙了!昨晚的街道变成花海了。”
哪知楚弃厄充耳不闻,慢悠悠地翻开下一页报纸。
另一边,袁静给他们递过去烤面包,他笑着说:“不用担心,玫瑰小镇因为太阳照射的方向不一样,所以我们看到的景物也会不一样。”
“啥意思?”安康眨眨眼,“就是说,街道还是那个街道,只是海市蜃楼?”
“可以这么理解。”袁静说。
扭头又进了厨房帮忙。
听袁静不慌不忙的样子,又看了看楚弃厄这三个人一脸平常姿态。戚茜这才放下心,转身去洗漱。
很快,热牛奶,烤面包,沙拉还有烤肠全部端上桌。
何羽桃吃得不亦乐乎,他口齿不清地说:“好久没吃这么好了,谢谢你袁静。”
一边吃一边眼睛盯着楚弃厄碗里的三明治。
他咽了咽口水,“哥,你应该吃不惯西餐,我来帮你。”
手刚伸出去就被陆品前打了。
陆品前:“这是给阿楚的特制,你少来抢他的。”
楚弃厄手里拿着报纸,看何羽桃实在像饿狼扑食,于是道:“切一半。”
“好嘞!”
何羽桃喜滋滋地得了半个三明治,吃得像猪八戒转世。
他吃着还要抬头看楚弃厄手里的报纸,问道:“阿哥,你看啥呢?你也要了解这个小镇的八卦?”
楚弃厄没给他眼神,只默默翻开下一页。
他还没说话,身旁的师灵衣就替他回答。
“在看报纸上的传说。”
“啥传说?”安康双手握着叉子,嘴里塞得满满,一脸懵懂,“这地方还有传说?”
“传说,在玫瑰小镇,有一位秃头老巫每到夜晚就会随机挑选一人,割下他的头颅,第二日再把他的头悬挂在城门口。”袁静端着牛奶坐上桌,“我刚来的时候这个传说每天都会出现在报纸上。”
秃头老巫。何羽桃摸了摸自己头发,还好,还健在。
他问:“那秃头老巫怎么个随机法呢?”
“谎言。”楚弃厄放下报纸,开始吃三明治。
听见楚弃厄这么说,餐桌上的人纷纷开始回忆昨天自己有没有撒谎。
正想着,袁静说:“我去叫一下叶庆。”
袁静上了楼,何羽桃继续乐呵呵地吃。
他再一次把目光盯向了师灵衣的烤肠,还没开口就听见袁静的叫声。
蹙眉,楚弃厄快步上了楼。
其余人纷纷跟上去。
于是,他们看见,一具尸体正躺在床上,血染红了床铺,延伸至木板上。
到门口,还有几滴已然发黑的血。
这具尸体颈脖处全是头发,似乎是被头发塞进气管里活活闷死的。
但离奇的是,他这具尸体没有头。
也就是说,叶庆的头被人割下,提着,走出了门口。
那为什么早上袁静没看见,楚弃厄没看见,就连何羽桃也没有看见呢……
门下传来几声敲门。
继而没两下,门就被砸开了。
带头的载叁领着其他小镇成员走到二楼,在看见房间内确实有一具无头尸体时,他沉默了良久。
“带走吧。”他说。
似乎对这种事,他并不惊讶。
何羽桃拦住载叁,“等会,你们要做什么?”
载叁上下瞅了瞅何羽桃,最终说:“你们也小心点。”
“什么意思?”安康问。
“什么意思?就是你们这些人总有一天和他一样,头挂城门口,成为祭品!”小镇里其中一人道,他有些不忍心但也无可奈何,“早就跟你们说了,别进这个小镇。”
楚弃厄听着,抬脚离去,他的目光在路过叶庆时稍微停顿了片刻,但很快便移开眼睛。
快步走到城门口。
那里已然围着一大群人。
而城门口,挂着一颗人头。
那是一颗人头。
叶庆的人头。
悬挂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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