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许勇他们和琥珀走出来,遣散了那些家丁。三个人一路往前走,琥珀还不满地数落他们:“都说小姐已经休息了,她平时最讨厌被人叨扰她休息了,你们就不信,非要我去看……”
许勇点头:“是是是。”
许忠问:“你刚才进去,确定七小姐已经睡下了?”
琥珀说:“是的,她喝了点酒就睡下了。”
许勇点头:“如此,我们四处搜寻那小子就行。”
许忠突然拉住许勇的衣袖,一拍脑袋:“糊涂啊!”
许勇问:“怎么?”
“你说小姐刚才在审问犯人?”“对啊。”
“然后犯人不见了?小姐也不在那里?”“是啊。”
“然后小姐喝得酩酊大醉,提前回房睡了?”“不不不,也不像喝了很多,就是喝了点酒,然后躺下了。”琥珀插嘴。
许勇说:“小姐喜欢喝酒,的确是有贪杯的习惯。”
许忠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丢下要审问的犯人,第一时间去喝酒啊!”
许勇和琥珀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不好,要折返回许心语的房间。许忠拉住他们:“小姐必是受人胁迫,贸然闯入,怕是不好。”
琥珀也着急地压低声音说:“那贼人若是在小姐闺房,损坏了小姐清誉,我们三个脑袋不保。”
许勇憨直,着急说:“那禀告老夫人?”
“不可,”琥珀拉住他,“如果被老夫人知道了,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可能会被灭口……”她快哭出来了,“别忘了小姐是皇上赐婚的太子妃啊!”
许勇他们这才想起来这背后的利害关系,想到有传闻太子一直想退婚,许夫人一直努力不让太子退婚,这要是闹出丑闻,不但许家饶不了他们,最可怕的是皇家天威,他们三个铁定死得透透的。
“贼人若是在小姐房内,我们三个人折返回去,救下小姐,然后当一切没发生!”琥珀对许勇许忠两个人非常有信心。
许忠和许勇沉着点头,在琥珀的带领之下,悄咪咪又折返回东厢房,路上却遇见了提着灯笼开路的大丫鬟珍珠。
珍珠后面跟着的就是刚从佛堂回来的许夫人。
珍珠被他们急匆匆的步伐吓了一跳,训斥:“急什么!大晚上的!小心冲撞了夫人!”
许世宗的原配夫人王氏,身后跟着管家,还有几个家丁,其中还有刚才跟着许勇去东厢房那边的人。
许勇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那人心虚低头,怕是已经把刚才他们的事情泄露了个底朝天。
许夫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盘桓髻,用一枚洁白如雪的玉冠束住,身上还穿着道袍,显然刚敬香念经回来,手上杵着龙头杖 ,整个人不怒自威。许夫人出生于高原王氏,比许世宗大八岁,嫁给许家完全是因为王家爱才,有心扶持许世宗这位新科状元,所以虽然许世宗仕途上平步青云,家里姬妾不断,但是许夫人的地位未有撼动,许世宗看见她也得敬她三分。
许夫人冷冷看了许忠一眼:“小姐异想天开,你们也跟着她胡闹?”
许勇许忠毕竟是个粗人,心虚之下不知道怎么应对,都看向琥珀。
琥珀急忙撇清关系:“关我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
她急忙上前扶住许夫人的手臂,柔声说:“许勇他们说有急事找小姐,要我去东厢房通报一声。”
她这话说得坦然,其实也不算撒谎,说一半藏一半,还悄悄朝许忠他们使眼色,希望他们别把逃犯可能溜进小姐房间的事情说出去。
“听说小姐今天抢在金吾卫之前抓了个疑犯?还擅自关进了废院的地牢?”许夫人冷冷地说。
“废院”顾名思义,是许家荒废一处院子,它靠着后山,之前死过人,所以许世宗命令把这个院子封了,平时也不许打扫,不许人进去。
许七小姐小时候好奇,撺掇着家里的小孩一起进去探险,被发现了之后,除了她之外 ,每个小孩都被重罚了。被打的打,被饿的饿,许心语不用被罚,因为她在许家地位超然。
许夫人那时候让她接下来三天每天都去观摩那些兄弟姐妹还有佣人的孩子被罚,每个孩子都狼狈不堪,鬼哭狼嚎,而许心语在旁边穿着整整齐齐的裙子,眼睁睁看着。
看到体罚**处,许夫人还会和颜悦色问她:“看累了吧?要不要让乳娘给你端一碗冰糖雪梨吃?”
许心语捧着冰糖雪梨,看得两眼泪汪汪,不停求饶,比那些孩子还难受。
但是从那以往,她再无一呼百应的地位,孩子们绕着她走。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情,许七小姐可以做,但是他们不可以。
许夫人是慈悲人,她去佛堂念经,在家抄经,对人总是和和气气的,拿捏人心的时候,也是慈眉善目,只有被拿捏的人知道多痛苦。
所以在家里上上下下,大家都很怕她。
一番解释,许夫人让丫鬟扶着去七小姐闺房看看,让琥珀带路。
琥珀心里七上八下,赶紧说刚才去看许心语已经睡着了。
许夫人眉头微微一扬:“她把朝廷要抓的嫌犯带回家,然后弄丢了,自己现在在睡觉?待会金吾卫的卫蔺会过来提人,看她怎么交代!”
听到“卫蔺”两个字,琥珀心头不禁噗噗跳。
卫蔺是七小姐的心病,这件事别人不知,琥珀知道。
要是让卫蔺知道七小姐闺房有什么闪失,七小姐估计比让太子退婚了都要暴走!
琥珀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冷冷的目光时不时瞟过来,她心里拧成了一团。
怎么办?小姐闺房里到底有什么?她要真的是喝酒了,最多他们几个随从就是被会被夫人狠狠处罚一顿,但是她要是真的遭人胁迫,那卫大人在场,谁也瞒不住,把他们三人都杀了也封不住消息啊!
嘤,琥珀都要哭了。
好死不死的,那边已经有人通报:“夫人,卫蔺大人来了。”
夫人皱眉:“来得这么快?”
今晚要素过于齐全,琥珀这回真的泪花涌上来了。
后院种的梨花、杏花、桃花都在怒放,池塘里养的是雅致的睡莲,这个院子有个名字叫“荷院”是喜欢清静的许夫人起的名字。但此时卫蔺率领着一队金吾卫的亲兵,佩戴着刀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打破了这里宁静优美的气息。
刀剑铿锵,树上的花瓣也似乎感应到这肃杀之气,在晚风中纷纷飘落下来。他眼眸似寒星孤月,目光锐利如刀,身姿挺拔如松,有一种随时剑拔弩张的气势。
在家丁的引导下,他带着他的手下,径直穿过了前厅,往后院走来了。
卫蔺卫大人,南衙金吾卫副指挥使,京城贼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也许是为了低调,今晚卫蔺没穿官服,穿了一身黑色长衫,戴了黑色幞头,提着配剑,身边跟着引路的许府家丁,那家丁擦着汗,差点赶不上他大步流星的步伐,在高高大大的卫蔺旁边显得特别矮小。
卫蔺这个人,除了进宫,否则都是刀剑不离身,所到之处,有一种寸草不生的感觉,卫家本是戍边武将,卫蔺父亲早年立了功,皇上特召卫蔺回京任职。他进入南衙任职之后,一直铁面无私,面对贵族子弟犯事也毫不留情,因此在京中颇有威名。
他和许夫人见面拱手行礼:“许夫人,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贵府找许七小姐问点事情。”
许夫人似笑非笑地说:“这么晚了,我家老爷今天留宿宫中,家里大多都是女眷,卫大人带了一队官兵贸然闯进我家后院,不太方便。不如在此歇息,等到天亮之后,再找小女问话,如何?”
卫蔺面不改色地说:“卫某奉命而来,实在没办法,还请许夫人见谅。”
许夫人没办法,只得说:“七七她已经睡下了,待我去叫她起来。卫大人请在后院偏厅等候。”
“七七”是许心语昵称,这是清平王爷以前给许心语赐的字,许心语本来就是排行老七,清平王说“七七”二字又来自道家的”小成为七,大成为九”,这小名就这么叫开了。卫蔺和清平王颇有些渊源,听到夫人提到“七七”二字,卫蔺原本严峻的神色也是一缓。
她和琥珀使了个眼色,让她快点随自己去许心语房间。
琥珀已经吓得腿发软,硬着头皮大气也不敢出,引着夫人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黑漆漆,安安静静,琥珀要通报,却被许夫人阻止,让珍珠直接推门而入。
“七七?七七?”许夫人按捺住怒气,轻声叫了几声。
床上蚊帐动了动 ,许心语哼唧了一声,仿佛刚刚苏醒:“母亲?”
许夫人示意琥珀点灯,琥珀吞了口口水,赶紧把灯点上。
只见许心语穿着中衣,娇慵无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琥珀赶紧把两边蚊帐挂上,给她穿好外衣。
琥珀赶紧偷看她神情,只见小姐看起来略有倦容,脸色红扑扑的,神情慵懒,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许夫人打量,床上有点乱,被子被琥珀掀开,给许心语披上临时脱掉的外衣,看来是躺下就睡了,一边睡一边脱了外衣,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孩子!
许夫人摇头叹气,问:“听说你今天早上绑了个嫌犯回来,然后又放跑了?”
许心语说:“那人趁我不注意,跑了。”
“那为何不叫人追捕,自己反而回房睡大觉?”许夫人责备。
许心语说:“没看住人,心虚,怕被问起,索性一睡了事。”
许夫人忍不住伸出食指点她的额头:“卫蔺来要人了,就在偏厅,你看你怎么交代?”
许心语脸色一变:“卫大人来了?”
许夫人冷哼:“金吾卫大半夜的来丞相府上找人,要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我谅他也不敢如此兴师动众!”
许心语现在这个时候极其不想见卫蔺,急忙摆手说:“谁让他来的?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的?”
许夫人叹了口气,在小圆凳上坐下,抚了抚额头:“你说还能是谁,趁着你爹不在家,让人过来抓你的把柄?”
“不可能是皇上,难道是太子?”许心语想到,“呵,他为了摆脱这门亲事,也够拼的。”
许夫人说:“你今天抢在金吾卫的前面,私自绑了嫌犯回家,太子殿下负责眼下的案子。你猜他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许心语脸上闪过一丝纠结的神色,耍赖说:“哎呀,要不您和卫蔺说说,我抓错人了,我要睡觉了,我不要这个时候见他。”
“胡闹!”许夫人哪怕再纵容她,也要生气了,“你不见他,你要他怎么回去和太子殿下复命?难不成你让他在我们家住一宿?我倒是愿意拖一拖,但是太子殿下等得及吗?”
“七小姐,我不请自来,还请恕罪。”卫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已经站在门外,把房内的母女吓了一跳。
许夫人赶紧清了清喉咙,朗声说:“卫大人怎么自个儿过来了?这里是小女闺房,不便见卫大人,而且后院女眷众多,还请卫大人移步偏厅等候。”
卫蔺冷笑:“只怕我离开之后,贼人更加为难七小姐。”
房门突然被他一脚踢开,一支袖箭从门外射出,准确射向屋顶大梁。那梁上之人闪过袖箭,箭头稳稳钉在大梁上,震颤不已。一道身影从梁上飞侠撞开窗口,溜出去了。
卫蔺当然不会放过他,拔剑朝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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