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舒致和贺均在客厅吃饭,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扫了一眼假装没看到,抬眼偷瞟了一下餐桌对面的贺均,她知道贺均是不喜欢在饭桌上看手机的,所以她不太好去拿。
贺均虽然在吃饭但也瞧见了她的不自在,随口一说:“想看就看吧,自家人没这么多规矩。”贺钧的语气很温和,仿佛在告诉舒致可以任由她自己。
“没事,反正也不重要的。”
“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不重要。”贺均笑着开口调侃。
舒致一时无言,只好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贺修年发来的。
自从他们结了婚,贺修年去哪,干什么都会跟舒致报备。他认为这是已婚男人的自觉,也是他表达爱的一种仪式感。
反观舒致却是极度厌烦,一直都是忽视,不理的态度,从来没有回应过他,随他自己。
真是烦人!
舒致大概瞅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接着对贺钧说:“是贺修年…”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又假装咳了两声,又改口道:“修年来消息说,晚上他有应酬,让我们不用等他了。”
说完,她拿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嗯。”贺均微微点头。
舒致暗暗吐气,如释重负,没等来下文又继续吃起饭来。
她差点就说漏嘴,之前答应过贺修年,在外公面前不要表现的太过生疏。她虽然厌恶,但承诺了就要尽量做到。
她一想到以后要一直这样心里就极其不舒服,她不知道现在他们这样的关系有什么意义,像是落到黑洞里,不见底,没了希望。
吃过午饭,贺钧就要去围棋馆里参加比赛。
走时,赵姨诚恳地劝他:“老先生,您还是不要去了,您身体也不好。早上您看新闻的时候,我听见说下午要下雨,一路上湿湿滑滑的,您要是淋了雨感冒了,我怎么跟贺先生交代呢!”
贺钧倒是不以为然:“小赵啊!你放心吧!虽然我七十几了,但我当了半辈子兵,这身体还是没得说的!况且这个比赛我必须要去,谁劝都不行。”
赵姨还坚持劝说,“老先生,您还是…”
“赵姨,您就别劝了!外公这是打定了主意,他老人家喜欢热闹,就由着他去吧!”舒致站在一旁打断了赵姨的话,她知道劝不住的,反而越说越多会惹得贺均生气。
“可…好吧!”见舒致也开口了,赵姨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样就对了嘛!贺修年那儿,有什么事,你让他来跟我说!”此时的贺钧像个得到了家长允许的孩子,满怀欣喜的。
“那我走了。”贺均坐在车上朝舒致她们摆摆手。
舒致笑着点头回应,她走到车旁,对着驾驶位上的人嘱咐着:“王叔您辛苦了,麻烦您开慢点啊!”
“放心吧!”
接着又对坐在后面的贺钧说:“外公,玩的愉快啊!”
“好嘞!”贺均爽朗一笑。
在舒致她们的目送中,他们驱车离开了。
舒致看着赵姨的愁容,打笑道:“赵姨,现在不是还没下雨吗?到下了雨在担心也不迟啊!”
赵姨带着担心的神情叹了口气,“我不是害怕下雨,我是关心老先生的身体,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你们都睡得早,没见到他晚上不舒服的样子,他都是熬到你们都休息了才吃药,就是怕你们担心。”
舒致这才知道赵姨的反复唠叨是有原因的。
舒致挽过赵姨的胳膊,用柔和的语气宽慰着:“赵姨啊,您放心吧!我刚刚已经嘱咐过王叔了。有王叔在呢,您就别担心了。有什么事,外公他自己也是有分寸的。”
“嗯…”赵姨木然地点着头,目光还朝车离开的方向望着满眼的不放心。
舒致在贺家待了这些天,慢慢的摸清了贺钧的脾气,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更感受到他的固执与坚决。所以越说越执拗,还是由他去,至少开心。
舒致讨厌贺修年,但却很喜欢他的这个外公,外公对她比对贺修年要好很多,很多事情都要多向着她些,给了她特殊的亲切感。
舒致的外公在她18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虽然很少能见到,但外公是真心疼爱她,可惜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当她见到贺均的时候,她感觉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他们的性格很相似,对她的爱也很相似,她又有外公了,又可以叫一声“外公”有人回应了。
下午。
天空悄悄的布满了乌云,阴沉沉的,满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浓浓的墨云挤在一处。连吹来的风都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的沉闷四处弥漫,压得人难以呼吸…
舒致正坐在沙发上看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或许是英文版,又或许是看了很多遍太过熟悉,竟不知不觉的走神了,回过神来才发觉心里竟然莫名的慌张。
她指腹摩挲着书页,心里有些担心外公的身体,立刻合上手中的书喊来赵姨:“赵姨,外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斌已经来过电话,说他们那边已经结束了,他们在回来的路上。”
“哦。”舒致听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你要是饿了,我炖了汤,先给你盛一些?”赵姨见她问以为是她饿了。
“不用了,还是等外公一起吧,估计他们也该到了。”
“好的,那我先去忙了。”
“您忙吧!不用管我!”舒致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去忙。
————
过了十几分钟,门铃响了。
舒致知道是外公回来了,扔下书就去开门。
一开门,外公人还没进来,就先声夺人。
“小赵啊!你这天气说的不准啊!”
“外公。”舒致见贺钧这么开心,不由得自己也跟着开心。
在厨房忙碌的赵姨也闻声赶来。
“小致啊,外公跟你说,外公厉害着呢,今天的比赛外公我可拿了第一呢!”贺钧说笑着满脸的兴奋和自豪,感叹自己宝刀未老。
“真的!外公这么厉害呀!”舒致也是捧场,边夸赞边扶着他朝沙发边坐下。
“那是,好歹外公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司令呢!这智谋不在话下。”
舒致看着贺均,也是满脸堆笑,等他坐定抬手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小赵之前还不让我去呢!真是的!差点错失第一。”贺钧接过水看着一旁的赵姨,语气中故意带着点埋怨打趣。
站在旁边的赵姨只是一脸尴尬的微笑,还以为真是自己说错了话。
舒致看出了赵姨的窘迫,挽过贺钧的胳膊,急忙打圆场:“外公,饿了吧?”
“你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赵姨知道外公肯定饿了,早早的就把饭做好了。外公,您就别再责怪赵姨了。她也是担心您。”说要舒致向赵姨递了个眼色,赵姨马上领会开口附和:“是啊,饭做好了,老先生吃饭吧。”
“好~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再说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贺均拍了拍舒致的手背,饶有趣味地逗她。
“不是,当然不是,外公最大度了!”
贺均无奈摇着头,“你呀~也难怪小年喜欢你。”
听到贺修年,舒致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后,又勉勉强强挂起了笑容。
下午的时候贺修年倒是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一条是:吃饭了吗?
另一条是:好像要下雨了,记得多添些衣服,别感冒了。
舒致看了,但依旧没有回复他,聊天框里只有他的各种问候和卑微的关心。
她不是刻意不回,礼貌客套的回应一下,装装样子她还是会的,只是怕他得寸进尺,句句都要求有回应,她实在是不情愿,索性干脆不理他,让他知难而退。
舒致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笑,拉着贺钧就进了饭厅。
饭桌上,舒致为了不让贺均提到她和贺修年的事,干脆先发制人把话题引开:“外公,您这个第一名有什么奖励吗?”
“为什么一定要有奖励呢?”贺钧看着她笑着反问道。
“既然设置了名次,那一定是有好处的,不然大家为什么要去争呢?”
“你这话也不无道理。的确,是有奖励的。”
“什么奖励呢?”舒致不免好奇。
“这第一名的奖励啊,就是馆长。”
舒致正要夹菜,听到这便停下了手中动作,继续追问道:“做馆长?为什么呀?”
贺钧见她感兴趣,不紧不慢的跟她解释:“因为上一任馆长出了意外,馆中没人管理,就要闭馆,但围棋是我们市里文化发展方面的重要项目,要通过现在这个围棋社馆发展,需要有人来接手支持。大家呢,都想做这个馆长,那没办法,只能凭实力说话了,我刚好有这个野心,想去试试,没想到就成了。”
“那也就是说您现在是馆长了?”舒致一脸兴奋。
贺钧朝她得意的点点头。
舒致后知后觉的感叹,“难怪,难怪您说什么也非得去。”
舒致一阵笑嘻嘻,还顺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她突然想到什么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几下头,若有所思地吃着饭。
贺均七十多了还有这么强的事业心,她当然是佩服的。对于贺均的这个决定,她当然是赞同的支持的,但他那宝贝外孙就不一定了……
————
即使贺修年不说,舒致也是从来没有等过他的。但是贺钧坚持要一直等他回来,舒致今天听了赵姨的话,又牵挂贺钧的身体,只好陪他一起。现在她心里烦闷的很,她不想要让贺修年误会她在乎他。
她坐在沙发玩着手机,有意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那墙上挂着的欧式复古钟。为了让贺钧看到,故意把动作做的很明显。
她看了几次,贺钧以为她是累了,“小致,你先去休息吧!”
“外公,你也别等了,去休息吧!”
“没事,我估计他也快了。以前啊,他总出去应酬,每天都回来的很晚,一天天的喝得烂醉,我都得给他收拾。这段时间倒是好了,回来的时候是清醒的,估计他也是不想麻烦你。”
舒致看着他嘴角礼貌的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没有作出什么回应。
陆钧见她听着,想要让她多了解了解贺修年,就又自顾自絮絮地说了起来。
他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修年这孩子从小就很聪明,他这经商的头脑就是遗传了他妈妈,他小的时候就喜欢跟在他妈妈后面学做生意,这不,他大学选的专业就是经济学。”
贺修年在贺钧的眼里一直是他的骄傲。
舒致听着,听他说的极度认真,就关上了手机,配合着做一个听众。她嘴角的笑意尚在,却没笑到眼睛里去,像极了带了一副假笑面具。
“对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晚迎做生意很忙,就把他交给我,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跟我在部队里过的,所以性子让我养的很沉闷。那时候,我也没把他当孩子看,经常带着他去训练,所以现在他身体好,比一般人更能吃苦。就是可惜,他妈妈去世的早,也导致了他大学都没上完,也是我对不起他。父母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耽误了他那么好的前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