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慢用。”服务员摆好最后一道菜后，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圆桌上，程仰和许星然坐在主位的两侧，各自的另一边分别挨着程斌和邢芷。
程仰看了眼还在互相瞪着的程斌和邢芷，试图开口打破僵局：“今天很感谢星然和邢小姐能来，我先敬你们一杯。”说完，他准备把满满的一杯白酒送入口中。
“等等，”许星然拉了下邢芷的袖子，表面笑着说：“咱们一起喝一杯吧，本来今天就是为了庆祝你们复工复产的。”言毕，她带着邢芷一起举起红酒杯。
程斌瞟了眼程仰，也拿起了酒杯。几人互相看一眼，一起抿了一口，除了程仰。
程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开心地说：“大家应该都饿了，快开动吧。”
邢芷见状，脸上憋着笑意，桌下的手伸过去晃了晃许星然的腿，许星然打了她一下。
几人安静地吃了几口，而后程仰又拿起了酒杯，转身对着许星然，说：“我得特别感谢一下你，星然。”
许星然放下筷子，手放在红酒杯上，看着他问道：“这话怎么说？”
程仰声线柔软：“跨年那天，你陪我去见王叔，和村民续租场地的事基本上就敲定了，也为复工复产打好了基础，这难道不值得敬你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的暖气太足了，两个人的脸都有些红。
“程……你实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许星然低声说。
看着两人对饮，邢芷表情微妙，故意问：“两位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程仰对她笑笑，再次给自己倒满酒，起身敬她：“今天也特别感谢邢小姐能来捧场，而且没有和程斌计较，感谢。”说完，程仰又是一饮而尽。
许星然手撑着桌子，想起身拦他，不过程斌更快一步，已经伸出长臂扶他坐下，担心道：“哥，你病刚好，慢点喝。”
“没事，今天高兴。”程仰说。
许星然微舒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
程仰再次拿起重新斟满的酒杯，对着程斌说：“来，咱哥儿俩也喝一杯。”
程斌的酒杯刚到下巴附近，程仰已经一杯下肚了，作势又要去倒酒，程斌赶紧拿走了他面前的分酒器，紧接着夹了个虾给他，说：“你吃点东西再喝。”
许星然看程仰似乎已经醉了三四分，看向程斌，担心问道：“他这么喝没事吧？”
程斌摇了摇头，回道：“没事，他就是高兴。”
停工已经有段日子了，程仰坚持到现在，亏了多少钱暂且不说，就前阵子的糟心事也够让他心焦难受的。还好峰回路转，人也有了发泄的出口。许星然心想。
邢芷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程仰身上，忍不住劝她：“好了，你就让人家高兴高兴吧，来，你自己先吃点东西，都上了一天班了。”说着，邢芷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许星然吃了几口，问程仰：“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呢。”
跟他聊聊天，也能让他少喝点吧。
“我平时……”程仰已有醉态，想了半晌才说：“我没什么爱好，我平时就喜欢在我爸的厂子里待着，我就想把他的厂子一直、一直办下去。”
“你说的是我第一次去的那个厂子吗？”许星然好奇问道。
程仰看着她的脸，眼神恍惚，回答：“对，就是那个……有很多回忆的厂子。”
程斌插了句话：“你朋友林凡撞坏的大门，是十几年前我大伯还在的时候装的，我哥一直没舍得换。”
程仰扭过来瞪他一眼，晕乎乎地说：“别多嘴。”
“又是这个惹祸精。”邢芷嘟囔道。
许星然一怔，脑海里闪现他们几个人痛打林凡的场景，恍然明白了。
“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许星然看着程仰的眼睛说，满是歉疚。
程仰面对着许星然，歪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迷离，甚至对眼前的脸有些分不清了，低低地说：“是我该向你道歉。”
许星然听见了，却没听明白，凑近他问：“你说什么？”
“哥，你喝多了。”程斌一把拉正了程仰的身子，又对许星然说：“我哥平时不怎么喝酒，酒量不太好，今天可能太高兴了多喝了点，别介意哈。”
“没事的，我不介意。”许星然说，“你让他喝点茶吧，能舒服点。”
程斌点头，随后便拿起茶杯喂他，但程仰不配合。
许星然索性坐了过去，帮忙扶住程仰，示意程斌继续喂。
程仰猛然推开程斌，起身拿起白酒瓶子，直接仰头灌了下去。
程斌和许星然先是吓了一跳，后又费了半天劲才把酒瓶子夺下来，把人摁回到座位上。
邢芷见状也连忙起身，走过来想要帮忙，但又无从下手，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程斌扫了眼满脸涨红的程仰，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不禁拧起眉头，跟许星然提议道：“我看这样吧，你们要是想再待会儿就继续在这儿待着，不想待了呢我就叫几个代驾，咱各回各家。”
许星然看着程仰，眼神中隐隐透着心疼，说：“我来叫吧，先送你们俩回去。”说完，许星然快步走向衣柜，去拿程仰的外套。
“不行。”程仰突然睁开了眼，一边寻找着许星然的身影，一边口齿不清道：“宇合，咱们厂又活过来了，你不高兴吗？来，一起喝一杯。”
邢芷走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斌，问：“宇合是谁？”
“我哥的一个老朋友。”程斌回答说，眼看程仰愈发失态，急忙拉起他，又说：“好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单我来买，两位自便吧。”
“等等。”许星然叫住了他, 把外套递给他的同时说：“我加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程斌艰难地扶住程仰，快速找出手机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两个女生一起扫了下。
“你加我干嘛？”程斌问邢芷。
“你是鱼的记忆吗？我的车被你蹭了，你休想赖账。”邢芷说完白了他一眼。
“嘁，也不知道是谁赖账。”程斌收起手机，扶着程仰往外走，许星然跟了出去。
等到两辆车都离开了停车场，站在门口的许星然才收回视线，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外套。正瑟缩着往里走时，碰见了给她拿外套的邢芷。
邢芷把外套给她披上，意味深长地说：“然然，你惨了。”
你对他上头了。
许星然听到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心下一惊，没有说话。
邢芷见她愣神，拍了拍她，说：“不过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他……不太适合你。”
“为什么？”许星然想也没想就问，不解地看着她。
邢芷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一脸认真地回答她：“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你是，所以你们不合适。”
许星然辩驳道：“可我觉得他很真诚啊，也很实在，总比林凡好多了吧。”
邢芷嫌弃地看着她，冷笑着说：“呵呵，谁不比林凡真诚实在啊，也就你被猪油蒙了心，过去还把他当个宝。”
许星然对她尴尬笑笑，撒娇说：“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走吧，还有一桌子好菜没吃呢。”
邢芷无奈地撇了下嘴，被她推着往里走，就在两人准备进入包房时，有个中年男人叫住了许星然。
许星然扭头一看，是李诚。她让邢芷先进去，关上了房门。
“主任。”许星然回他一声。
李诚疑惑地看了包房门一眼，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是和谁一起吃饭呢？”
许星然正准备回答时，服务员走到她身旁柔声说：“您好，刚刚那位程先生买单的时候，落下了这个，您看要不要帮他带回去？”说着，服务员把一枚钻戒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许星然假装自若地收下钻戒，握在手里，然后微笑着回答李诚：“和朋友。”
李诚看了眼她握成拳头的手，不自觉地扶了下眼镜，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又问：“这位买单的程先生不会就是那个煤老板程仰吧？”
许星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没错，就是他，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个情况既然让我碰到了，那我会如实向单位里反映的，你记得把钻戒收好。”说完，李诚依然保持着微笑。
许星然不卑不亢地说：“好，我会收好的，谢谢主任的监督和提醒。”
“李主任，你站那儿干嘛呢？快来快来，咱们接着聊。”李诚身后的男人喊道。
李诚闻声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走了。
“主任慢走。”许星然说完，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钻戒，心里生出许多疑问来。
是程斌的？还是程仰的？
许星然不作多想，立马拍了照发给程斌，问他：这是你的吗？
收到消息的程斌，和程仰一起坐在路虎车的后排，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扶着程仰，眉头紧锁。
“爸、宇合……对不起，我没用，还没找到。”程仰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啜泣着，红通通的脸颊上滑过一滴泪。
程斌听清了他嘴里嘟囔的名字，吓得咽了咽，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他哥从来没有放下过当年那场车祸和梁宇合这个人。突然，手机震了下，是许星然发来的消息：你哥怎么样了？
此时，梁宇合的脸和许星然的脸在程斌的脑海里几乎重合在了一起，他终于了解，他哥最近频繁接触许星然的原因。
鬼使神差地，他回复许星然：他还好，戒指是我哥的，可能是给你准备的。
得到回复的许星然心跳快了几拍，右手捏着钻戒，左手竟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正要试戴时，包房的门开了，吓得她把戒指又握回了手心，心一阵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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